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化工厂的夜晚像个沉默的巨兽，废弃的反应釜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铁色，风穿过锈蚀的管道，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藏在暗处的呜咽。林小满猫着腰跟在沈严身后，军用靴踩在碎石地上，几乎没发出声音——这是沈严教她的，脚掌先落地，重心放低，像猎豹贴近地面潜行。
“还有五十米到地下入口。”沈严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依旧沉稳，“小李，你和老郑去左侧塔楼放哨，注意看巡逻队的探照灯，有情况立刻通报。”
“收到！”耳机里传来小李的回应，他和老郑迅速分出去，身影很快融进右侧的阴影里，只留下两个微弱的手电筒光点，像暗夜里的萤火虫。
林小满攥紧手里的微型手电筒，光束调至最暗，刚好能照亮脚下的路。她的战术包里装着数据采集仪、痕迹提取粉和一把迷你液压钳——都是沈严特意为她准备的，甚至在每个工具上都贴了小小的荧光贴，方便她在黑暗中快速找到。刚才出发前，他还特意检查了她的装备，指尖碰到她手腕时，轻声说了句“别逞强，有事第一时间喊我”，语气里的担忧，比夜色还浓。
他们要找的地下金库，藏在化工厂最深处的废弃仓库下方，根据王副队长的供述和林小满的数据建模，入口就在仓库角落的一个生锈铁梯后面。沈严用液压钳剪开仓库的挂锁时，林小满注意到锁芯里积满了灰尘，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但越是安静，越让人心头发紧，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下去的时候小心，梯子有点滑。”沈严率先踏上铁梯，手电筒的光往下照，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梯级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油污，是之前化工厂生产时残留的，踩上去要格外用力才能稳住重心。他爬了两步，回头看林小满：“我在下面接你，慢慢爬。”
林小满点点头，双手握住冰凉的梯级，慢慢往下走。地下通道比她想象的更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墙壁上渗着水珠，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她爬到底时，沈严伸手扶住她的腰，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瞬间想起停尸房里他抱着她取暖的样子，脸颊微微发烫，赶紧移开目光。
“前面就是金库门，大约三十米。”沈严收回手，指了指前方的黑暗，“通道里有监控盲区，但只能维持十分钟，我们得快。”
两人并肩往前走，通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呛得林小满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沈严立刻停下脚步，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是化工厂的巡逻队，正往这边走。
他们迅速躲到旁边一个废弃的储物柜后面，柜子里堆着破旧的防护衣，布料早已腐烂，一碰就掉渣。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通道墙壁，林小满能听到他们的对话：“队长说今晚要格外注意仓库这边，听说督查组在查咱们厂。”“查就查呗，咱们就是混口饭吃，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严才松开手，对着林小满做了个“继续”的手势。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看到了金库门——那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比林小满的身高还宽，表面刷着深灰色的油漆，只有正中间有一个巴掌大的指纹识别区，屏幕暗着，像只紧闭的眼睛。
“就是这儿了。”沈严蹲下身，用手电筒照向指纹锁，“军用级别的指纹锁，带活体检测，之前老郑说过，这种锁除非有匹配的活体指纹，否则根本打不开。”
老郑这时也赶了过来，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箱，蹲在锁前摆弄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不行，这锁的加密系统是最新的，我尝试绕过防火墙，但它有自动反制程序，再试下去会触发警报。”
“强行破门呢？”小李也跑了过来，手里握着警棍，“我刚才看了，这门虽然厚，但用液压钳应该能剪开缝隙。”
“不行。”沈严立刻摇头，眼神坚定，“王副队长说过，金库里有震动感应装置，强行破门会触发警报，不仅咱们跑不掉，还会打草惊蛇，让‘墨鱼’的人知道我们已经找到这里。”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通道里的水珠还在滴答作响。林小满看着那扇紧闭的金库门，心里有点急——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巡逻队每半小时会经过一次，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如果再打不开门，这次潜入就白费了，而且还会暴露行踪。
她蹲下身，接过沈严手里的手电筒，凑近指纹锁仔细看。锁的表面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擦拭，但在手电筒的强光下，她突然发现指纹识别区的边缘，有一点淡红色的痕迹，像被水稀释过的血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等等，这里有东西。”林小满轻声说，用手指了指那点痕迹，“你们看，是不是血迹？”
沈严和老郑立刻凑过来，老郑从工具箱里拿出放大镜，对着那点痕迹看了半天，点头说：“像是血迹，而且是新鲜的，没有完全干涸——应该是最近有人碰过这把锁，不小心留下的。”
