翌日清晨,天色刚亮,余莺儿便带着侍女小翠,乘着果郡王府的马车进了宫。小翠手中稳稳捧着一个红木锦盒,里面是余莺儿精心准备的“谢礼”。引路的小太监脚步轻快,将两人引至长春仙馆门前,躬身道:“庶福晋,前面便是皇后娘娘的居所长春仙馆了。”
话音刚落,守在门外的太监江福海便快步上前,目光在余莺儿身上一扫,拱手问道:“这位便是果郡王身边的余庶福晋吧?”
小翠连忙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内务府的回帖,恭敬地递过去:“公公安好,今日我家庶福晋是奉了内务府的旨意,前来拜谒皇后娘娘的。”
江福海接过回帖,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是内务府盖了印的正经旨意,便笑着点头:“原来是余庶福晋,快请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传皇后娘娘。”
余莺儿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唯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江福海快步走进内殿,躬身禀报道:“皇后娘娘,果郡王庶福晋余氏,奉了旨意过来了。”
宜修正坐在椅子上,手中翻着一本闲书,闻言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身侧的剪秋递了个眼色,才淡淡开口:“让她进来吧。”
“嗻。”江福海应声退下,很快便引着余莺儿进来,小翠捧着锦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妾身果郡王庶福晋余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余莺儿进门便屈膝跪下,行的是十足的大礼,声音温婉,姿态恭顺。
“起来吧,赐座。”宜修坐在主位上,抬手示意,语气听不出喜怒。
“谢皇后娘娘。”余莺儿缓缓起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剪秋亲自上前,为余莺儿斟了一杯热茶。
宜修端着茶盏,目光落在余莺儿脸上,似是随意地开口:“本宫上次见你,还是昭华公主的满月宴上。只可惜那日……菀嫔身边的宫女不懂事,连累了你……唉,不说了,不过本宫今日见你气色倒是不错。”
这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刺中了余莺儿的痛处。她心底的恨意瞬间翻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可面上却立刻换上温和的笑意,仿佛早已放下过往:“娘娘说笑了,都过去了。当日若不是娘娘您当机立断,立刻派人请太医过来,妾身的命,怕是早就保不住了,哪还能今日来给娘娘谢恩呢。”
“哪里的话。”宜修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慈和”,“身为中宫皇后,照看后宫妃嫔、宗室家眷,本就是本宫的职责。你能平安无事,本宫也放心。”
余莺儿适时转头,对身侧的小翠使了个眼色,轻声唤道:“小翠。”
“奴婢在。”小翠立刻捧着红木锦盒上前。
“当日娘娘的恩情,妾身一直铭记在心,日夜不敢忘怀。”余莺儿欠了欠身,语气诚恳,“如今妾身身体已经大好,便想着亲自来谢谢娘娘。这里面是妾身给昭华公主准备的一些小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可以替公主笑纳。”
说着,小翠便上前一步,轻轻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枚满绿的翡翠平安扣,水头充足,色泽均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旁边还叠放着一身小小的婴儿衣,料子是今年最新的苏绣,上面绣着精致的百子图,针脚细密,极为用心。
宜修目光扫过锦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笑着点头:“你有心了。昭华还小,不懂这些,本宫便替她收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从饮食说到调养身子的方子。说着说着,余莺儿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宜修身侧的剪秋,又扫过自己身后的小翠,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宜修何等精明,立刻便心领神会,知道余莺儿是有私密话要说,不愿让旁人听见。便故作随意地开口:“对了,本宫前几日刚得了一支老山参,年份足,药性醇,最是适合调养身子。你小产没多久,气血亏虚,正好用得上。剪秋。”
“奴婢在。”剪秋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去,把那支人参取来,给庶福晋带上。”宜修吩咐道。
“这怎么好意思……”余莺儿连忙起身,故作推辞,“不过是一点小事,怎能劳烦娘娘破费,还要劳烦剪秋姑姑亲自去取。”
说罢,余莺儿转头看向小翠:“小翠,你跟剪秋姑姑一块去取。”
“是,奴婢遵旨。”小翠连忙应道。
剪秋会意,对着宜修躬身行了一礼,便带着小翠转身出去了。殿内,瞬间只剩下宜修和余莺儿两个人,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人都出去了,”宜修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目光落在余莺儿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余莺儿见状,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余莺儿对着宜修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却又无比坚定:“娘娘!妾身……妾身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求皇后娘娘为妾身做主啊!”
宜修故作一脸震惊,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走下主位,伸手想去扶她,“庶福晋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怎么还跪上了?是不是果郡王待你不好,还是府里有人欺负你了?”
“妾身不起来!妾身不起!”余莺儿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眼神决绝,一字一句地说道,“妾身今日来,是要举报果郡王——举报果郡王和菀嫔甄嬛,二人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早已逾越了叔嫂之分!妾身的孩儿,妾身的孩儿也是因为他们,才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