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昊然那如同燃烧超新星般充满无尽豪情与狂热的诘问，山海经那由数据流构成的小小身影罕见地陷入了长久沉默。
她那双巨大的蓝色数据眼中，无数代码正以近乎过载的速度疯狂闪烁奔流。
她在计算。
在以每秒一千万亿次的恐怖速度，为一个连她的创造者张远都未曾真正面对过的疯狂命题进行着可行性推演。
一个凡人。
一个大脑开发度不足13%的脆弱碳基生命体。
妄图将一条长达三百亿碱基对、编码了“时空”与“引力”法则的神之基因融入自己体内。
这已经不是作死。
这是在主动向着宇宙的熵增定律发起自杀式冲锋！
终于。
不知过了多久。
山海经眼中的数据流缓缓平息下来。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一个残酷到足以浇灭任何狂热的冰冷结论。
“主人。”
她抬起头，那双巨大的蓝色数据眼静静看着李昊然，声音也恢复了最初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
“根据我的推演。”
“以您目前的生命基盘，强行启动苍龙基因的融合程序——”
“成功的概率为零。”
“不是约等于零。”她极其严谨地补充道，“而是绝对的、数学意义上的零。”
这个不带丝毫回旋余地的宣判，如同一盆来自九幽之下的冰水兜头盖脸浇在李昊然头上，让他那刚刚燃起的熊熊豪情瞬间熄灭大半。
“为什么？”他不甘心地问道，“我的身体不是已经被龙之基因精华改造过了吗？我不是那个唯一的容器吗？”
“是的，您是容器。”山海经点了点头，“但您只是一个刚刚出厂的、空白的、脆弱的毛坯房。”
“而苍龙的基因则是需要动用整个星球资源才能建造完成的神国宫殿。”
“您觉得一个毛坯房的地基能够承受得住神国宫殿的重量吗？”
这个极其形象却又无比伤人的比喻让李昊然瞬间哑口无言。
他明白了。
自己虽然拥有了成为神的资格，但目前的硬件水平还远远配不上那套名为苍龙的终极操作系统。强行安装的唯一后果就是主板烧毁，当场去世。
“那要怎么做？”李昊然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难道我就只能守着这座宝山干瞪眼？”
“不，主人。”山海经摇了摇头，“虽然您现在还无法直接入住那座神国宫殿，但是您可以先对您这个毛坯房进行一次全面的系统化装修。”
“装修？”
“是的。”山海经小手一挥。
他们面前那幅巨大的苍龙基因序列图谱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看到过的那三千七百二十一种形态各异的次级战斗生物兵器全息投影！
“这些就是您的装修材料。”
山海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属于恶魔导师的诱惑。
“它们虽然只是上古文明为了战争而制造出的工具，其基因复杂程度远无法与神话生物相提并论，但是它们的基因之中却同样蕴含着对某一种或某几种天地法则的浅层应用！”
她指向那头肋生双翼的风暴翼龙。
“比如它的基因就蕴含着对空气动力学与流体力学的完美诠释。如果您能成功将它的飞翼基因与超音速肌体基因融入体内，那么您将初步获得驾驭风的力量。您的敏捷与速度将得到质的飞跃。”
她又指向那头由纯粹阴影构成的虚空猎豹。
“它的基因则涉及到了量子隧穿效应的浅层生物应用。如果您能融合它的相位变换细胞基因，那么您将初步获得扭曲空间的能力。潜行与闪烁将成为您的本能。”
她的小手又指向一头通体覆盖着厚重骨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泰坦巨猿。
“它的超密度骨骼基因与动能转化肌肉基因则是对力学法则的最粗暴应用。融合它，您的力量与防御将不再有短板。”
风！
空间！
力量！
山海经每介绍一种生物兵器，都像是在李昊然面前推开一扇通往法则殿堂的大门！
李昊然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他彻底明白了山海经为他规划出的那条唯一的成神之路！
那就是集万千法则于一身！
通过不断地融合吸收这些次级生物兵器的基因来一步步强化改造升级自己这个毛坯房！将自己的身体打造成一个能够兼容并蓄所有天地法则的完美容器！
最终！
在完成了所有的装修之后！
再去迎接那属于苍龙的最终加冕！
这是一条何其疯狂却又何其科学的进化之路！
