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的相机还挂在周佳威脖子上，镜头贴着胸口，温温的。
朵朵的小手攥着他衣角，风一吹，金发扫在他手腕上，有点痒。
两界门在荒原边缘合拢，像拉上一道看不见的拉链。
下一秒，味道就冲上来了——铁锈味、焦肉味、腐泥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喉咙发紧。
脚底下踩着的东西软塌塌的，低头一看，半截断剑插在泥里，旁边还有只破烂军靴，鞋带都没解。
“爹爹……”朵朵声音小了，“好多人疼。”
周佳威蹲下来，把她抱进怀里。小姑娘脸埋他肩窝，手指悄悄亮起一点银光，像萤火虫停在指尖。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他低声说，“是来帮人的。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们。”
朵朵点头：“我会守着爹爹的魔法痕迹，不让它泄露。”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战场。
东边营帐烧了一半，黑烟滚滚；西边人类防线正在后退，蛮族战士举着战斧往前压。
几个伤兵趴在泥地里，动不了，也没人敢去救。
“先救人。”他说。
右手抬起，掌心浮出一个拳头大的漩涡，灰蒙蒙的，没光也没声。
百米外，三个倒在血泊里的士兵身影一闪，消失了。
五里外山洞里，三人平平稳稳落在干草堆上，呼吸慢慢匀了。
周佳威收回手，连肩膀都没晃一下。
左边弓箭手阵列被毒烟糊住视线，敌方投石机已经拉弦。
他左手一扬，一道风流贴地掠出，不惊尘，不带响，把浓烟往蛮族方向推了三十米。
人类方立刻射出一轮火箭，砸进敌阵。
整个过程十秒不到。他拍拍裤子，好像只是掸了下灰。
“爹爹好快。”朵朵仰头看，“比莉娅老师讲的瞬移课快多了。”
“嘘。”他摸她头，“别夸我，容易飘。”
远处高塔上，魔法望远镜的镜片微微反光。
莉娅推了推眼镜，眉头皱起来。
“奇怪。”她盯着魔力图谱，“刚才那片区域有空间褶皱，压缩度极高，轨迹还带节奏感……这不是自然波动。”
她调出记录回放，放大时间轴。
画面里，一名人类士兵突然消失，地面只留下浅浅凹痕，连血迹都没溅起来。
“这种精度……星耀五星起步。”她喃喃，“可前线没有这样的法师。”
镜头缓缓移动，定格在战场边缘的高坡上。
一个男人抱着个小女孩站着，背对硝烟，风吹衣角，安静得不像话。
“他是谁？”莉娅眯眼，“为什么感觉……他一直在等这一刻？”
周佳威忽然抬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没看高塔，而是看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照下来，正好落在他脚前。
“朵朵。”他说，“再送三个人走。”
“好嘞！”朵朵跳起来，小手一挥，银光绕腕，“东南角两个，西北倒下的那个，我都锁定了！”
周佳威点头，右手再抬。
空间漩涡刚浮现一半，他动作一顿。
左边火弩弹炸开，气浪掀翻两顶帐篷。
碎片飞过来，他侧身挡在朵朵前面，风旋在背后展开，把火星全卷偏了。
“没事吧？”他低头问。
“爹爹挡得好帅！”朵朵眨眨眼，“继续！”
他笑了一下，掌心漩涡重新成型。
三道人影消失。
山洞那边，新增的伤员睁开了眼。
周佳威收回手，这次呼吸重了半拍。
“有点累了？”朵朵蹭他下巴。
“还好。”他说，“就是风系用太顺，容易忘了省魔力。”
“爹爹下次用空间折叠推烟，更省。”
朵朵认真建议，“就像切蛋糕，一刀下去，前后两段直接对上，中间的烟就被挤出去啦！”
“天才女儿。”他亲了下她额头，“回头给你买草莓蛋糕。”
“要双层！”
“行。”
远处人类防线稳住了，开始反推。医疗队终于能冲上去抬人。
周佳威看着，没动。
“爹爹在想什么？”朵朵小声问。
“我在想，为什么战争一定要打到这种地步。”他说，“明明一袋米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死这么多人。”
朵朵搂紧他脖子：“因为有些人，脑子比石头还硬。”
他笑了：“你说得对。”
风又吹过来，带着灰烬的味道。
高塔上，莉娅放下望远镜，手指敲着桌面。
“空间瞬移+风系控场……配合得像一个人练过千遍。”
她翻开笔记，写下一行字：“疑似存在未知高阶法师，行动模式高度自律，目标明确为救援而非参战。”
她顿了顿，在下面加了一句：“极有可能，受过系统训练。”
然后合上本子，望向战场。
周佳威依旧站在高坡上，抱着女儿，像一尊不动的雕像。
“你到底是谁？”她轻声问。
周佳威忽然转头，朝高塔方向看了一眼。
莉娅猛地低头，假装整理数据板。
等她再抬头，那人已经背过身去，正用风流把一具尸体轻轻托到掩体后面。
“他在收尸……”她愣住，“一个大魔法师，亲自给普通士兵收尸？”
朵朵这时抬起头，望着高塔方向，小嘴一嘟：“有人在偷看爹爹。”
“别管她。”周佳威低声说，“我们做我们的事。”
“可是她都看了十分钟了！”朵朵不满，“是不是嫉妒爹爹长得帅又会救人？”
“别瞎说。”他捏她脸，“人家可能只是在观测战局。”
“哼。”朵朵扭头，“等我下次去学院上课，我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爹爹才是最厉害的空间法师’！”
“低调。”他捂她嘴，“你现在可是伪装成普通学员。”
“知道啦！”她扒开他的手，“但我可以吹牛嘛，我又没说名字！”
他无奈：“你这张小嘴，迟早惹祸。”
“才不会！”她抱住他脖子，“爹爹最强，我吹他天经地义！”
他笑着摇头，目光却沉了下来。
前方战线又有伤亡，一名少年兵腿断了，爬不动，眼看就要被敌方骑兵踩过去。
周佳威眼神一冷，风流瞬间飙出。
骑兵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一歪，拐去了另一边。
少年兵被人拖走。
“爹爹救了他。”朵朵看见了。
“不是我。”周佳威淡淡说，“是风自己拐了个弯。”
“嘻嘻。”朵朵笑出酒窝，“风也听爹爹的话。”
夜色渐暗，战火未熄。
周佳威抱着朵朵，站在高坡上，像一座沉默的灯塔。
远处人类营地亮起篝火，伤员陆续被运回。
莉娅站在塔顶，手里拿着刚收到的战报。
“今日我方重伤减少六成，失踪士兵全部出现在后方山洞，无一死亡。”副官汇报，“医疗组确认，他们身上有轻微空间转移残留能量。”
莉娅看着报告，久久不语。
然后她拿起笔，在日志最后写了一行：
“今日战场出现异常救援行为，施法者手法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暂命名为——‘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