“会是谁？”小李皱着眉，“难道是‘墨鱼’的人？”
林小满站起身，脑子里快速回忆着之前的线索：“之前我们在停尸房遭遇袭击，那些黑衣人是‘墨鱼’的人，后来我们追查到化工厂，又和他们交过手——会不会是上次冲突时，有袭击者逃到这里，想开门躲进金库，不小心被划伤，留下了血迹？”
沈严眼睛亮了一下，他看着林小满，眼神里满是信任：“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墨鱼’的人留下的，那这血迹里就可能有他们的指纹残留——小满，你能提取吗？”
林小满点点头，从战术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细如粉末的白色物质和几根无菌棉签：“这是我带的痕迹提取粉，能附着在血迹里的指纹纹路里，只要血迹没有被破坏，应该能提取到完整的指纹。”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一点提取粉，轻轻撒在那点血迹上。动作很轻，生怕力气太大破坏了痕迹，沈严在她旁边半蹲着，用手电筒帮她照亮，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枪上，警惕地看着通道两端——还有十分钟，下一轮巡逻队就要来了。
“好了。”林小满轻声说，用另一只干净的棉签轻轻扫掉多余的粉末，指纹锁上立刻显现出几道淡白色的纹路，虽然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一枚完整的指纹，“老郑，能把这个指纹还原到识别系统里吗？”
老郑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一个微型的指纹读取器，将读取器贴近锁上的指纹痕迹。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指纹的三维图像，老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嘴里念叨着：“有点模糊，我得修复一下纹路……还好，主要的特征点都在，应该能模拟出活体指纹的信号。”
林小满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管道，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沈严立刻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动，耳机里传来小李的声音：“队长，巡逻队提前来了！大概还有三分钟就到通道口，你们快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老郑的手指敲得更快了，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快好了，再给我一分钟……搞定！”
他按下回车键，笔记本电脑和指纹锁之间的连接线亮了一下，指纹锁的屏幕突然亮起，发出淡蓝色的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扇门——如果失败，他们不仅打不开门，还会被巡逻队堵在通道里，插翅难飞。
几秒钟后，指纹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屏幕上显示“指纹验证通过”，紧接着，金库门传来“咔嗒”的机械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成了！”小李兴奋地低喊了一声，被沈严立刻制止：“别出声，快进去，巡逻队快到了！”
几人迅速钻进金库，沈严最后一个进去，轻轻关上金库门，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金库里面一片漆黑，林小满刚想打开手电筒，却被沈严拉住了手——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前方，示意她别开灯，先适应黑暗。
适应了一会儿，林小满隐约能看到金库的轮廓：很大，大概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堆着很多木箱，还有几个金属的柜子，上面盖着防尘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甜腥味——像是毒品的味道，让她心里一紧。
“先找账本和毒品。”沈严的声音压得很低，“老郑，你负责破解那些金属柜的锁；小李，你和我去检查木箱；小满，你用数据采集仪记录现场的证据，注意别碰任何东西，避免破坏指纹。”
几人立刻分头行动，林小满拿出数据采集仪，打开夜视模式，开始拍摄现场的情况。镜头扫过那些木箱时，她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个木箱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标记——不是“墨鱼”的标志，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船锚图案，和她父亲日记里的图案，还有造船厂涂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喊沈严过来看，却突然听到金库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声音，进去看看！”
是巡逻队！他们竟然发现了金库门的异常，要进来检查了！
沈严也听到了声音，立刻对几人做了个“躲起来”的手势。林小满迅速躲到一个巨大的金属柜后面，屏住呼吸，手里紧紧攥着数据采集仪——里面已经记录了一部分证据，但还没找到最关键的账本和毒品，要是现在被发现，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金库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几束手电筒的光扫了进来，在地上来回移动。林小满能听到巡逻队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紧张得像要跳出胸腔。沈严躲在她旁边的木箱后面，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怕——他的指尖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就在这时，老郑躲着的那个金属柜突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巡逻队员的手电筒光立刻齐刷刷地照了过去：“谁在那里？出来！”
