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之魔神的阴影笼罩洪荒,血海冥河蠢蠢欲动,九幽之地虽暂得安宁,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殷星坐镇中枢,一面关注生命化身对多宝道人的救治,一面以人皇权柄勾连初步苏醒的地道意志,竭力稳定因魔神低语而躁动不安的洪荒地脉与灵机。
“陛下,”孔宣步入殿内,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阴郁,“五色神光对那‘归墟’意蕴几无作用,臣尝试推演其变化,却如观镜花水月,难以触及根本。”这位一向骄傲的准圣,首次流露出无力感。
殷星目光扫过殿外灰暗的天空,那里虽被九幽屏障阻隔,但熵之魔神腐蚀世界壁垒带来的压抑感无处不在。“混沌魔神,其道迥异,非一时可破。当务之急,除却寻其破绽,亦需稳固内部,谨防宵小作乱。”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内忧外患之下,任何内部的不稳定因素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平心娘娘的身影在一旁凝聚,她消耗过大,化身略显虚幻:“地道初醒,尚需时日稳固,对洪荒的感知未能遍及细微。天道一方……自元始法身退去后,异常沉寂,恐有盘算。”
殷星颔首。天道圣人绝不会坐视地道崛起与魔神入侵而无动于衷,他们的沉默,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在酝酿。而西方教那两位圣人,接引与准提,昔日曾为利益有过短暂合作,其教义号称普度众生,但在量劫与魔神威胁面前,他们的立场变得暧昧不明。
“传令下去,”殷星对侍立一旁的巫族使者与圣朝官员吩咐,“启动‘灵网’,监控洪荒各处异常能量波动,尤其是……西方之地。”
“灵网”,是以人道气运为基,结合部分阵法与秘术构建的庞大情报与监控体系,虽无法渗透圣人道场,但对圣人门下弟子在洪荒的活动,却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命令下达,无形的网络以朝歌为中心,借助地脉与人道气运的流转,悄然覆盖洪荒大部分区域。无数细微的信息流如同百川归海,汇入专门负责此事的机构,由精通推演与分析的修士进行筛选、甄别。
起初数日,并无异常。西方教领地一片祥和,佛光普照,梵唱隐隐,仿佛与外界的混乱隔绝。
然而,就在熵之魔神意志降临的第七日,灵网核心枢纽,一面由无数符文构成的巨大光幕上,位于西牛贺洲与北部俱芦洲交界处的一片荒芜山脉中,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的能量信号一闪而逝!那信号混杂着西方教特有的檀香愿力,以及一丝……与熵之魔神腐蚀壁垒时散发的灰败气息略有相似,却又更加隐晦、阴冷的波动!
“锁定位置!放大影像!”负责此地的修士立刻行动起来,调动灵网最大算力,聚焦那片区域。
光幕上景象变幻,穿过层层山峦阻隔,显露出一处隐秘的山谷。谷中,一名身披赤色袈裟,头顶有罗汉果位光轮闪烁的西方教修士,正与一团模糊不清、不断扭曲变化的黑影对峙。那黑影没有固定形态,仿佛由纯粹的阴影与混乱构成,周身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冰冷与堕落意蕴,与洪荒生灵格格不入。
他们似乎在交谈,但灵网无法捕捉声音,只能看到那罗汉面带一丝急切与……贪婪?而那道阴影则传递出充满诱惑与腐蚀的意念波动。
就在灵网探测波动触及他们的瞬间,那罗汉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厉色。他手中念珠绽放佛光,就要施展神通遮掩。
而那道阴影更是反应激烈,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周身阴影沸腾,就要遁走。
“想走?”监控修士咬牙,不惜损耗灵网本源,强行将最后捕捉到的一段影像定格、放大、清晰化!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罗汉的面容,其袈裟上独特的“弥勒”纹饰,以及那阴影核心处一闪而过的、如同无数细小蠕虫构成的诡异符文,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影像传递到殷星面前。
他看着光幕中那张属于西方教弥勒尊者座下,颇有名气的“火须罗汉”的面孔,再看看那充满混沌与堕落气息的阴影,以及两者之间那不言而喻的接触姿态。
殷星沉默着,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孔宣眼中闪过厉芒,平心娘娘轻轻叹息。
昔日,为准提圣人所赠金身,殷星曾与西方教有过合作,虽知对方心怀算计,却也维持着表面和气。如今,熵之魔神兵临城外,洪荒危在旦夕,这西方教的罗汉,竟与这形迹可疑、气息与魔神颇为相似的混沌来客秘密接触?
失望吗?或许。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了然。在足够的利益或威胁面前,所谓的盟友,本就脆弱不堪。
“这阴影……并非熵之魔神本体,但其气息同源,应是其信徒或眷属无疑。”平心娘娘感知着影像中残留的意蕴,肯定道。
“西方教……他们想做什么?”孔宣声音冰冷,“与魔神信徒勾结,是欲火中取栗,还是……早已暗中投靠?”
殷星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深邃。他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派人质问。打草惊蛇,殊为不智。
“继续监控,扩大范围,重点标注所有与西方教相关人员,尤其是弥勒一系。”殷星下令,声音平静无波,“收集更多证据。同时,将此段影像封存,列为最高机密。”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向西方。夕阳的余晖给西方天际染上一层诡异的橘红色,仿佛预示着不祥。
内忧外患,如今又添变数。西方教这昔日的“盟友”,在这场席卷洪荒的浩劫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手中,掌握了初步的证据。但这还远远不够。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揭开这层面纱,看清背后的真相。
或许,这场即将到来的血海之战,也能成为一个试探各方反应的契机。
“传令三军,加紧备战。征伐血海,不容有失。”殷星转身,语气斩钉截铁。无论外部如何风起云涌,内部如何暗流涌动,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应对一切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