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苍泽怀抱着一把乌木七弦琴，指尖轻搭在弦上，琴身雕着缠枝莲纹样，泛着温润的光。
他抬眼时指尖无意识拨了下最细的弦，一声清越琴音飘开，连空气里的浮躁都散了些，声音依旧沉稳。
“第二关真正的试炼，是找到量子隧穿技术造的‘镜域’—— 那是座圆形迷宫，墙全是可转的傩面铜镜，镜纹会随机关变，还能映出勾魂的假影像。”
他又拨了下弦，琴音带了点空灵，“我这梦控术能破些浅幻境，但若到了镜域里，还得靠‘破妄咒’，毕竟那些铜镜映的是人心执念，比普通幻境难缠。”
林昭昭抱着胳膊往旁边挪了半寸，避开司徒风华悄悄递来的灵晶 —— 他指尖还带着点刚握过灵晶的凉意，递过来时甚至有点颤抖，像是怕被她拒绝。
她语气装得轻描淡写，耳尖却悄悄红了：“傩术部落的人天天跟这些打交道，过这关岂不是稳了？”
这话刚落，司徒风华突然伸胳膊肘轻轻怼开云苍泽，半个身子挡在林昭昭跟前，胳膊还下意识往她后背虚护了下，动作急得带起的风都裹着点慌张。
“那可不一定！一炷香内得找到出口，铜镜映的假影像能勾三魂，上次有弟子盯着镜里的自己看，差点把本心都丢了！”
他顿了顿，眼神往林昭昭脸上瞟，见她没躲开，声音软了点，“镜面还藏着毒针，碰三次就会被‘镜灵’缠上，走一步拖三步，跟被胶水粘住似的 —— 昭昭你要是怕，到时候我护着你。”
云苍泽看着他那点护犊子的模样，指尖又拨了下琴，一声轻笑似的琴音飘出来，慢悠悠补刀：“只有闯过迷宫摸到阈限之门，才能拿虚实令。不过有我在，真要是陷进镜中幻境，倒能帮你们拉出来几分，毕竟控梦破幻是老本行。”
林昭昭能感觉到司徒风华的衣角蹭到了自己的袖子，暖乎乎的，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她赶紧低头盯着地上的草叶，假装研究草上的露珠，清了清嗓子：“所以现在得先找迷宫入口？”
“对！”
司徒风华答得比谁都快，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见她没再避开自己，还悄悄往她身边又挪了挪，指尖都快碰到她的袖口了，又赶紧收回去，生怕惹她嫌弃。
没等林昭昭接话，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甜嗓门冲过来：“昭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星朵蹦得裙摆飞起来，手里攥着颗红彤彤的野果子，跑到林昭昭跟前就往她手里塞，“我跟晚星姐姐还有女弟子们，睁眼就掉在秘境森林里，差点被会咬人的藤蔓缠上！还好晚星姐姐会引魂术，才把我们带出来！”
林晚星跟在后面，裙摆沾了点草屑，却依旧端庄，她冲林昭昭挥挥手，声音软乎乎的：“昭宝。”
她的目光扫到地上昏迷的聿明清辞、幽砚尘和弟子们，眉头立刻皱起来，“他们这是怎么了？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林昭昭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角，余光飞快瞟了眼司徒风华 —— 他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担心，像是怕她又想起幻境的事。
加洋是天际大萨满，巫师协会还没定怎么处置，现在说出来怕节外生枝。
林昭昭定了定神，语气平淡：“被黑巫师关在炼魂鼎里炼魂了，还好发现得早，用巫力帮他们去秽气了，也保住了他们的神魂。”
“什么？炼魂！” 星朵的嗓门瞬间拔高，手里的野果子 “啪嗒” 掉在地上，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幽砚尘身边，蹲下去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急得眼眶都红了。
“幽砚尘他…… 他还有气吗？”
林昭昭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掌心能摸到星朵软乎乎的发顶，语气放柔：“放心，脉搏稳着呢，就是魂儿受了点惊，歇会儿就能醒。”
星朵这才松了口气，刚直起身，就瞥见司徒风华跟在林昭昭身后半步远，眼神黏糊糊的，像只被主人冷待了好久的大狗狗，连林昭昭动一下，他的目光都跟着转。
她偷偷拽了拽林昭昭的袖子，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昭姐姐，你是不是还介意幻境里，风华哥说要娶林芳菲的事啊？我看他都快把‘我错了’写脸上了。”
这话刚飘进空气里，司徒风华的耳朵 “唰” 地竖起来，跟装了雷达似的。他赶紧背过手，假装盯着远处的银叶树，手指却无意识绞着衣摆，指节都泛了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 生怕漏听一个字，更怕听到林昭昭说 “是”。
林昭昭嘴角勾了勾，故意提高点声音，眼神往司徒风华那边扫了眼，却没错过他后背僵了一下的小动作：“没有哦。”
