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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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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二,德麟和童秀云回童家窝棚的驴车刚走,韩庆年就推开了夏三爷家那扇豁了口的院门。

北风正卷着碎雪沫子打旋。他羊皮袄的毛领上凝着层白霜,凑近了能闻见硝烟混着冻土的气息。那是辽沈大地刚褪尽战火的味道,呛得人鼻腔发紧。

“三舅。”他抬手拍掉棉帽上的雪,露出头上崭新的军帽。帽檐上挂着的冰碴子坠下来,砸在脚边冻裂的泥地上,脆生生碎了。

夏三爷正蹲在墙根儿劈柴禾,斧子刃上卷着豁口,劈下去只在枯枝上留个白印子。

听见喊声,他直起身,腰杆咔嗒响了一声,像老木门轴缺了油。

“庆年?”他眯起眼,瞅着韩庆年身上的军装,那身绿布衣裳洗得发白,却比村里任何人的褂子都挺括,“这是打回来了?快,里屋暖乎,快进屋!”

“回来了!三舅”韩庆年随着夏三爷进了东屋,把军帽往门角一挂,露出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耳朵。

“庆年,来啦。”夏张氏招呼着下了地。“快点儿,上炕里,暖和暖和!你娘还硬实吧?”

“我娘还行,这不催我来拜年呢。”韩庆年说着坐在炕沿上,把带来的两包槽子糕放在炕上。

“庆年哥!”德昇和德兴早围过来,拉住了韩庆年的手,眼睛亮亮的。“庆年哥,这回给我们讲什么故事?”

“这会儿该讲解放战争了!”韩庆年笑呵呵的,脸转向夏三爷:“沈阳城头换了五星红旗,三舅,世道真变了,共产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真给咱穷人打天下的。”

夏三爷听着,挺直了腰身,长舒口气:“当年打小鬼子,我就信一个理儿,谁让咱老百姓能端稳饭碗,咱就跟谁走。”

韩庆年摸了摸德兴的头,又和德昇握了握手,接着说:“省里说了,盘山县城改盘山农场,要重建,烧没的房子得盖起来,走了的乡亲们得叫回来。”

夏三爷的目光越过窗棂,往远处望。光秃秃的田埂一直铺到天边。烧塌的村舍残骸还在风里露着黑垛。“重建好啊,重建了,日子就有盼头了。”

“可不是嘛!”韩庆年往前凑了凑,哈出的白气裹着他的话,“省里决定在杜台建北大窑,扣土坯子,供吃,工钱日结。王大善人当负责人,就是老盘山开杂货铺的老王头,你认识的。”

夏三爷点了点头。

王大善人说起来,还是夏二爷的亲家。二爷的二闺女桂珍嫁给了王家的三小子。

王大善人年轻时给地主韩老勺家管过粮仓,饥荒年偷偷分过碎米给吃不上饭的乡亲们,后来开了杂货铺,也是物美价廉。这名声在盘山一带响当当。

“德昇正好放寒假了,我也带上他去,小小子,干点力气活儿不打怵。”

夏三爷没多犹豫,立马应承下来。

“真的吗?”德昇的头从韩庆年怀里钻出来,有点儿兴奋。

“爹,咱去扣土坯子?”他眼睛亮起来。

“去。你庆年哥说的没错,重建!大家伙儿都得出力!”夏三爷摸了摸他的头,指腹蹭过德昇发红的小耳朵,嘱咐:“好好干,挣了钱给你扯块新布做衣裳,新鲜色的。”

还没过正月初八,夏三爷和德昇就来到了北大窑。

北大窑建在了盘山县城和杜台的交界处,北院垒了土灶,南院隔出了通铺,院子中央的开阔地,支着大片的苇席的棚顶,下面是几十个坯模子,冻土被刨开翻晒,腥气混着草灰味在风里打旋。

王大善人穿着件藏蓝色的人民服棉袄,袖口磨得发亮,正给工人们分工具:“都记着,湿坯子得阴干,不能晒着,晒了就酥了,砌墙上裂纹。”

夏三爷报了到,王大善人眯眼瞅了瞅德昇:“这孩子还小啊,能干动吗?”

德昇刚过十一,身量还没长开,棉袄袖子接了截灰布,露在外头的手腕细得像根芦苇。

“放寒假,来搭把手。”夏三爷往德昇身后推了推,“力气不小,能和泥,小小子,练练身板儿。”

“行。”王大善人在账本上划了两笔,“三爷你是整劳力,一天两块钱新票子。孩子按半劳力算,一天七毛五,行不行?”

德昇看着账本,听见这话,嘴立刻撅起来。他瞅见同村的秃河正扛着两捆苇席往棚里送。

秃河二十岁出头,脑袋总往一边歪,走路顺拐,却能把百十来斤的苇席扛得稳稳的。

“王大爷,”德昇攥着衣角往前凑,“秃河哥凭啥拿一天一块二?他干活还没我利索呢!”

