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妖。
这个名字在陆寒的脑海里，只与一串串冰冷的数据、一封封加密的邮件、以及一笔笔天文数字的交易划上等号。他从未想过，这个代号“幽灵”的女人，会以如此活色生香、惊心动魄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就站在那里，一身烈焰般的红裙，衬得肌肤胜雪。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她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既有风尘里的妖娆，又有俯瞰众生的清冷，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上的罂粟，美丽，且剧毒。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寒的声音很沉，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身体挡在钱明身前，目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将秦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怎么，不欢迎？”秦妖伸出一根涂着蔻丹红的纤长手指，轻轻点在陆寒的胸口，隔着衬衫，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指尖的凉意，“我可是听说了，陆大老板要在港岛掀起一场大风暴，我这种专做情报生意的小女子，自然要来凑凑热闹，看看有没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头等舱。
钱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看陆寒，又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红裙妖精，脑子里一团浆糊。这女人谁啊？听口气跟陆寒很熟，可看陆寒那表情，又跟见了鬼一样。
而那个刚才还杀气腾腾的金发男人，在看到秦妖出现后，眼神明显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忌惮、警惕，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秦小姐。”金发男人从牙缝里挤出这个称呼，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哟，这不是共济联盟‘清道夫’小组的皮特吗？”秦妖像是才发现他一样，故作惊讶地捂住了红唇，“真是稀客。听说你们从不坐民航，怎么，私人飞机坏在半路了？”
皮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清道夫”是他们内部的绝密代号，而他们的行踪，更是机密中的机密。这个女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语道破。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赤裸裸地在撕他们的底牌。
“秦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皮特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商人？”秦妖嗤笑一声，她忽然凑到皮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皮特的脸色，在听完那句话后，由铁青变成了煞白。他看秦妖的眼神，彻底从忌惮变成了惊恐，像是看见了魔鬼。他一言不发，甚至没再看陆寒一眼，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垂下头，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整个头-等舱的空气，都因为这诡异的一幕而变得粘稠。
钱明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红裙妖精，比刚才那个金毛鬼子，还要狠上十倍不止。
“好了，苍蝇赶走了。”秦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转过身，重新将目光落在陆寒身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现在，可以聊聊你的衬衫问题了吗？”
她伸出玉藕般的手臂，从旁边一位保镖手里，拎过一个精致的购物袋，递到陆寒面前。
“杰尼亚当季新款，纯棉的，和你这件料子差不多。尺寸应该是你的码。”她冲他眨了眨眼，“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情报定金？”
陆寒看着她，没有立刻去接。
这个女人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她就像一个不可控的变量，一个突然闯入棋局的，第三方玩家。她到底是敌是友？她来这里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凑热闹”？
“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和座位？”陆寒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陆大老板，你太小看我了。”秦妖脸上的笑容不变，“只要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查不到的信息。你的航班号，座位号，甚至你昨晚见了谁，说了什么话，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陆寒的心，猛地一沉。
“当然，”秦妖话锋一转，收起了那副玩味的表情，眼神里透出一丝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前提是，价钱给得到位。”
她将购物袋塞进陆寒怀里，然后施施然地从他身边走过，坐到了他对面，那个原本属于钱明的位置上。钱明愣了一下，识趣地抱着自己的枸杞茶，坐到了过道另一边，离那两个煞神远远的。
“好了，碍事的人都走了。”秦妖翘起二郎腿，红色的裙摆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优雅，像一个正在谈判的女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陆寒拿着那个购物袋，走进了洗手间。
当他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那件崭新的白色衬衫，袖口的血迹消失不见，整个人又恢复了那份清冷与从容。
他回到座位，在秦妖对面坐下。
“我要入股。”秦妖开门见山，语出惊人。
陆寒的瞳孔微微一缩。“入股瀚海资本？”
“不。”秦妖摇了摇头，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要入股的，不是你的公司，而是你这次的……港岛之行。”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白敬亭、共济联盟、苏家的旧事，还有那个能让你起死回生的‘心安格’。陆寒，你这次要掀的，可不是一张小牌桌，这是一场赌上了几代人恩怨和巨额利益的豪赌。”
“而我，”她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兴奋的光芒，“想成为你的合伙人。你出技术，我出情报。赢了，利润对半分。输了……那就算我投资失败。”
陆寒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秦妖的提议，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危险。她的情报网络，无疑是他在港岛这个陌生环境里最锋利的武器。但与虎谋皮，同样要承担被老虎反噬的风险。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秦妖从她那只爱马仕手包里，拿出一部小巧的平板电脑，推到陆寒面前。
屏幕上，是一份绝密的临床试验报告，报告的标题，正是——“心安格（cardi-Angel）三期临床试验中期数据分析报告”。
报告的署名处，是一个陆寒无比熟悉的名字——梁文生。
“梁文生教授，下周就要去苏黎世，向诺兰制药的董事会汇报最终的临床数据。”秦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画面切换到另一份文件，“这是他儿子在拉斯维加斯所有赌场的欠款明细，一共三千二百万美金，三天后，就是最后的还款期限。如果还不上，剁手还是沉湖，就看那些赌场老板的心情了。”
陆寒的眼神，彻底变了。
林曦花了一整晚才查到的线索，秦妖不仅知道，甚至还拿到了更核心的证据。这个女人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
“我的条件很简单。”秦妖收回平板，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梁文生，归我。我负责让他开口，让他把‘心安格’的所有秘密都吐出来。而你，负责在牌桌上，把白敬亭和共济联盟那帮人，按在地上摩擦。”
“怎么样，陆大老板，”她冲他笑了，那笑容，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这个合伙人，你要不要？”
飞机开始下降，窗外的云层被撕开，露出了底下那片蔚蓝色的海面，和海面上星罗棋布的岛屿。港岛，到了。
陆寒没有回答秦妖的问题。他只是拿出手机，开机。
手机刚一连上网络，就疯狂地涌入数条信息。
第一条，是林曦发来的：“老板，港岛李家那边回话了。李家大小姐李紫曦，同意了您的早茶邀约。时间，今天上午十点。地点，半岛酒店顶层，Felix餐厅。”
第二条，是李蔓发来的：“我已将您的意思转告家父。另外，我查到，港岛李家最近正在寻求一位顶级的操盘手，来管理他们家族新成立的一支科技投资基金。”
而第三条，则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
陆寒点开彩信，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港岛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
照片的主角，是苏沐雪。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正站在观景台上，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而在她的对面，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那个男人，正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却让陆寒浑身血液瞬间冰冷的笑容。
是亚瑟·冯·海因里希。
照片的下面，还有一行字。
“陆先生，欢迎来到港岛。你的棋子，已经提前到场了。希望你喜欢这份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