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刮骨头，钻进耳朵里，让人从心底发毛。
凌尘和瘦高灵武师的动作瞬间定格，如同被冻住的鱼。两人都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山脉压在了灵魂上，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这他妈又是什么玩意儿？！凌尘心里骂翻了天，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鬼地方还没完了！
只见那停止搏动的煞气泉眼中，粘稠如墨的液态煞气开始向上翻涌、隆起，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正是它的“眼睛”。
这是一个由最精纯煞气凝聚而成的……灵体？或者说，是某种古老存在残留的意志？
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个人形的黑暗轮廓和那双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眸子。它“看”向凌尘和瘦高灵武师，那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贪婪和……一种仿佛沉睡太久后的迷茫。
“新鲜的……灵魂……血肉……能量……”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渴望。它似乎能感受到凌尘体内那特殊的暗星煞力和瘦高灵武师相对“普通”的阴煞修为。
瘦高灵武师吓得魂飞魄散，他能感觉到，这鬼东西的层次远超他的想象，恐怕是传说中的“煞髓”成灵，或者更古老的存在！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形象地磕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前……前辈饶命！晚辈无意闯入宝地，惊扰前辈清修！都是这小子！都是他引我来的！前辈要杀就杀他！求前辈放我一条生路！”他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凌尘身上。
凌尘心里冷笑，这老狗果然靠不住。但他自己也是心沉谷底，这煞灵的气息太恐怖了，绝对超越了灵武师级别！别说现在重伤，就是全盛时期，恐怕也扛不住对方一根手指头。
那煞灵凝聚的轮廓微微转动，猩红的目光先是扫过磕头如捣蒜的瘦高灵武师，似乎带着一丝不屑，随即，牢牢锁定在了凌尘身上。
“你……有点意思……”煞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你的力量……很熟悉……但又不同……带着一种……更高位的‘味道’……”
它那由煞气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凌尘：“你……过来。”
凌尘浑身汗毛倒竖，过去？过去送菜吗？
但他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朝着那煞灵飘去！他拼命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瘦高灵武师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和恶毒，只要这煞灵注意力在凌尘身上，他就有机会……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那煞灵看都没看他，只是随意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弹了弹“手指”。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漆黑煞气，如同利箭般射出，瞬间穿透了瘦高灵武师的眉心！
瘦高灵武师脸上的庆幸和恶毒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地，生机瞬间断绝！一位灵武师，就这么被随手抹杀！
凌尘看得心头冰寒！这煞灵杀伐如此果决！
而此刻，他已经被那股无形力量拉扯到了煞灵面前，相距不到一丈！那浓郁的、精纯的煞气几乎要将他淹没，冰冷的死亡触感清晰无比。
煞灵那猩红的眸子近距离打量着凌尘，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完美的容器……虽然弱了点……”它喃喃自语，伸出另一只由煞气构成的手，缓缓抓向凌尘的头顶，“吞了你……或许……我能更快凝聚真正的‘煞髓魔躯’……”
凌尘瞳孔猛缩，它要夺舍？！或者直接吞噬他的灵魂和力量！
他疯狂催动体内的暗星煞力，试图做最后的反抗！哪怕自爆，也绝不让这鬼东西得逞！
然而，他所有的力量在那煞灵面前，都如同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波澜。两者的差距太大了！
就在那煞气手掌即将按在凌尘头顶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嗡——！”
一声清脆的、仿佛玉磬敲响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这地下空间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净化与安抚之力，瞬间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煞气威压！
凌尘感觉身体一轻，那无形的束缚竟然松动了一丝！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某个东西，突然变得滚烫！
是那块老头给他的、用来联系和指路的灰色骨片！
此刻，那骨片正散发出温润的白色光芒，一股熟悉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正是那神秘老头的力量！
“谁？！”煞灵猛地收回抓向凌尘的手，猩红的眸子骤然转向骨片光芒发出的方向，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怒！它竟然没察觉到还有别人潜伏在一旁！
只见在洞穴的一个阴暗角落，空间微微扭曲，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不是那神秘老头又是谁？
他手里拄着那根歪扭拐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显然强行追踪到这里并隐匿身形消耗巨大。但他看向那煞灵的眼神，却充满了炽热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兴奋。
“嘿嘿……‘地煞髓灵’，老子找了你几十年，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条废弃的支脉源头养伤！”老头咧嘴一笑，露出黄牙，眼神却锐利如刀，“怎么，欺负小辈很有成就感？”
煞灵——地煞髓灵，那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老头，声音变得阴沉而忌惮：“是你……那个一直像苍蝇一样盯着我不放的老东西！你居然还没死！”
“你都没湮灭，老子怎么会死？”老头嗤笑一声，拐杖指向凌尘，“这小子我看上了，你动他，就是跟老子过不去。”
凌尘在一旁听得心头剧震！老头居然认识这地煞髓灵？而且听起来追捕了它几十年？这老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地煞髓灵显然对老头极为忌惮，它虽然状态比老头好，但似乎有什么顾忌，不敢轻易动手。它猩红的眸子在凌尘和老头之间来回扫视，煞气翻涌，显然在权衡利弊。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老头看似轻松，实则全身紧绷，暗中给凌尘传音：“小子，待会儿找准机会，往我身后那个闪着银光的裂缝跑！那是临时空间通道，撑不了多久！”
凌尘心中一凛，看向老头身后，果然在岩壁角落发现了一道细微的、正在不断扭曲缩小的银色裂缝。
机会只有一次！
地煞髓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啸：
“你们……都留下吧！”
它庞大的煞气身躯猛地爆开，化作无数道漆黑的触手，如同天罗地网般，同时罩向老头和凌尘！
“就是现在！跑！”老头暴喝一声，手中拐杖爆发出璀璨的灰光，化作一道屏障，硬生生挡住了大部分触手！
凌尘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刚刚恢复的所有力气，甚至不惜再次引动暗星煞力反噬，身形如同炮弹般射向那道银色裂缝！
地煞髓灵怒吼，分出一道格外粗壮的触手，后发先至，狠狠抽向凌尘的后背！这一下要是抽实了，凌尘绝对四分五裂！
“你的对手是老子！”老头须发皆张，竟然不顾自身防御，强行又分出一道灰光，撞向了那道触手！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地下空间回荡！
老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伤。
而凌尘，则借着爆炸的冲击波，速度再增一截，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那道即将闭合的银色裂缝！
在身体被空间之力吞噬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老头正与那彻底暴怒的地煞髓灵疯狂交战，灰光与黑气肆虐，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崩塌！
“老东西！你护不住他！他的气息……我记住了！他逃不掉！”地煞髓灵疯狂的咆哮隐隐传来。
下一刻，空间扭曲，凌尘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感知。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凌尘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狭小的山洞里，身后那道银色裂缝已经彻底消失。
他活下来了。
但老头……怎么样了？
还有地煞髓灵最后那句充满恶意的话……
凌尘挣扎着坐起身，感受着空荡荡的经脉和遍体的伤痕，脸色难看至极。
他知道，自己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似乎……又被一个更加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
而那个神秘的老头，是生是死？他救自己，真的只是为了研究力量，还是另有深意？
他掏出怀里那块已经失去光芒、布满裂痕的骨片，心情复杂。
北域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然后……去沉沙镇。
无论老头是生是死，他都必须去一趟。
有些答案，他必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