周围几个工人笑起来。秃河听见自己名字,扔下苇席就颠颠跑过来,嘴角挂着块泥:“夏德昇,你说啥?”他说话有点儿漏风,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王大善人赶紧打圆场:“秃河虽是成年人,但脑子......”他没说下去,只是拍了拍德昇的肩,“孩子,别较这个劲,好好干,等开春了给你涨工钱。”

夏三爷把德昇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解开是半块玉米饼子,还带着点体温。“拿着。”他声音压得低,“出来挣钱不是为了比高下,是为了盖房子。等把房子盖起来,咱们才能活的像样!”

德昇点了点头,咬了口饼子,粗粝的碴子剌得嗓子疼。他瞅着爹补丁摞补丁的裤脚,边角都磨白了。把剩下的小半块塞回爹手里:“爹,你也吃。”

夏三爷没接,硬塞进他棉袄兜里:“我不饿。”其实他从早上就没吃东西,揣着这半块饼子走了八里路。

为了赶工,土坯棚是用苇席和树竿子搭的,棚顶盖着油布,挡住了风雪,却挡不住寒气。旁边的大锅烧着热水,冻土被刨开后泛着黑褐色,掺了切碎的麦秸,泼上热水活成泥,腥气混着热气往人脸上扑。

夏三爷攥着德昇的棉袄后领,把他往棚里拽:“跟紧点儿,别碰那些刚扣好的湿坯子,碰坏了就白干了。”

德昇的棉鞋踩在结着冰碴的地上,“刺啦”一声滑了半步,赶紧抓住爹的胳膊。棚里的工人都在忙,坯刀剁在泥堆上“砰砰”响,模子扣在地上“啪啪”响,混着人们的咳嗽声,像支乱糟糟的曲子。

“三叔!”秃河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淌着汗,手里甩着把坯刀就冲过来,刀上的泥浆甩得四处都是,“比划比划!”

他说话间就从背后扑上来,胳膊像铁箍似的勒住夏三爷的脖子。这傻小子总爱把人往泥里摔,哪里都当摔跤场。

夏三爷脖子一梗,没硬挣。他冲德昇使了个眼色,德昇赶紧猫腰躲到码得齐整的干坯垛后头。

“秃河啊,”夏三爷慢悠悠抄起泥拍子,往模子里摔泥,“你三叔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折腾。”

话音刚落,秃河的坯刀“噗”地捅进他脚边的泥堆,黑褐色的泥浆溅了三爷的裤管。那裤子本来就脏,这下更看不出原色了。

“来嘛来嘛!”秃河勒得更紧,哈喇子滴在三爷的棉帽上。

三爷肩膀突然往下一沉,腰眼跟着拧了半圈。秃河百十来斤的身子竟顺着他的脊梁骨滑下来,“咚”地砸在草垛上,像块从房顶上掉下来的冻豆腐,半天没爬起来。

“你看你,”三爷直起身,拍了拍棉袄上的灰,“摔着了吧?”

秃河“嘿嘿”笑起来,从草垛上滚下来,抓起块湿泥就往三爷身上扔:“三叔,你耍赖!”

泥块擦着三爷的耳朵飞过去,砸在苇席上,洇出个黑印子。周围的工人都起哄:“秃河加油!把三爷撂倒!”

德昇在坯垛后头攥紧了拳头。他看见秃河又抓起一大块泥,这回落得更准,正砸在三爷的后背上。棉袄立刻湿了一大片,寒气顺着布缝往里钻。

“爹!”德昇喊了一声,就要冲出去。

夏三爷回头瞪了他一眼:“别过来。”他转回身,抄起模子往泥堆里按,“秃河,咱来比赛扣坯子,谁扣得又快又方,明天我请他吃饼子。”

秃河一听有饼子吃,眼睛亮起来:“好!”他抓起坯刀就往模子里填泥,动作倒是快,就是填得不均,扣出来的土坯歪歪扭扭。

夏三爷的动作不快,却稳当。他先把麦秸和泥拌匀,掌心按在模子上,用坯刀刮去多余的泥,再轻轻一磕,块方方正正的土坯就落在地上,棱角分明。

“看清楚了?”他慢悠悠地说,“土坯要像人一样,站得直,才经得住风雨。”

秃河学着他的样子,可手不听使唤,要么把泥填少了,要么刮得太狠,扣出来的土坯不是缺个角就是扁塌塌的。

“三叔,你这咋整的?”他蹲在地上,看着三爷扣出的土坯排成队,像小城墙似的。

“我年轻时候,跟着北大庙的老和尚种过菜。”夏三爷放下坯刀,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干啥都得有章法,急不得。”

正说着,秃河突然从背后扑上来,这回是想把三爷抱起来扔泥堆里。他力气是真不小,胳膊一使劲,竟把三爷抱离了地面。周围的工人“嗷”地叫起来,拍着手喊:“秃河赢了!”

