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把保温杯推到桌角，茶还温着。
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朵朵早就睡熟了，小脸贴在抱枕上，口水浸湿了一小片布料。
他起身，活动肩颈，骨头咔咔响了两声。
刚才那波反噬让右肋像被钝刀刮过，现在还在隐隐发麻。
“不能再拖了。”他低声说。
抽屉拉开，三枚魔力晶石并排躺着，紫光微闪。
他抓起一枚塞进戒指，指尖轻点空间内壁——扩容进度条只走了百分之六十一，还差一截。
但他没再试。
科尔的事比实验重要，原来上次他是找了一个很相似的人替死，没想到这次又跳了出来。
风在他掌心打了个旋，轻轻托起窗帘缝隙。
夜色吞没了阳台边缘，他一步跨出，身影瞬间模糊，下一秒已落在百米外的绿化带深处。
空间转移，无声无息。
三分钟后，幻星界蛮族领地外围，一处荒坡林间。
他蹲在岩块后，手指贴地，一丝风系魔力顺着草根蔓延出去，像无形的耳朵贴在大地上。
远处火光摇曳。
集会广场。
今天是月祭日，所有战士都要到场听令。
卡奥要宣布正式停战协议的细则，粮食交接流程也会公开。
这正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周佳威闭眼，风流缓缓绕过哨塔，在空气中折射出细微声波。
声音来了。
“你们以为那些米是恩赐？”
科尔的声音粗哑，带着煽动性的节奏，“那是毒药！是软化我们骨头的糖浆！”
周佳威眼皮一跳。
“人类不敢正面打，就用这种手段腐蚀我们！
先给一口饭吃，再让我们跪着讨饭！等哪天他们不给了，我们的孩子连刀都举不动！”
人群骚动。
有年轻战士站起来吼：“我们宁可饿死也不当狗！”
“对！蛮族的荣耀不能丢！”
拳头砸在地上，火堆震得一抖。
周佳威嘴角冷笑。这套话术玩得挺熟啊，老家伙。
他调整风向，让声音更清晰些。
“卡奥首领被迷了心窍！”
科尔继续喊，“那个叫周佳威的人类，根本不是来帮我们的！他是来收买的！用几袋米就想买走我们的战斧？想让我们忘了祖辈是怎么用血开路的？”
“放屁！”一个女声突然炸响。
卡莎。
她站在人群前排，手按战斧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科尔。
“你懂个屁的和平！你只知道打仗！你知道去年冬天有多少孩子饿得啃树皮吗？你知道爹爹为什么同意谈判？因为他不想再看到族人死在雪地里！”
全场安静了一瞬。
科尔冷笑：“小丫头，你还太嫩。等你明白什么叫背叛，就晚了。”
“谁背叛？”卡奥的声音从高台上压下来。
部落首领站起身，披风猎猎，眼神如鹰。
“是你在煽动分裂！是你在破坏停战协议！”
他一掌拍在石桌上，裂纹蛛网般散开。
“我再说一遍——和谈有效！粮食交接明日开始！任何阻挠者，视同叛族！”
人群哗然。
有人低头，有人咬牙，有几个青年还想开口，却被身旁老兵拉住。
科尔脸色铁青，却没再说话。
周佳威在山坡上眯起眼。
老狐狸装忠臣装得挺像，可那一瞬间的眼神——恨意藏都藏不住。
他收回风系感知，身体后撤半步，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一道低语随风飘来。
是科尔临走前对身边亲信说的话，声音极轻，若非他提前布了风流监听，根本听不见。
“粮食……可以吃。但种子，必须烂在地里。”
周佳威脚步一顿。
腐剂？还是诅咒类魔药？
他记下了。
没再多留，身形一闪，空间扭曲，人已出现在五公里外的荒原小径上。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战场边缘特有的焦土味。
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发僵的右臂。
刚才强行维持远距离监听，风系魔力消耗不小，加上之前的反噬伤，现在整条胳膊都有点发沉。
但他没停下。
前方七八里外，就是人类联盟的战地医院。
芙兰在那边主持救治，昨天通讯说重伤员激增，需要支援。
他答应过今天去帮忙。
