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露抱着那份厚厚的市场推广计划书，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她将文件重重地放在桌上，然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接下了一个多么艰巨的任务。
秦雅这是在逼她，逼她在全公司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如果她成功了，那她“董事长特别助理”的位置，才算是真正地坐稳了。以后，公司里再也不会有人敢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如果她失败了，那她就会成为整个公司的笑柄，灰溜溜地从这个位置上滚下去。
她没有退路。
张露打开文件，开始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
正如秦雅所说，这份由市场部提交的原始方案，确实做得一塌糊涂。通篇都是空洞的口号和华丽的辞藻，缺乏详实的数据支撑和可行的执行步骤。看得出来，做这份方案的人，根本没有用心。
张露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知道，这恐怕也是秦雅故意为之。她就是要给自己一个烂摊子，增加任务的难度。
但是，越是这样，张露心里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就越是被激发了出来。
你不是想看我笑话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张露打开电脑，开始疯狂地搜集资料。
她先是给远在德国的汉斯·施密特发了一封邮件，向他咨询欧洲环保市场的现状和当地政府的政策法规。然后，她又联系了之前在德国谈判时认识的几位行业专家，向他们请教市场推广的经验。
接着，她又给新加坡分公司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让他们提供一份东南亚市场的推广案例，作为参考。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起内线电话，分别打给了公司市场部、法务部和财务部的总监。
“我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张露，我需要你们部门关于欧洲市场的所有数据和资料，半个小时之内，送到我办公室来。”她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电话那头的三位总监，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一想到这是cEo秦雅亲自打过招呼，并且背后还站着大老板李承风，他们也不敢怠慢，只能连声答应。
很快，三大部门的资料，就堆满了张露的办公桌。
张露开始了她紧张而又繁重的工作。
她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将所有的数据、资料、案例、报告，全部输入自己的大脑，然后进行分析、整理、归纳、提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的同事，一个个地都下班了。整个楼层，很快就只剩下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张露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她完全没有感觉。她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份方案中。
她的大脑里，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全新的推广思路。
放弃传统的广告轰炸和渠道铺货模式，转而走上层路线。
首先，利用新源科技的技术优势，与欧洲几家顶级的科研机构和大学建立合作关系，共同发布行业白皮书，从学术层面，确立“Scwo-plus”技术的权威性和领先地位。
其次，通过龙啸天在欧洲的政商关系，积极游说欧盟环保委员会的成员，争取将“Scwo-plus”技术，纳入欧盟的环保推荐标准。一旦成功，就等于掌握了整个欧洲市场的“准入证”。
最后，再与当地有实力、有渠道的环保企业合作，以技术授权和利润分成的方式，让他们成为新源科技在欧洲的代理人，迅速打开市场。
这个思路，大胆，而又精妙。它跳出了传统的产品销售思维，上升到了“卖标准”、“定规则”的战略高度。
这正是李承风之前在飞机上，教给她的“格局”。
张露越想越兴奋，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将自己的思路，迅速地整理成文字，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市场推广方案，在她的指尖下，渐渐成形。
……
深夜，滨江壹号。
李承风洗完澡，穿着睡袍，走进了卧室。
苏婉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睡颜恬静。
李承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了阳台上。
他没有联系任何一个情人，而是点开了公司的内部邮箱。
他想看看，张露那把刀，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快就看到了张露发给公司三大部门的邮件，以及三大部门回复给她的各种资料。
然后，他又看到了张露发给德国和新加坡的邮件。
李承风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努力，还要聪明。她已经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和资源，去解决问题了。
他正准备关掉邮箱，突然，一封新的邮件，跳了出来。
是张露发给他的。
邮件的标题是：【关于新源科技欧洲市场推广计划（初稿）】
李承风愣了一下。
这才第一天，她居然就把初稿拿出来了？
他带着一丝好奇，点开了附件。
当他看到张露在方案里提出的那套“三步走”战略时，他的眼睛亮了。
“漂亮！”
他忍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句。
这个方案，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本以为，张露能把原来的方案修修补补，做得像样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他没想到，她居然能提出如此有远见、有格局的战略思路。
这已经不是一个助理的水平了，这简直就是一个顶级的战略家。
李承风的心里，第一次对张露，产生了一丝欣赏之外的情感。
那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惊喜。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立刻给张露打个电话，好好地表扬她一番。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刀，在淬炼的过程中，是不能被打扰的。他要让她在极度的压力之下，爆发出自己所有的潜能。
李承风关掉手机，重新走回卧室。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妻子，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女人。
他想着那个此刻正在公司里，为了他的一句肯定，而拼命努力的女孩。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看她为了自己而努力，为了自己而绽放光芒的样子了。
这种感觉，和面对秦雅的征服欲不同，和面对苏倩的掌控欲也不同。
这是一种……养成的乐趣。
李承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他知道，这个不眠之夜，属于那个正在被他亲手淬炼的女孩。
而他，则在期待着，三天之后，这把刀，会绽放出怎样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