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尖触到地面时，水声已经完全包围了他们。他低头，发现脚下并非泥土，而是一层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始终没有真正漫过他的鞋底。
“这不是水。”林小棠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水面，“它……像是记忆。”
秦月站在她身后，直播设备屏幕闪烁不定，画面中不断浮现出1987年的字样。她咬着嘴唇，手指在按钮上悬停许久，终究没敢按下录像键。
“别碰它。”苏明远低声提醒，枪口微微抬起，“刚才那些新娘的记忆投影，可能是从这河里出来的。”
陈默没有说话，而是将录音机贴在胸口，那盘老式磁带还在缓缓转动，母亲最爱的民谣依旧在播放。音乐让空气中的紧张感稍稍缓和了些，但每个人的眼神都还紧绷着。
“我们要过去。”林小棠站起身，掌心印记泛起微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那边有东西在等我们。”
她抬手，朝着对岸指去。那里隐约可见一块巨大的石碑，半埋在水中，表面布满风化的痕迹。
“我来开路。”陈默率先迈步，脚下的水面并未下沉，反而像一层极薄的膜，支撑着他前行。他回头示意其他人跟上。
林小棠走在队伍最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当她的脚踩入水中时，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只见水中自己的倒影正慢慢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陌生的笑容。
“不是我……”那个倒影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奇异的回音，“你看到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我。”
林小棠心头一震，猛地收回脚，掌心印记剧烈跳动，光芒几乎刺眼。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水面恢复平静。
“没事吧？”陈默停下脚步问她。
“没事。”她点头，却没有解释，“继续走。”
他们终于抵达石碑前。河水在这里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时间也被冻结。石碑上刻满了古老的契丹文，笔画繁复，有些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我父亲笔记里提到的符号。”陈默伸手抚摸其中一行文字，“这是封印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秦月凑近，“它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默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万人坑……是连接阴阳的通道。”
“所以之前那些新娘……”苏明远皱眉，“她们不是被困在婚礼那天，而是被困在这条河里？”
“不完全是。”林小棠忽然插话，“她们只是记忆的残片。真正的灵魂……可能已经被送进了通道深处。”
她伸出手，掌心印记再次浸入水中。这一次，水面没有排斥她，反而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道漩涡。
随着印记深入，水中浮现出一条由光构成的阶梯，蜿蜒向下，通向未知的黑暗。
“这是通往地下的路。”她说。
“你确定要下去？”秦月迟疑地看着镜头里的自己——画面依旧显示着1987年，而她的倒影，正缓缓合上一扇门。
“我们必须下去。”陈默语气坚定，“真相就在下面。”
阶梯在他们脚下延伸，越往下，光线越暗，直到彻底陷入漆黑。只有林小棠掌心的光，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
走了不知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一处空旷的空间。四周墙壁上嵌着无数陶罐，每个罐口都被红漆封死，隐隐能听到内部传来低语。
“这些……”苏明远走近一个陶罐，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观察，“里面装的是什么？”
“怨灵。”陈默的声音冷得像铁，“每一个都是当年仪式失败后的‘代价’。”
他走到最中间的一块石板前，上面刻着一行字：
血祭之后，门自开。
“血祭……”林小棠念着这个词，掌心印记突然剧烈震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血管中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种银蓝色的光。
“你怎么了？”陈默察觉异样，立刻抓住她的手腕。
“我不知道……但它在呼唤我。”她咬牙道，“我能感觉到，它想让我做什么。”
“别冲动。”陈默紧紧握住她的手，“先稳住。”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忽然震动起来。陶罐一个接一个裂开，从中伸出苍白的手臂，指向他们的方向。
“它们醒了！”秦月惊叫。
“快退！”苏明远举枪瞄准最近的一只，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锁定目标——那些手臂似乎来自不同的时空，时隐时现。
陈默迅速掏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母亲的民谣再次响起，部分手臂的动作变得迟缓，但仍有几个挣脱束缚，朝他们扑来。
“走！”陈默拉着林小棠冲向阶梯尽头，那里有一道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幽蓝的光。
他们刚踏入门槛，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的喧嚣隔绝。
门内，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隐约传来水滴声。
林小棠靠在墙上喘息，掌心印记已经完全变成银蓝色，仿佛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
“你还好吗？”陈默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没事。”她摇头，声音却有些发颤，“但我总觉得……我们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甬道顶部的一处符咒。那是一个残缺的标志，形状依稀可辨，像是某个组织留下的记号。
他皱起眉头。
甬道深处，又是一阵水滴声。
一下，两下。
像是心跳。
也像是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