德昇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可就在秃河要往泥堆里甩的瞬间,夏三爷肩膀猛地往下一沉,同时身子往左边一拧。

秃河只觉得怀里的人突然变轻了,像抓着团棉花,手一松,三爷顺着他的胳膊滑下来,脚在地上一绊,秃河自己反倒往前扑去,“噗通”摔进泥堆里,整个人都成了泥猴。

“这叫‘顺水推舟’。”夏三爷伸手把他拉起来。

秃河抹了把脸上的泥,突然“哇”地哭了。

夏三爷愣了愣,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中午没舍得吃的窝头,硬邦邦的。“拿着。”他把窝头塞给秃河。

秃河接过来,啃了一大口,眼泪还挂在脸上,嘴里却“呜呜”地笑起来:“三叔,你真好。”

傍晚收工时,天已经擦黑了。北风更紧,刮在脸上像刀子割。工人们排着队领糊糊,玉米面糊里掺了点白菜帮子,热气腾腾的。秃河端着碗,凑到德昇身边,把碗里的白菜都拨给他:“给你吃。”

德昇没接,他看见秃河的手背上裂着好几道血口子,沾着泥,看着挺吓人。

“拿着吧。”夏三爷走过来,把自己碗里的糊糊往德昇碗里倒了一半,“秃河是好意。”

休息的时候,爷儿俩挤在通铺的角落里。德昇问:“爹,秃河为啥总找你闹?”

“他心里干净,想跟人亲近,就是不知道咋表达。”阳光映着夏三爷脸上的皱纹,“他娘死得早,爹跟着队伍走了,没人教他规矩。”

“那他工钱为啥比我多?”德昇还是有点不服气。

夏三爷沉默了会儿,指着棚外:“你看那些土坯子,有的干得快,有的干得慢,可最终都是要砌进墙里的。”他叹了口气,“人也一样,有的聪明,有的憨,可只要肯干,就都有用处。”

德昇没说话,他听见秃河在隔壁铺位打呼噜,声音又响又匀。

往后的日子,秃河还是总找夏三爷“比划”,但从没往德昇身上动过手。

有时候德昇扣坯子累了,秃河会默默帮他把坯模子刷干净;德昇的棉袄被风吹开了,秃河会笨手笨脚地帮他系上带子。

晚上收工,夏三爷把德昇叫到一边,解开自己的棉袍,这棉袍是他年轻时做的,里子都磨破了,但棉花还算厚实。“把这个给秃河送去。”

“爹,那你穿啥?”德昇急了,爹就这一件棉袍。

“我有羊皮坎肩。”夏三爷从包袱里翻出件坎肩,是用旧羊皮缝的,毛都快掉光了。

德昇抱着棉袍找到秃河时,他正蹲在灶坑口烤火,冻得直哆嗦。“给你。”德昇把棉袍往他怀里一塞。

秃河愣了愣,摸着棉袍上的补丁:“这是三叔的,”

“我爹让给你的。”德昇别过脸,“穿上吧,冻死了没人跟我爹比划了。”

秃河把棉袍往身上套:“有点儿小,”秃河露出两排白牙:“暖和......真暖和......”

开春的时候,北大窑开始砌墙了。土坯子一块块砌进墙里,方方正正的,透着股扎实劲儿。

王大善人站在工地上,指着那堵墙说:“这墙结实,经得住风雨。”

韩庆年也来了,穿着新军装,胸前挂着枚像章。“三舅,你看!\"他指着远处,“大马路也快修通了,以后物资运进来方便了,这车来车往会越来越热闹。”

夏三爷望着那堵正在长高的墙,墙根下堆着刚运过来的土坯,还是他和德昇、秃河他们大家一起扣的,在春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他想起韩庆年那天说的话。“共产党是给咱穷人打天下的”,现在他信了。这天下不是金銮殿,是老百姓手里的土坯,是能挡风遮雨的房子,是孩子嘴里的糖,是傻小子脸上的笑。

德昇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不远处:“爹,你看秃河!”

秃河正扛着根木梁往房顶上送,脚步还是有点顺拐,可腰杆挺得笔直。他还穿着三爷的那件棉袍,在风里晃晃悠悠,像朵开在春天里的花。

“是有点儿小了,回头让你娘再给他做一件。”夏三爷看着秃河,笑了。

冻土早已化了,泥土的腥气里混着青草的味道,是新生的味道。

夏三爷知道,这县城会越来越像样,日子也会越来越像样,就像他们扣的那些土坯,稳稳当当,踏踏实实,朝着天亮的地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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