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火种在殷星掌中沉浮,纯白的光芒驱散了前哨站周遭的混沌阴霾,也映亮了泰坦囚笼中那些重燃希望的巨人之瞳。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克罗诺斯发出同盟誓言的下一个刹那,整个神魔乐园,不,是这片广袤的混沌虚空本身,发生了某种根本性的变化。无处不在的混乱低语戛然而止,并非消失,而是被一种更深沉、更绝对的“寂静”所吞噬。扭曲的光晕凝固,流动的混沌之气停滞,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按下了宇宙的暂停键。
前哨站内,所有修士,从最低阶的真仙到混元圣人,都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浩瀚、面对未知、面对自身渺小的茫然。
殷星缓缓抬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前哨站的壁垒,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扭曲空间,直视向神魔乐园最核心、最黑暗的深渊。在那里,他“看”到了——并非用眼睛,而是用世界之主的位格去感知——一个无法用形状、大小、颜色任何已知概念去描述的“存在”。
它是一切时空的集合,是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可能性的交汇点。它是一,也是万;是开端,也是终结。它是无限知识的化身,也是终极愚昧的深渊。它是尤格·索托斯,混沌古神,时空的支配者,万物归一者!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但一道冰冷、绝对、不含任何情感的意志,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笼罩下来,精准地落在殷星,以及他手中的原始火种之上。
这道意志没有攻击,没有威胁,它只是“存在”。但就在被其笼罩的瞬间,殷星感到自身与世界树的连接变得晦涩,灵网的运转出现迟滞,甚至连他自身混元道果的推演能力都受到了无形的干扰。仿佛他的一切认知、一切力量,都在被对方无声地解析、纳入其庞大的知识体系,成为那“万物归一”的一部分。
“锁定它。”殷星的道音在前哨站核心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必须将这个高维度的存在,拉入可以理解的战场。
帝俊指尖星图疯狂闪烁,周天星辰的轨迹试图勾勒出那无形存在的轮廓,但星图刚刚成型便自行崩解,无法承载其蕴含的无限信息。通天教主诛仙四剑嗡鸣,杀伐剑气撕裂虚空,却如同斩入无形之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太一混沌钟震荡,钟波定住万里时空,却感觉那片区域空空如也,尤格·索托斯存在于每一寸时空,又超脱于任何一处特定时空。
所有攻击,所有探测,皆告无效。祂是时空本身,如何被时空内的手段锁定与攻击?
殷星面色沉静,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影直接出现在前哨站外的混沌虚空中。玄色帝袍无风自动,他不再试图去“寻找”或“攻击”尤格·索托斯。
他选择,成为对方的“对立面”。
“吾为洪荒之主,执掌秩序,界定乾坤。”
低沉而宏大的道音响起,并非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规则层面。殷星周身,混元大罗金仙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与遥远洪荒世界的本源产生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轰!
在他身后,一株贯通诸天、枝叶覆盖无尽世界的巨树虚影骤然显现——世界树的本体投影!与此同时,一张无形无质、却连接着洪荒万灵、梳理着天地法则的巨网虚影也随之展开——灵网的规则显化!
以殷星为中心,一个凝聚了整个洪荒世界之力、蕴含着“界定”、“秩序”、“存在”概念的绝对秩序领域,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透明气泡,向着四周那凝固、混乱、包含一切可能性的混沌时空,悍然撞去!
这不是能量的对轰,不是法则的比拼,而是两种根本性“规则”的正面碰撞!
秩序与混乱!
界定与包容!
存在与归一!
滋滋——咔擦!
虚无中响起令人神魂刺痛的尖锐异响。在秩序领域的边缘,混沌开始“结晶”,无序的时空乱流被强行梳理、固定,化作有形的、符合逻辑的规则碎片然后崩灭。而秩序领域本身,也在承受着混沌同化一切的可怕压力,边缘不断被侵蚀、扭曲,但又凭借着整个洪荒世界的底蕴顽强地向前推进。
殷星站在领域核心,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的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周身道韵与身后世界树、灵网的虚影同时剧烈震荡。这是世界与“非世界”的抗衡,是定义权之争!
“给朕……现形!”
殷星发出一声低喝,双手虚抱,仿佛将整个洪荒的重量都压了上去。秩序领域光芒大盛,膨胀速度陡然加快,如同一个巨大的模子,狠狠“挤压”着尤格·索托斯所存在的那片混沌时空!
终于,在那秩序与混乱激烈交锋、规则不断生灭的边界处,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一个“现象”被迫显现。
那是一个不断旋转、变幻的,由无数闪耀着冰冷理性光辉的几何符号、不断流动的复杂公式、以及不可名状的知识流光组成的巨大球体。它没有实体,却又仿佛包含着宇宙所有的奥秘与真理。它便是尤格·索托斯被秩序领域从高维状态暂时“挤压”至当前维度,所能被观测到的形态——门之钥,亦是其可被攻击的形态!
成功了!殷星以洪荒世界之力,强行将这混沌古神逼入了“存在”的战场!
然而,就在这球体显现的瞬间,一股更加恐怖的意志降临。不再是无声的笼罩,而是主动的吞噬与同化。
从那个由知识构成的球体中,伸出了无数条由纯粹“信息”和“概念”构成的触须。这些触须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缠绕向秩序领域,缠绕向殷星,缠绕向前哨站,缠绕向每一个感知到它的生灵!
它并非吞噬能量或物质,而是在吞噬“认知”,吞噬“存在”本身!
一名大罗金仙被一道信息触须扫过,他毕生苦修的道法感悟、对天地的理解、甚至关于“自我”的认知,瞬间被抽离、解析、同化,他眼神变得空洞,身躯如同沙雕般风化,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段由灵网记录的防御阵法信息被触须捕获,整个对应的阵法模块瞬间失效,相关的知识从所有修士脑海中模糊、消失。
甚至连祝融轰出的一道南明离火,其蕴含的“火”之法则概念,都在触须掠过时被部分吞噬、解析,导致火焰威力骤降。
尤格·索托斯,展现出其作为“万物归一者”的终极权能——吞噬、同化一切知识与存在,将万物归于其一!
最终的战幕已然拉开,但洪荒面对的不是毁灭,而是比毁灭更加可怕的——被从概念上彻底抹除,归于那永恒的、冰冷的“一”。
殷星擦去嘴角血迹,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战意。他身后的世界树与灵网虚影再次暴涨,以整个洪荒的“秩序”与“多样性”,对抗那吞噬一切的“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