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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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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流逝在死寂与微弱的喘息声中变得模糊。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疲惫中,这种疲惫不仅仅是肉体上伤口带来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无力虚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林恩率先从昏迷的边缘挣扎着清醒过来。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呻吟,精神海更是枯竭得如同龟裂的土地,稍微动念便是针扎般的刺痛。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视线模糊地扫过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圣所废墟的狼藉,以及散落在不远处、气息奄奄的同伴。

寒歌倒在残垣断壁下,冰蓝色的战甲上沾染着大片凝固和未凝固的鲜血,脖颈乃至半边脸颊都爬满了狰狞的灰败纹路,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生命之火仿佛随时会熄灭。苔丝蜷缩在稍远的地方,怀里紧紧抱着同样昏迷不醒、星纹黯淡的星核,她的小脸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痕,显然在最后的冲击中受了不轻的内伤和精神反噬。

林恩依稀记得,在光明圣徽碎裂所引发的爆炸中,是苔丝最后关头拼死跑过来保护完全脱力的星核。

而圣所的中心,那具曾经被暗金锁链残酷禁锢的冰棺,此刻正安静地矗立在那里。缠绕其上的枷锁已荡然无存,深蓝色的玄冰棺椁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蓝色光辉,如同呼吸般缓缓脉动,将周围残破的景象都镀上了一层静谧而神圣的光晕。封印确实被破除了,净化之种那磅礴的生命源力与纯净寒能毫无阻碍地弥漫开来,让这片死寂的废墟都多了几分生机。

希望就在眼前,但付出的代价惨重无比。

林恩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咬紧牙关,试图调动体内那微乎其微的冰系能量。一丝凉意艰难地从近乎枯竭的冰核中渗出,缓慢地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寒歌和苔丝的情况看起来极其糟糕,急需救治。

又过了好一阵,苔丝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记忆逐渐回笼,立刻紧张地低头查看怀中的星核。感受到星核虽然虚弱但平稳的生机,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被身体的剧痛和精神上的空虚感淹没,忍不住咳嗽起来,又带出些许血丝。

“林恩……哥哥……”她虚弱地喊道,声音细若游丝。

“我在这里。”林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感觉怎么样?”

“好痛……浑身都痛……头也好晕……”苔丝带着哭腔,“小家伙……它没事吧?”

“它生命力比你想象的顽强,应该只是消耗过度。”林恩安慰道,目光转向远处的寒歌,“寒歌的情况更糟,我们必须想办法。”

就在这时,寒歌的身体也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低吟。他冰蓝色的眼眸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而无焦,但那份执拗的意志却支撑着他,让他试图抬起手。

“艾尔……薇拉……大人……”他破碎地念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急切与渴望。真相!他迫切地需要从这位亲身经历了万古前背叛的圣者最后残存的意念中,得到最终的真相!这几乎成了支撑他濒死身躯的最后执念。

林恩理解他的心情,实际上,他自己也对那段被尘封的历史充满了好奇与警惕。他挣扎着,用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搀扶着同样踉跄的苔丝,慢慢挪到寒歌身边。

“寒歌,撑住!”林恩检查着寒歌的伤势,眉头紧锁。那寂灭煞气失去了压制,正在疯狂侵蚀他的本源,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恶劣。“净化之种已经解封,它的力量就在眼前,一定能救你!”

然而,当三人将目光再次投向那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冰棺时,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之前,在封印未被完全破除,锁链还在侵蚀时,他们还能通过苔丝的精神力,隐约感知到艾尔薇拉那微弱而悲伤的残留意识,甚至在最后关头,那股意识还主动配合冲击封印。

可现在,封印彻底解除,冰棺完好无损,那磅礴的生命源力和纯净寒能也清晰可感,但……艾尔薇拉的那缕意识波动,反而变得极其微弱,几乎感应不到了!就像是被一层更厚、更纯粹的冰层隔绝了起来,或者说,像是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怎么回事?”苔丝努力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去感知,小脸上满是困惑,“艾尔薇拉大人……她的‘声音’……好像消失了?比以前还要模糊……”

寒歌也挣扎着凝聚感知,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如果还能更难看的话),他眼中充满了不解与一丝恐慌:“不可能……封印已破,艾尔薇拉大人的意识应该苏醒,或者至少更容易沟通才对……为何……为何反而沉寂了?”

