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所有ptU精英学员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队列最前方的两道身影上。
一道，是余九。
他身姿笔挺如枪，面容俊美如冰雕，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
仿佛被任命为行动副手，对他而言，不过是早餐多加一个鸡蛋般的小事。
另一道，是黄文静。
她英姿飒爽，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和凌厉。
但此刻，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怀疑，甚至是一丝深藏的敌意。
哥哥黄文忠刚刚出事，警队高层就立刻成立专案组，还破格提拔一个尚未毕业的学员担任副手。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巧合。
巧合得，就像一个精心编排的剧本。
而眼前这个男人，余九，代号阎罗。
从他入学第一天起，黄文静就从自己哥哥的只言片语中，以及身为警察的敏锐直觉中，嗅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那不是精英学员该有的锐气，而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漠视一切的……邪气。
“报告madam！我有疑问！”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是之前在格斗课上被余九一招卸掉手臂的格斗冠军，他显然心有不服。
“余九只是一个学员，凭什么担任副指挥？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几声附和。
黄文静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总教官，她也想知道答案。
总教官面色一沉，正要呵斥。
余九却在此时，缓缓地侧过头，那冰冷的目光，第一次与黄文静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学员，只是对着黄文静，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平静地开口。
“黄督察，需要我帮你立威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黄文静此刻面临的困境。
她一个新晋的见习督察，又是“黑警”的妹妹，空降下来指挥这群天之骄子，必然会有人不服。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镇住场子，后续的行动将举步维艰。
黄文静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男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处境。
她没有回答余九的问题，而是向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不服？”
她的声音清冷而有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警队的命令，不是菜市场的讨价还价！你们的职责，是服从！如果谁做不到，现在就可以退出！”
“至于余九的资格……”
黄文静顿了顿，转头看向余九，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更浓。
“我不管他过去有什么成绩。在‘净化’行动中，一切用实力说话。他行，就上；不行，就滚。我说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维护了警队的权威，又给了所有学员一个台阶，同时，也向余九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余九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有意思的女人。
总教官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宣布：“全体都有！十分钟后，A栋301会议室，行动简报！解散！”
……
A栋301会议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女王号事件”的相关新闻，以及港岛地下势力分布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
黄文静站在台前，一身笔挺的制服将她衬托得干练无比。
“各位，长话短说。”
她用激光笔，点在了屏幕上一张凶悍的男人照片上。
“蒋天豹失踪，他手下的四大金刚为了争夺地盘，已经开始火拼。整个西九龙的地下秩序，濒临崩溃。”
“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去调停这些社团的江湖仇杀，而是快、准、狠地拔掉蒋天豹集团残存的武装力量，并且找到他藏匿起来的犯罪证据，尤其是……那本记录着所有交易的账本。”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个年轻而激动的脸庞。
“根据线报，蒋天豹最信任的头号打手，外号‘癫狗’的陈广，目前最有可能知道账本的下落。他也是我们第一个要抓捕的目标。”
“癫狗”陈广。
当这个名字出现时，坐在第一排的余九，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前世，正是这条疯狗，亲手打断了他的膝盖，踩碎了他的手指。
真是……冤家路窄。
“阿九，”身旁的李文斌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终于可以真刀真枪地干了！那个癫狗，听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我们这次……”
余九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黄文静。
【摄魂魔眼】悄然开启。
在他的视野中，黄文静的身上，正萦绕着一层复杂的情绪光晕。
有坚定，有焦虑，有愤怒，但最核心的，是一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执念。
她在为她哥哥的事情，心急如焚。
她迫切地需要通过这次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想从蒋天豹的残党口中，挖出能为她哥哥“洗刷冤屈”的线索。
一个被情绪驱动的女人。
余九在心中，为她下了一个定义。
而情绪，往往是最大的破绽。
“……以上，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情报。”黄文静结束了简报，目光最后落在了余九身上，“余九，作为副手，你有什么补充？”
这是试探，也是考验。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余九身上。
余九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那些复杂的资料，只是平静地开口。
“情报过时了。”
三个字，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黄文静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你什么意思？”
“癫狗为人残忍，但疑心极重。女王号出事后，他不可能还待在这些已知的安全屋里。”
余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现在，应该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黄文静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质问。
余九抬起眼，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吐出四个字。
“警局物证科。”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可能！”一个学员立刻反驳，“他一个通缉犯，怎么敢躲进警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连街边的古惑仔都懂。”余九淡淡地说道，“更何况，如果物证科里，有他的人呢？”
黄文静的心，猛地一沉。
她死死地盯着余九，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不像是分析，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仿佛，他亲眼见过一般。
“你有证据？”黄文静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
“没有。”余九回答得干脆利落，“只是一个推测。”
他当然有证据。
因为在前世，癫狗就是靠着这一手，足足躲了警方半个月的追捕。而那个内应，余九也一清二楚。
但他不能说。
“荒谬！”刚才那名学员再次嗤笑，“没有任何证据，就凭一个所谓的推测，就想让我们整个行动队跟着你转？”
“黄sir！”李文斌也有些迟疑地看向黄文静，“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从已有的线报开始查起，这样比较稳妥。”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余九的对立面。
压力，全部给到了黄文静这边。
她看着余九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应该相信严谨的情报分析，而不是一个学员毫无根据的“直觉”。
但直觉却又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他的话，或许……是真的。
“够了。”
黄文静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兵分两路。”
“李文斌，你带一组人，继续跟进原有线报，逐个排查已知的安全屋。”
“余九，”她转向余九，眼神锐利如刀，“你带二组人，跟我去物证科。”
“madam！”李文斌急了。
“这是命令！”黄文静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
她凝视着余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给你一个证明你‘推测’的机会。但如果最后证明你是错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好。”
余九平静地应了一个字，坐了下来。
他知道，这根刺，已经在黄文静的心里，深深地扎了下去。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根刺，慢慢地，长成一棵让她无法挣脱的参天大树。
脑海中，魅姬慵懒的娇笑声响起。
“咯咯咯……小奴仆，你可真坏啊。明明知道答案，却偏要用这种方式说出来，故意在她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你这是在……调教她吗？”
余九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黄文静那紧绷的侧脸上。
调教？
不。
这是征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