星朵眨眨眼，又瞟了眼司徒风华那紧绷的背影，纳闷道：“那你们怎么…… 他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他？”
林昭昭突然笑眯眯的，声音甜丝丝的，却故意顿了顿，让司徒风华的肩膀又垮了点：“人家说了呀，从来没有爱过。”
“昭昭！” 司徒风华猛地转过身，委屈得眼眶都有点红，快步凑过来，指尖想碰她的胳膊又不敢，声音软得像泡了水的棉花，“那时候的话不算数！幻境里的不是我的本心，我怎么可能爱别人？你明明知道……”
林昭昭心里 “咯噔” 一下，指尖悄悄蜷起来 —— 她当然知道，可幻境里那句 “从未爱过你”，还是像根小刺扎在心里。她故意转身，假装没听见，抬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却没忍住放慢了动作，等着他再辩解几句。
“既然咱们小队人齐了，就在这儿休整一天，明天再找镜域，早上在这儿集合。”
“我同意！” 司徒风华急巴巴地举手，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她丢下，可林昭昭连眼神都没给他，指尖掐了个瞬移诀，“唰” 地一下原地消失 —— 再出现时，已经落在不远处那株银叶巨树上，身子 “咻” 地缩成拇指大小，跟片小叶子似的，钻进大银叶花芯里。
她挥手设下结界，往柔软的花蕊绒毯上蹭了蹭，却没立刻睡着，指尖无意识碰了碰刚才被司徒风华虚护过的后背，心跳又快了点。
司徒风华凭着姻缘共生契的牵引，没一会儿就飘到了银叶树下。他看着花芯里缩成小团子的林昭昭，连化成风的形态都放轻了 —— 风丝软软的，绕着银叶转了两圈，还偷偷碰了下她垂在花蕊外的发丝，又赶紧缩回来，怕吵醒她。
他幻出颗灵桃，想递到花芯边，又怕她醒了生气，只能把灵桃化成一缕甜香，悄悄飘进花芯里，自己则躲在叶子后面，风里都透着股 “怕被赶走” 的委屈劲儿，时不时往花芯里瞟一眼，连林昭昭翻个身，他都赶紧屏住呼吸。
半夜里，林昭昭肚子 “咕噜” 叫了一声，迷迷糊糊从花蕊里醒过来。她刚睁开眼，就闻到一缕淡淡的灵桃香，心里软了软 —— 不用想也知道是司徒风华。
她身体再次变大，坐到一大片银叶树的叶子上，揉了揉眼睛，小手一挥，储物空间里飞出个红木食盒 —— 盒盖一打开，热气裹着香气飘出来，里面摆得满满当当：灵鱼龙寿司的鱼籽亮晶晶的，咬一口能爆汁；琥珀色的蜜饯摆得像小山，还有冒着热气的灵菇汤，连勺子都是玉做的。
她抬手对着旁边的银叶勾了勾手指，那片银叶立刻轻轻倾斜，一滴接一滴的灵液顺着叶尖滴下来，落在她手心里，凉丝丝的，刚好洗手。
林昭昭捏起一块灵鱼龙寿司，鱼籽在舌尖炸开鲜美的滋味，可吃着吃着，却没忍住往叶子后面瞟了眼 —— 那缕风正一动不动地待着，像是怕打扰她吃饭。
她一边嚼一边抬手掐诀，指尖冒起团小光：“琉璃伽罗，回来。”
“来了来了！” 黑背白腹的长毛猫踏风而来，尾巴在身后飘得像朵云，落地时爪子还蹭了蹭花瓣，老气横秋地抱怨，“小主子你这召唤来得急，老夫刚查到瓦莱丽那女人的猫腻，正准备挖得更深呢！”
它凑到林昭昭跟前，翠瞳亮得很，“十年前的事跟你大舅柏凌云说的差不多，但有俩大秘密 —— 一是瓦莱丽当年赶你出林家时，偷偷给你下了噬灵蛊，还把你的气运扒下来塞给林芳菲；二是你爷爷早猜到她要搞事，为了护你，才故意默认林芳菲是神女，让林开渊把她当少主培养，连砍姻缘共生契都是为了断你跟林家的‘明线’，怕黑巫盯上你！”
林昭昭嚼寿司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攥紧了玉勺 —— 原来爷爷当年的 “偏心”，全是护着她的法子。
她又往叶子后面瞟了眼，心里突然有点慌：黑巫连幻境都敢设，要是明天闯镜域遇到危险，风仔……
琉璃伽罗又往她耳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着急：“还有更糟的！你爸林开渝当年送你去凡尘界，不只是因为没了一半功力 —— 他把医疗成果给林氏家族，是为了换你一条生路，让一众族佬都能站你这边！而且瓦莱丽根本不是普通的林家媳妇，她是黑巫的奸细！这次设幻境坑你的，就是黑巫十一长老金蚀影，那老东西最擅长用幻境勾人执念！”
这话像块冰砸进林昭昭心里，她猛地抬头，眼神冷得能结冰，食盒都忘了盖 —— 难怪林芳菲总跟黑巫扯不清，原来根子在她妈这儿！
她下意识想喊司徒风华，嘴刚张开又闭上 —— 别扭劲儿还没过去，可心里却忍不住担心，他要是知道黑巫又要搞事，会不会不管不顾冲上来？
而结界外，司徒风华化成的风正绕着树干打转，慌得不行。
他刚才借着风神之力勉强透过结界，听见了 “黑巫”“金蚀影”的字眼，心里又急又怕 —— 急着跟林昭昭道歉，更怕这些黑巫又来害她。
风丝时不时蹭一下结界，跟撒娇似的，还偷偷把灵桃香又放浓了点，想让她闻着安心，可又怕自己一靠近，她又转身躲起来，只能在外面僵着，风都飘得没底气。
林昭昭深吸一口气，抬手把食盒盖好 —— 这笔账，她迟早要跟瓦莱丽和金蚀影算清楚。
她低头看了眼叶子后面那缕不安分的风，嘴角悄悄勾了勾，指尖往风的方向递了块蜜饯，又赶紧收回来，假装是不小心掉的 —— 让他再急会儿，不过…… 蜜饯还是得给的，谁让他守了自己这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