这反常的现象,像一盆冷水浇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难道……破除封印的过程,还是伤到了她?”苔丝担忧地猜测。

林恩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像。冰棺本身完好无损,能量流转也异常磅礴顺畅,不像是受损的样子。更像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机制被触发了。”

必须弄清楚原因!否则,不仅无法从艾尔薇拉那里得知真相,连借助净化之种拯救寒歌都可能成为泡影。

三人强撑着伤体,开始围绕冰棺进行更仔细的观察和尝试。

第一次尝试,能量共鸣。林恩引导着刚刚恢复的、微弱得可怜的冰系能量,轻轻触碰冰棺表面,试图以同源的力量进行“呼唤”。冰棺表面的蓝色光晕微微荡漾,如同石子投入湖面,但内部那浩瀚的能量海洋却毫无反应,艾尔薇拉的意识依旧沉寂。

第二次尝试,精神链接。苔丝不顾精神海的刺痛,再次将精神力化作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冰棺。这一次,没有了锁链和圣徽的阻碍,她的精神力很容易就接触到了冰棺本体,甚至能感受到那如同母亲怀抱般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源力。但当她试图深入,去寻找艾尔薇拉的意识核心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墙壁”。那墙壁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将核心意识牢牢守护在内,拒绝一切外来的探知。

“进不去……”苔丝虚弱地收回精神力,脸色更加苍白,“里面……好像有一层很厚很温暖的‘壳’……”

寒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甘心,挣扎着想要亲自上前,以冰裔王族的血脉进行呼唤。但他刚一动弹,就引动了体内的寂灭煞气,剧痛让他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冰碴的黑血,气息瞬间又萎靡了下去,连站立都无法维持。

“寒歌!别乱动!”林恩赶紧扶住他,心情沉重。寒歌的状态,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尝试了多种方法——包括用星核(在苔丝安抚下稍微恢复了一点)靠近冰棺,希望以其混沌特性引起反应;包括念诵寒歌记忆中可能相关的冰裔古老祷文——都一一失败。冰棺依旧静静地散发着光辉,内部的意识依旧沉睡不醒,仿佛万古的禁锢解除后,她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安眠。

绝望的气氛开始悄然蔓延。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难道换来的只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希望泡影?

林恩紧锁眉头,大脑飞速运转,排除着各种可能性。突然,一个极其荒诞、来自他前世记忆的童话故事闪过脑海——《睡美人》。那个被纺锤刺伤而陷入沉睡的公主,需要真爱之吻才能唤醒……

这个念头一出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这里是残酷的异世界,是涉及世界存亡、神明背叛的史诗级场面,怎么可能用童话故事里的桥段?太儿戏了!

可是……眼下所有常规、非常规的方法都试过了,无一奏效。艾尔薇拉的情况,不也像是被某种“诅咒”(锁链封印)长眠,如今“诅咒”解除,却未能自然苏醒吗?万一……万一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呢?万一唤醒她的关键,并非强大的力量或复杂的仪式,而是某种更纯粹、更……难以言喻的“契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冰棺棺盖上,那栩栩如生的艾尔薇拉雕像那宁静完美的唇瓣上。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且不说有没有用,光是这个行为本身,就充满了亵渎感。对方可是冰裔的圣者,万古前的英雄!

寒歌看见了非要拼死杀了他不可……

林恩的脸上浮现出挣扎和极其尴尬的神色。他看了看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寒歌,又看了看那散发着希望之光却无法触及的冰棺,最终,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破罐子破摔心态占据了上风。

“那个……我有个想法……”林恩的声音干涩,表情古怪,仿佛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苔丝和意识模糊的寒歌都看向他。

“可能……有点离谱,”林恩硬着头皮,指了指冰棺,“在我们家乡……有个古老的传说,关于一位被诅咒沉睡的公主,需要……需要……一个吻才能唤醒。”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苔丝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没太理解这个“传说”的含义和其中的尴尬,只是觉得林恩哥哥的表情很奇怪。

而寒歌,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冰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瞬间涌上一种混合了震惊、荒谬、以及一丝被亵渎的愤怒(尽管这愤怒因虚弱而显得无力)的表情。“你……你说什么?!亵渎……艾尔薇拉大人……岂容……”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动了他体内的伤势,让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林恩看着寒歌那副宁死也要维护圣者威严的模样,又看了看他那濒死的状态,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焦急。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僵硬,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调侃,反将了一军:

“咳咳……我知道这很荒唐。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冰裔的圣者就吃这一套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寒歌那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更显苍白的脸,故意用一种“为你着想”的语气说道:

“要不……你来?毕竟你是正统的冰裔王族,血脉相连,说不定效果更好?这‘真爱之吻’由你这位后裔来完成,听起来也更合情合理一些。”

