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万亿市值的邀请函，与凡人的第一步
观察室内，那行由像素点构成的汉字，像一道烙印，灼烧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辉耀科技。”
“市值一万亿。”
“你的下一步。”
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只是一句平静的陈述。
却比任何威胁都更沉重，比任何警告都更令人窒息。
一万亿。
这个数字，在金融世界里，本身就代表着神权。那是只有最顶级的国家主权基金，或是横跨数个世纪的古老财阀才能触及的领域。
而现在，它被一个未知的存在，轻描淡写地，摆在了一家公司的面前，当作一个游戏的入场券。
死寂。
钱明那张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又一次变得惨白。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梦游的动作，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老人机。
屏幕上，那个像素问号依旧顽固地亮着，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他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主屏幕上那行字，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他笑了。
不是大笑，也不是冷笑。
那是一种干涩的，像是被卡车碾过喉咙后发出的，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呵……呵呵……”
他一手拿着代表着“神迹”的手机，一手指着那个代表着“神谕”的万亿目标，对苏沐雪和林曦说：“这个，是要我的老命。那个，是要我下辈子的命也一起预支了。”
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没有让气氛有丝毫缓和，反而平添了几分深入骨髓的荒诞。
“它在加速。”苏沐雪没有笑，她的思维在最初的震荡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冷却下来，进入了绝对理性的分析模式。
“昆仑天门，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足以引爆全球舆论的‘神迹’。但神迹本身无法直接转化为市值。它需要‘解经人’，需要一个将信仰变现的渠道。”
她走到一块副屏前，手指在上面飞速划动，调出辉耀科技目前所有的公开资料。
“辉耀科技当前总股本15亿股，今天涨停后股价48.5元，总市值727.5亿。要到一万亿，股价需要达到666元。涨幅超过12倍。”
苏沐雪报出这一连串数字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在不考虑增发的情况下，让一家市值七百多亿的公司，在短期内再翻十二倍，并且是在全球市场的注视下……钱叔，这不是我们之前玩的那些，用几百亿资金就能撬动的游戏了。”
她转过头，看着钱明：“这意味着，全球最大那几家投行，所有的主权基金，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他们会用最精密的模型分析，会动用最强大的情报网络调查，会把辉耀科技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我们的任何一点小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然后，他们会发现，这家公司，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昆仑天门’，什么都没有。”
“到那时，迎接我们的，不是万亿市值，而是全世界的做空力量，是监管机构毁天灭地般的调查。我们会成为本世纪最大的金融骗局，遗臭万年。”
苏沐雪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将那个宏伟的“万亿目标”背后，血淋淋的现实剖开，展示在众人面前。
钱明不说话了。他那套江湖骗术，在菜市场对付大妈可以，在小圈子里忽悠几个土老板也行，但拿到这种全球性的牌桌上，连当个荷官都不配。
“不只是金融层面。”一直沉默的林曦忽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主控台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流和系统日志。
“我检查了基地所有的硬件和软件。没有任何入侵痕迹，没有任何异常数据包，没有任何逻辑后门。那段新闻直播，那行汉字，就像是……凭空打印在屏幕上的。”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我找不到它。它不在网络里，不在系统里。它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我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鱼缸里，它在外面，我们在里面。它可以随时敲敲玻璃，甚至可以往水里加点颜料，而我们……我们连它在哪根手指敲的都不知道。”
林曦的比喻，让钱明刚刚因为苏沐雪的分析而稍微回归现实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是啊。
一个能让谎言成真的对手，一个无视物理规则的对手，你拿什么跟它斗？
它让你去创造一万亿的市值，你就算真的做到了，它会不会在最后一秒，把“万亿”这个单位，从人类的认知里抹除掉？
绝望，像浓雾，开始在观察室里弥漫。
就在这时，交易室里那个孤高的背影，动了。
李瑶从那张宽大的座椅上，缓缓站了起来。
她没有走向键盘，而是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这座城市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车流如织，构成了一片由人类文明创造的，喧嚣而温暖的星海。
她静静地看着这片星海，看了很久。
观察室里的三人，也透过玻璃，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人出声打扰。
他们知道，那个“下一步”的问题，最终，需要由她来回答。
终于，李瑶转过身。
她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凝重、疯狂，或是决绝。
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很……轻松。
就像一个即将登台的顶级演员，在确认了舞台、灯光、观众都已就位后，露出的那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观察室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没有去碰那台主交易终端的键盘，而是将旁边一台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用于宏观数据分析的电脑拉了过来。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不快，但极有节奏。
没有交易指令，没有代码。
她在写字。
像一个秘书，在为老板起草一份重要的公告。
几分钟后，她停了下来，审视着屏幕上的文字，似乎在检查有没有错别字。然后，她按下了发送键。
“她……她在干什么？”钱明看得一头雾水，“写报告？给谁写？给那个鬼东西写？”
林曦的眉头紧锁，她试图追踪李瑶刚刚发出的数据包，却发现那份文件像一滴水汇入大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苏沐雪，她的瞳孔在看到李瑶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时，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
辉耀科技的官方网站，那个平日里只有少数投资者和公司员工才会访问的，设计得中规中矩的网站，突然刷新了。
所有的内容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的背景，和一段置于页面正中央的，黑色的文字。
【瀚海资本，受辉耀科技董事会全权委托，现面向全球市场，发布‘人类文明火种’计划之第一阶段目标。】
【目标：辉耀科技市值于三个月内，达到壹万亿人民币。】
【为实现此目标，瀚海资本将于明日开盘时，在666.66元价位，挂出第一笔卖单。】
【此为信标，亦为号角。】
【静候全球资本，共襄盛举。】
【落款：瀚海资本，首席执行官，李瑶。】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动性的语言。
就是这样一段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是狂妄到极点的公告。
它没有去解释昆仑天门，没有去描绘未来的蓝图。
它只是把那个“神”设下的赌局，用一种官方的，不容置疑的姿态，公之于众。并且，直接标出了终点的坐标——666.66元。
观察室内，钱明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李瑶在干什么了。
她不是在回答那个存在。
她是在……抢过那个存在的话筒，当着全世界的面，宣布这场游戏，由她来当主持人。
那个存在问她：你的下一步？
李瑶的回答是：我的下一步，就是你的下一步。我把规则定在这里了，你，跟不跟？
而就在这份公告发出的瞬间，观察室里，那部被钱明扔在桌上的老人机，屏幕上的那个像素问号，闪烁了一下。
然后，它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同样由粗糙像素点构成的图形。
一个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