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些从蛮族运来的粮食，到底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正走着，手腕一热。
空间戒指震动。
是朵朵设的紧急联络机制——绿色代表安全，红色代表危险。
现在亮的是橙色。
中危预警。
他立刻打开内部频道。
“爹爹！”朵朵的声音蹦出来，急，“检测到三号晶石能量异常波动！频率偏移12.7%！可能是人为干扰！”
“哪个编号？”
“b-03！就是你昨晚测试用的那颗！林阿姨碰过的那个！”
周佳威眼神一冷。
林薇那天确实接过晶石看了看，但她没使用魔法，只是用手摸了摸表面温度。
如果有人能在晶石里做手脚，还能精准标记出“林薇碰过”的那颗……
说明对方不仅知道晶石的存在，还掌握了他在水蓝星的行动轨迹。
“通知苏婉和夏晴，近期不要靠近我的别墅。”他快速说，“关闭所有智能设备，包括门禁系统。”
“可是她们……”
“照做。”他语气不容置疑，“另外，把备用晶石全部转移到地下储物室，加三重空间锁。”
“哦……”朵朵声音低了下去，“你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没事。”他放缓声音，“爹爹在打仗呢，小兵报告敌情，很正常。”
“那你小心。”她顿了顿，“卡莎姐姐刚发消息，说她爸要她今晚守粮仓。”
“让她小心科尔。”周佳威说，“别单独行动。”
“嗯！我还给她发了个迷你警报器，戴在腰带上就会响！”
“乖。”他笑了下，“回头给你买草莓蛋糕。”
切断通讯，他加快脚步。
荒原风越来越大，吹得衣角啪啪作响。
远处，战地医院的灯光终于清晰起来。几座临时帐篷连成一片，门口不断有担架进出。
他正要抬脚上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沉重，有力，带着兽皮靴特有的摩擦声。
他没回头。
“周佳威。”卡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他转身。
少女站在三步外，战斧背在身后，脸上还有未散的怒气。
“你都听到了？”她问。
“嗯。”
“我叔叔……是真的想毁掉一切。”
“他不是想。”周佳威看着她，“他是已经在做了。”
卡莎握紧拳头：“我会盯着他。”
“别硬来。”他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那些粮食。尤其是明天要送去前线的那批。”
“我知道。”她抬头看他，“但我怕……我一个人拦不住他。”
周佳威沉默一秒，突然伸手。
一把将她拉近。
卡莎“啊”了一声，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他左手环住她肩膀，右手抚过她后脑，低声说：“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在。”
卡莎脸红得像火烧云，嘴上却倔：“谁要你护着……我又不是朵朵。”
“但你是未婚妻。”他笑，“名都叫出去了，朋友圈都发了，想赖可不行。”
“那、那是为了气夏晴！”她挣扎了一下，没推开，“你别得意！”
“我不得意。”他松开手，指尖擦过她耳垂，“我只是告诉你——下次他再煽风点火，你就往风里撒沙子。”
卡莎愣住：“啥意思？”
“字面意思。”他眨眨眼，“风系法师最讨厌沙子进耳朵。”
她噗嗤笑了。
周佳威也笑。
两人并肩朝医院走去。
刚走到帐篷口，一名医护兵冲出来，脸色发白。
“周先生！快！三号病房！伤员突然全身发黑，像是中毒！”
周佳威眼神一凛。
“送来的粮食有问题。”他低声道。
卡莎握紧了斧柄。
“走。”他说，“去看看是什么毒。”
医护兵带路，三人快步冲进帐篷。
病床上，一名年轻士兵口吐黑血，皮肤迅速泛灰，呼吸越来越弱。
周佳威俯身检查，手指刚碰到对方手腕——
一股腥臭味猛地窜出。
他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毒素。
这是……腐骨菌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