“我……?!”寒歌一下子噎住了,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冰坨堵住了喉咙。他那张向来冷峻的脸庞瞬间涨红(尽管在灰败纹路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诡异),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窘迫和慌乱。让他去亲吻艾尔薇拉圣者?这比杀了他还难受!那是对先祖、对圣者绝对的亵渎!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他感觉自己的冰核都要碎裂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要让他再次晕厥过去。

看着寒歌这副仿佛要被架上刑场的模样,林恩心中的尴尬反而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他摆了摆手,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知道这听起来极其不靠谱,也绝非我本愿,更谈不上什么亵渎之心。”他的目光扫过寒歌濒死的身躯和那依旧沉寂的冰棺,眼神变得凝重,“但寒歌,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你还能撑多久?我们已经试遍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这可能是最后一个,听起来最荒谬的尝试。我不是贪图什么,只是为了那万分之一可能存在的唤醒契机,为了救你的命,也为了弄清楚万古的真相。”

他指着冰棺,声音低沉而坚定:“现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我们守着这解封的冰棺,眼睁睁看着你被煞气吞噬,然后我们可能也困死在这里,真相永埋尘埃;要么,我们放下无谓的固执和尴尬,尝试这种,哪怕在你们看来是‘亵渎’的方法。你怎么选?”

寒歌死死地盯着林恩,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剧烈的挣扎。理性告诉他,林恩说的是事实,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任何可能都必须尝试。但情感和根深蒂固的信仰,却在疯狂呐喊着阻止。他看向冰棺中艾尔薇拉那圣洁的容颜,想象着自己……或者林恩……去……那画面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然而,体内那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和生命力不断流逝的冰冷感觉,不断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林恩的眼神坦荡而清澈,里面只有对生存的渴望和对真相的追求,并无半分淫邪之意。或许……或许真的只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仪式”?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寒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和无奈:

“……试……你……来……”

他最终还是无法突破自己内心的壁垒,只能将这份“重任”交给了提出这个方法的林恩。同时,他也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直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在他心中堪称“大逆不道”的一幕。

得到寒歌咬牙切齿的同意,林恩深吸一口气,感觉这比他之前面对任何强敌都要紧张。他走到冰棺前,看着棺盖上艾尔薇拉那圣洁宁静的容颜,心中默念:“艾尔薇拉圣者,冒犯了,只为唤醒您,澄清真相,拯救同伴。”

他俯下身,心脏不争气地狂跳,慢慢地、极其轻柔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那冰冷而柔软的、由不知名玄冰雕琢而成的唇瓣上。

触感冰凉,带着一种玄奥的能量波动,并无任何异常。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恩尴尬地直起身,脸上臊得通红,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苔丝好奇地看着他,又看看冰棺,不明白林恩哥哥刚才在做什么。寒歌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眼神重新被灰败和绝望笼罩。

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

无计可施。

三人陷入沉默,只能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全力运转各自残存的力量,试图多恢复一丝状态。林恩继续引导微弱的能量修复身体,苔丝抱着星核,依靠冰棺散发出的生命源力滋养自身,寒歌则竭尽全力压制体内肆虐的煞气,但效果微乎其微。

圣所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冰棺脉动的微光和三人粗重或不稳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沉寂中,就在林恩因为之前的“荒唐行为”而心神不宁、寒歌因伤势过重意识再次开始模糊、苔丝也昏昏欲睡之时——

“嗯……”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和些许困惑的嘤咛,突然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自冰棺内部!

三人如同被惊雷击中,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冰棺!

只见那一直静静平躺的冰棺棺盖,此刻,竟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在三人瞪大的双眼注视下,一只白皙如玉、指尖泛着淡淡蓝色光晕的纤手,从缝隙中探出,轻轻搭在了棺沿上。

然后,棺盖被那只手缓缓推开更多。

在弥漫的、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蓝色光晕中,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地、带着些许僵硬地,从棺椁中……坐了起来!

她有着与棺盖雕像一般无二的容颜,宁静、完美、威严,却又带着一种沉睡了万古初醒的懵懂。她长长的、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银色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如同最纯净的极地冰湖般的眼眸,深邃、清澈,倒映着圣所穹顶残存的微光。

而最让林恩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的是——

这位刚刚苏醒的、万古前的冰裔圣者,艾尔薇拉,那原本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此刻,竟然……泛起了两抹极其清晰、与她圣洁气质截然不同的、如同晚霞般绚丽的红晕!

她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和困惑,正恰恰落在了……刚刚“亵渎”过她的林恩脸上!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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