它将修仙这个充满玄学与不确定性的模糊悟道过程彻底量化了！变成了一个只要你有足够的材料、足够的胆魄就可以一步一个脚印向上攀登的科技树！
“我明白了……”
李昊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那双漆黑眼眸中所有的狂热与浮躁都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沉稳。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将会无比艰难无比痛苦。每一次的基因融合都将是一场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豪赌。
但他别无选择。
也无所畏惧！
“那么，”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猎鹰在那三千七百二十一种生物兵器的投影中来回扫视，声音冷静而充满力量，“我的第一堂神之试炼课——”
“该从哪里开始呢？”
山海经看着他，那双巨大的蓝色数据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赞许。
“作为一个优秀的猎人，在选择武器之前首先要做的是认清你自己。”
她的小手再次一挥。
一幅无比复杂精密、独属于李昊然的人体基因序列图谱出现在他们面前。在那幅图谱上大部分区域都呈现出代表健康与稳定的白色，但却有三个极其醒目、闪烁着危险红色光芒的区域。
“根据我的深度扫描。”山海经指着那三个红色区域，用如同主治医师般专业的语气说道，“您的身体目前存在着三个最主要的短板，或者说缺陷。”
她指向第一个位于神经系统序列的红色区域。
“第一，您的神经反应速度严重跟不上您身体的肌肉爆发速度。”
“简单来说就是您经常会在战斗中因为身体速度太快而导致您的大脑反应不过来。这是一个致命缺陷。”
李昊然心中一凛！
他想起了自己与那台巨型机械魔像战斗时，虽然凭借着爆发力斩出了一记惊艳的理之剑，但之后手臂便立刻陷入麻痹与失控。
原来根源在这里！
不是他的身体不够强，而是他的cpU太慢了！
山海经的手指又滑向第二个位于能量循环系统序列的红色区域。
“第二，您体内那股被我命名为盖亚基因能量的绿色能量与您自身的灵力依旧存在着排异反应。”
“虽然在盖亚之心的调和下它们暂时达到了平衡，但是一旦您进行高强度战斗，这种平衡就随时可能被打破。轻则灵力错乱走火入魔，重则两种能量在您体内直接湮灭。”
“您想必也不希望成为第二个霍灵天吧？”
李昊然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最后山海经的手指落在第三个也是最核心的、位于细胞本源序列的红色区域。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您体内那丝来自龙渊的苍龙基因精华虽然为您打下了成为神的基础，但它也像一把枷锁锁死了您融合其他任何非龙族基因的可能性！”
“神的血脉是霸道的，是排他的。”
“不解决这个问题您就永远无法踏上集万千法则于一身的进化之路！”
三个致命缺陷！
如同三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横亘在李昊然的成神之路上！
“那么……”李昊然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有解决方案吗？”
“当然。”
山海经微微一笑。
她的小手在那三千七百二十一种生物兵器的投影中轻轻划过，最终精准地点中了三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弱小的生物投影。
“针对第一个问题，我为您推荐编号2517，闪电水母。它的基因可以将您的神经信号传导速度提升五十倍。”
“针对第二个问题，我为您推荐编号0933，混沌黏菌。它是宇宙中已知的唯一一种可以将任何形式的能量都吞噬转化并完美融合的万能能量转换器。”
“至于那最关键的第三个问题——”
山海经眼中闪过一丝李昊然看不懂的奇异光芒。
她点中了最后一个投影。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巴掌大小、外形酷似甲壳虫的渺小生物。
“我为您推荐这个，我们文明在覆灭之前所创造出的最伟大的也是最失败的杰作。”
“编号0000。”
“代号吞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