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民为难地说:
“部里来了领导,按规定是要通知市里领导的。”
祁同伟语气平稳:
“你照常汇报就行。”
“只要不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赵铁民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答应了祁同伟的要求。
“祁处,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你先休息一下吧。”
祁同伟回应:
“赵局,您先小眯一会儿吧,我年轻,扛得住。”
赵铁民摆摆手:
“哪睡得着啊。”
嘴上这么说,他一坐上沙发,鼾声就起来了。
祁同伟笑了笑。
赵局毕竟不是年轻人了,这几天折腾下来,确实不容易。
他继续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翻阅卷宗,等严良和林奇回来。
他心里有底,
这两人肯定能带回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因为这些事相对容易核实。
加上正值春节,事情不多,干扰也少,调查效率自然会高很多。
正如祁同伟预料的那样,
两人很快就回来了。
严良回来时脸色阴沉。
“祁处,我查过了。”
“八年前那案子,那女人的前夫叫李丰田。”
“他在火葬场工作。”
祁同伟眼神一凝:
“火葬场?殡仪馆的火化工?整天和遗体打交道的那种?”
严良点头:
“没错!”
祁同伟皱眉:
“他在火葬场干了多久?”
严良低声回答:
“自从和那女人离婚后,他就一直在火化场工作。”
祁同伟目光深沉:
“居然干了这么多年。”
“这个人,不简单。”
动物看到同类的遗体都会有本能的畏惧。
人也是如此。
民间对死人向来忌讳重重,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能在殡葬厂熬过八年的火化工,别的不提,对生死早已看透。
这种人,骨子里都透着冷硬。
祁同伟突然眉头一皱,
“严队,你是不是还有没说出口的事?”
严良吞了口干涩的口水,
“那女人住的片区,刚好是她前夫的工作区域。”
祁同伟一怔,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她现任丈夫的尸体,可能是她前夫亲手收的?”
严良脸色复杂,
“我记得我和骆闻在收尸车上聊过死因。”
“你说……”
“会不会她前夫当时就在车上?”
祁同伟沉默片刻,
“确实有这个可能。”
严良低声咒骂一句。
这巧合太诡异!
之前祁同伟说骆闻家人失踪是人为,是那女人前夫动的手,严良还有所怀疑。
现在,他彻底信了!
世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
她前夫恰好在车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自然也知道了骆闻在这案子中的角色。
严良压根不信那李丰田会无动于衷。
祁同伟继续问:
“你查过李丰田的生活习惯吗?”
严良摇头,
“我只从旁打听了一下。”
“那女人的前夫叫李丰田,这几年一直上夜班。”
祁同伟再次皱眉:
“夜班?”
严良苦笑,
“对,夜班。”
死人本身就忌讳多,夜里更甚。
火化工面对尸体,白天阳气旺,多少还能安心点。
可夜里呢?
胆小的根本撑不住!
李丰田却坚持夜班多年。
这不是胆大能解释的。
更像是早已无视生死!
让人不寒而栗!
祁同伟直接下令,
“搞李丰田的指纹!”
严良瞳孔微缩,
“你的意思是……”
“那张A4纸上的指纹,可能是李丰田留下的?”
祁同伟语气冷静,
“如果推测没错,雪人就是骆闻。他一直追查谁害了他的家人。”
“说是失踪,实则是杀害。”
“我之前想不通,骆闻家人失踪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任何线索。”
“哪怕人死了,也该留下点痕迹。”
“现在,我大概明白为何毫无踪迹。”
严良只觉后背发凉,
“他们一失踪,就被送进了焚化炉?”
……
一个火化工要是成了凶手,怎么处理尸体?
尤其还是夜班火化工?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焚化炉!
烧成灰烬,自然什么都不会留下。
李丰田做这行,有个天然优势——
在哈尔滨这样的城市,焚尸炉从不停歇。
烟囱总是在冒烟,仿佛从未停过。
如果哪天烟囱不冒烟了,那才叫奇怪。
尸体被烧掉没人会起疑心。
严良咬紧牙关说:
“我立刻去查李丰田的指纹。”
赵铁民早就醒了,脸色阴沉得可怕。
“严良,尽快确认那指纹是不是李丰田的。”
“要是真是他的,马上抓人!”
“把骆闻也控制住!”
“一个火化工出身的凶手,对哈尔滨来说太危险了!”
在哈尔滨这种北方大城,失踪的人每天都有。
如果只是失踪还好,至少人还活着。
可要是被人杀了,再扔进焚尸炉,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赵铁民的话里藏着两层意思。
如果指纹确认是李丰田的,那说明两件事:
骆闻的家人是李丰田杀的,而骆闻就是那个“雪人杀手”。
严良正要离开,林奇匆匆赶回。她气喘吁吁地说:
“祁处、赵局,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骆闻四年前查出得了尿毒症!”
三人一愣。
祁同伟立刻问:
“你确定是四年前?”
林奇坚定回答:
“确定,是四年前。”
祁同伟眼神闪动:
“和我们之前的推测一致。”
“骆闻辞职后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家人遇害的线索。”
“他发现了那枚指纹,也找到了一块骨头。”
“除此之外,他没别的发现。”
“但他一直查,整整查了四年。”
“然后,四年前,他查出自己得了尿毒症。”
他顿了顿,继续说:
“尿毒症是治不好的。”
“这是终身疾病,也是花钱的病。”
“有钱,就能靠透析控制病情。”
“没钱……”
“只能等死。”
“而且,透析之后,身体会变得很虚弱。”
祁同伟抱起双臂,陷入沉思:
“我们之前的判断,有些偏差。”
赵铁民、林奇都紧张起来:
“哪里不对?”
祁同伟提醒道:
“骆闻给死者打了麻醉针。”
“我原本以为是他谨慎,但现在想,可能是他根本没法完全控制住对方。”
林奇皱眉:
“祁处,有个问题好像说不通。”
祁同伟抬手示意她说下去:
“我们办案一向靠集体智慧,想到什么就说。”
林奇说出自己的疑问:
“尿毒症患者身体很虚弱,和正常人差很多。”
“那骆闻是怎么背着一个成年男人走那么远的?”
“就算中途休息过几次,也很难做到。”
赵铁民和严良都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