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沈严慢慢摸向腰间的枪，知道一场冲突在所难免。可他们现在在金库里，空间狭窄，一旦开枪，声音会引来更多的人，而且他们还没拿到关键证据——这一次，他们似乎又陷入了绝境。
更让她心惊的是，刚才看到的那个船锚图案，此刻在手电筒的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她突然想起父亲遗书里的一句话：“船锚所指，即是‘深海’的心脏。”这个金库，难道就是“深海计划”的核心据点？而那个船锚图案，又在暗示什么？
巡逻队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严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林小满看着他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坚定，却也带着一丝担忧——他在担心她，担心老郑和小李，担心这次行动会失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还有人喊：“紧急情况！厂区东门有异常，所有巡逻队立刻集合！”
巡逻队员们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人骂了一句：“真晦气，走，先去东门！”
脚步声渐渐远去，金库门被重新关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林小满靠在金属柜上，心脏还在狂跳，沈严走过来，伸手帮她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轻声说：“没事了，还好赶上了。”
“是小李和老郑安排的？”林小满问，她知道肯定是外面的人故意引开了巡逻队。
沈严点头：“我刚才给小李发了信号，让他用对讲机伪造紧急情况，还好他们反应快。”他顿了顿，看向林小满刚才盯着的那个木箱，“你刚才在看什么？”
林小满指了指那个船锚图案：“沈严，你看这个图案，和我父亲日记里的一样，而且……”她话没说完，突然发现那个图案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用指甲刻在木箱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林默藏的东西，在最里面的柜子里。”
林默！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在林小满的脑子里——王副队长供出的“墨鱼”头目，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把东西藏在了这里！
沈严也看到了那行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老郑，先去最里面的柜子，打开它！”
老郑立刻跑过去，开始破解最里面那个金属柜的锁。林小满看着那个船锚图案，心里却充满了疑问：林默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他藏的东西是什么？是“墨鱼”的账本，还是能证明“深海计划”的关键证据？
就在这时，金属柜传来“咔嗒”一声，老郑兴奋地说：“打开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林小满打开手电筒，照亮柜子里面——里面没有账本，也没有毒品，只有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刻着一个完整的鲸鲨流泪图案，和造船厂地下实验室的涂鸦一模一样。
沈严伸手拿起那个盒子，刚想打开，却突然听到金库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是巡逻队的，而是一种更重、更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是穿着军用靴的人，而且人数不少。
“不好，是‘墨鱼’的人！”沈严立刻把盒子递给林小满，“快收起来！他们肯定是收到消息，过来转移证据的！”
林小满赶紧把盒子塞进战术包，刚拉上拉链，金库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几道强光射了进来，伴随着一个冰冷的声音：“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林小满抬头，看到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为首的人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和她父亲照片里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是林默吗？他真的来了！
沈严把林小满护在身后，举起枪对准门口：“想拦我们，没那么容易！”
双方的枪口都对准了彼此，空气瞬间凝固，一场恶战一触即发。林小满紧紧攥着那个黑色的盒子，心里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解开“深海计划”和林默身份的关键——可他们现在被包围在金库里，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未知数。
而那个黑色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林默为什么要特意把它留在这里？这些疑问，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让这场已经白热化的对峙，更添了几分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