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飞驰的车上,席昼盯着手机上定位的红点难掩焦虑。
“再开快点!”
坐在副驾的丁管家嘴唇翕动了下,慎重提议道:“少爷,我们不如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这么突然的复明,万一有后遗症呢。
席昼摇头,“不急,回来以后再去。”
在他们后面还紧紧跟着两辆车,越往郊外,高速公路上的车辆越少。
一行人抵达山脚下的时候,距离许尽欢发去定位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他都没有收到更新的消息,她应该还在山上。
席昼摸了摸眼眶心神不安,他眼睛的症状好转了许多,能视物的时间也拉长了,只是现在剩下能坚持的时间应该太久了,他要抓紧时间,尽快确认她是否安好。
夜里的温度降了许多,尤其是凌晨的山里,席昼套上冲锋衣,往口袋里装上卫星电话,提着手电筒肃着脸往山上去。
山路难行,同行的丁管家满肚子疑问无从解惑,他天天陪在席昼身边,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恢复的视力,也不清楚他上山的目的。
属实有些失职了。
“等等。”
爬了三分之二,席昼忽然叫停,他看了眼红点的位置,和他的位置已经处于同一水平面了,可脚下的山路痕迹并没有往外的岔路。
他不知道许尽欢也是上了山顶才看到略低位置的平坡,但她不需要自己亲自寻路,直接把最后的定位发了出去,现下倒让席昼有些为难。
虽然大家手里都拿着强照手电筒,但夜色下山路两侧草丛树木茂盛,难以看清底下是否有能落脚的地方,他可以冒险探路,却不好要求其他人陪着他一起试险。
好在保镖中有一人热爱户外徒步和爬山,他得知雇主的困扰后上前主动承担起了探路的任务。
他用登山杖开辟出了一条勉强能行走的路,终于在另一头找到了定位点的位置。
大家各自查看着附近哪里有异样。
“这里!这里有条地道。”
谁都没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位置还有一个地道,而入口还有一个城隍像遮挡,显然有内情。
受雇的保镖十分尽责,留了一部分人在入口处守着,剩下打头阵保护着雇主下地道。
席昼安排宁管家留在上面。
“等我通知。”
随后头也没回快步跟上队伍。
地下温度更低,呼吸间只有满鼻子的凉气,地道的幽深把他们手中的光源都吞噬了大半。
手机已经是无服务状态,席昼只能看时间知道他们在地下走了半个多小时。
又绕了数个岔口后,席昼已经心生躁意,就在此时,他失去讯号的手机忽而叮咚一声传来消息声。
【未知号码:让你的人来救人,你原路返回】
【未知号码:跟着红线指引】
席昼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共享链接,但他并没有退出打算。
一旁的保镖看了眼自己无信号的手机,又看了眼老板毫无延迟,闪烁的定位标,还以为雇主的手机特别开发过卫星服务才能接收消息。
有了手机上的指引,席昼终于在接连不断的岔道口找出正确的入口。
五分钟后,他们看到了地道转角处的亮光,席昼还来不及欣喜,心猛地一沉,时效到了,他看不到了。
保镖们不明所以,见雇主脚步慢了便主动绕上前戒备查看。
席昼摸索着墙壁缓缓跟上,失去亮光后其他的感官变得尤为清晰。
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低声的呻吟痛呼,随后是保镖的惊呼。
“这里有动静。”
“怎么这么多血!还活着吗?”
“天呐,好多尸体,席先生,要不要报警?”
席昼掐着掌心,压制住焦灼询问:“尸体是男的还是女的?”
“席先生?你……看不到吗?”
席昼用指腹压了压眼皮,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正欲回答,一滴冰凉黏稠的液体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正顺着额角蜿蜒往下流。
在他擦去之前,那滴液体洇入了他的右眼,眼球似灼烧般传来刺痛,席昼一惊,立刻要揉开抹去。
可下一刻,在眨动间,他透过右眼看到了团团白雾,他愣了下,强撑着刺痛睁开眼,那哪是什么白雾,是层层叠叠的狰狞银魂,都围在许尽欢的面前,意图冲破她的防线攻击她身后的人。
席昼快速打量了下许尽欢的脸色,看清她的形象,脸色骤变,“你…”
许尽欢偏过头摇头止住了他想说的话,张的口型只有三个字。
【带他走!】
“叫救援,还有,报警!”
席昼敛起眼底的痛色,冷沉着声音下达命令,又艰难地挪开眼看向她身后。
红。
刺目的鲜红还有经年的暗红,圆洞中不知道被多少人的血所浇淋过,白骨与肢体错落交叠堆砌,还有三个男人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席昼无视许尽欢眼中的警告,咬牙径直迎着她的方向快步上前。
保镖们看不到那些阴魂,穿过白雾上前查看伤者的情况,他们还随身携带了便携式救助器,稳下心一一检查着。
“先把人移出去。”
要等地道外的人找进来,无疑要等许久。
几人搭着手挪动,最后挪开的正是被许尽欢护着罗宿生。
她却丝毫没放松,依旧拦着那些阴魂,不叫他们失控扑向罗宿生。
席昼脸色难看得扫过许尽欢几近透明的魂体,还有失去血色的红唇,都不用触碰,都知道她身上的温度会有多低。
这些喂出来的精血怕是全被她消耗完了,或许还不止!这隐隐要消散的模样,都快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席昼恨极了,她答应他的事,竟一个都做不到。
席昼大步上前,捧住那张左看右看偏心虚偏开,冰凉的脸,贴着唇将口中滚热的血,渡了过去。
霎时间,执念着攻击许尽欢的阴魂都停下了动作,然后齐齐转向席昼。
纯净的灵体气息,足以让所有幽魂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