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比以往任何一次传送都要强烈和混乱。林凡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碎石机，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移位，护体法力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下摇摇欲坠。
他强忍不适，全力运转功法，混沌金丹散发出稳固的光芒，轮回道种亦微微震颤，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波动，竟奇迹般地抚平了周身部分紊乱的空间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极为漫长的时间。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骼的轻微作响，林凡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空间压迫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脚踏实地的虚弱与晕眩。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喉头腥甜，又强行咽了回去。神识如同被针扎般刺痛，这是强行开启轮回之瞳以及对抗空间乱流的后遗症。体内法力也消耗了近七成，浑身肌肉酸痛无比。
他第一时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强忍着不适，将神识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开去，同时轮回之瞳维持在最低限度的开启状态，警惕地观察着环境。
这是一片荒凉破败的废墟。
残垣断壁，焦黑的梁木，破碎的瓦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看建筑风格，似乎曾是一座庙宇或者祭坛，但早已毁于战火或岁月。他所处的位置，正是废墟中央一个同样残缺不全的传送阵基，符文黯淡，布满了裂痕，显然刚才那次超负荷传送，让这座本就古老的阵法雪上加霜。
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永恒不变的阴沉。四周寂静无声，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慌。
“这里就是东玄域？”林凡微微蹙眉，从敖战亲王给的地图玉简中得知，东玄域乃是人族疆域中相对偏远、资源也较为贫瘠的一域，宗门林立，势力错综复杂，远不如中域繁华。看眼前这景象，果然荒凉。
他仔细感知着天地灵气，比之妖灵皇朝和陨星山脉稀薄了数倍不止，而且灵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暴戾、混乱的气息，对于修行并非益事。
“必须先恢复状态。”林凡心中暗道。在这陌生且看似危险的环境下，保持巅峰战力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他目光扫视，很快锁定了一处相对完整的断墙之后。他挣扎着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断墙后，盘膝坐下。取出几枚得自妖灵皇宫的极品回元丹和养魂丹服下，又手握两块上品灵石，开始全力运转《九死玄功》。
混沌色的法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滋养着受损的肉身与神魂。丹药化作精纯的药力散开，补充着消耗。随着功法运转，他周身毛孔舒张，开始吸纳周围稀薄且驳杂的天地灵气。
然而，就在他引动灵气的刹那，异变再生！
他丹田内的轮回道种，似乎对这片天地的灵气极为排斥，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一层无形的涟漪。那些被吸纳进来的驳杂灵气，在触及这层涟漪的瞬间，竟被强行剥离、净化，只留下最本源、最精纯的一部分融入法力，而那股暴戾混乱的气息，则被道种直接吞噬、磨灭！
“嗯？”林凡心中一动，仔细内视。发现轮回道种在磨灭那些暴戾气息后，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这东玄域的灵气有问题？轮回道种竟能净化？”他若有所思。这对他而言，倒算是个意外之喜。虽然净化过程会减缓灵气吸纳速度，但得到的法力却更为精纯，长远来看利大于弊，而且似乎还能微弱地增强道种？
他压下心中疑惑，继续专注疗伤恢复。
时间缓缓流逝。
数个时辰后，林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湛，虽未完全恢复到巅峰，但伤势已无大碍，法力也恢复了八成左右。神识的刺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稍稍安心。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具体位置，以及东玄域目前的情况。
他走出断墙，再次仔细打量这片废墟。轮回之瞳微微开启，扫视着地面、墙壁，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块半埋在泥土中的残破石碑上。石碑大部分已被腐蚀，但边缘处还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
他走上前，拂去泥土，辨认着那几个古体字。
“……云……州……界……碑……”
“云州？”林凡迅速回忆地图玉简中的信息。东玄域幅员辽阔，下辖数百州，云州位于东玄域西北边境，与一片被称为“万莽荒原”的险地接壤，确实是偏僻之所。
“看来传送出现了偏差，没有直接到达预定的边境大城，反而落在了这云州境内的荒郊野岭。”林凡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荒郊野岭意味着信息闭塞，也意味着更多的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依旧灰蒙蒙一片，难以判断具体时辰。但空气中那股阴冷死寂的感觉，却愈发浓郁。
“先离开这里，找个有人的地方打听消息。”
他选定一个方向，正是地图玉简中标识的，通往云州相对繁华区域的方向，身形一动，便如同鬼魅般掠出废墟，融入外界更加荒凉的山野之中。
他不敢高空飞行，那样目标太大，容易成为活靶子。只是凭借着强悍的肉身和精妙的身法，在崎岖的山地间低空疾驰，同时将神识维持在周身百丈范围，谨慎探查。
一路行来，所见景象更是让林凡心头沉重。
赤地千里，草木枯黄，许多地方甚至能看到皑皑白骨，有人族的，也有各种妖兽的。一些村庄、小镇的废墟零星散布，却毫无人烟，只有乌鸦在焦黑的木梁上发出刺耳的啼鸣。空气中除了那固有的暴戾灵气，还弥漫着一股浓郁不散的死气与怨念。
“这云州，竟是这般模样？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林凡心中凛然。东玄域的混乱与贫瘠，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疾行了大半日，翻过数座荒山，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灯火光芒。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规模不大，远远望去，镇子外围竖立着简陋的木栅栏，甚至还有一些残破的阵法痕迹，似乎是为了防御什么。镇内灯火零星，人影绰绰，总算有了一些生气。
林凡放缓速度，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后期左右，这才向着小镇入口走去。
镇口有两个穿着破旧皮甲、手持锈迹斑斑长矛的守卫，修为只有炼气中期，一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模样。看到林凡走近，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并未盘问。
林凡顺利进入小镇。
镇内街道狭窄而肮脏，两旁是低矮破旧的石屋或木屋，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牲口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腐气息。一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凡人蜷缩在墙角，偶尔有修士走过，也大多是行色匆匆，修为普遍不高，炼气、筑基居多，金丹修士都极为少见。
林凡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客栈走了进去。客栈大堂颇为冷清，只有一个掌柜模样的老者趴在柜台上打盹，修为在筑基初期。
“掌柜，开一间房。”林凡敲了敲柜台。
老者惊醒，看到林凡，感受到他筑基后期的气息（伪装修为），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仙师大人，住店？上房一天一块下品灵石。”
林凡直接抛过去一块中品灵石：“住三天，剩下的不用找了，另外，弄些吃食送到房间。”
老者接过中品灵石，眼睛一亮，态度更加恭敬：“好嘞！仙师您楼上请，天字三号房！酒菜马上给您送去！”
林凡跟着小二上了楼。房间还算干净，但陈设简陋。他不在意这些，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禁制后，便坐在桌边等待。
很快，小二送来了酒菜，一壶浊酒，几碟看不出原材料的肉干和野菜。
林凡挥退小二，并未动那些食物，只是倒了杯酒，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劣质酒精混合着某种草药的味道。他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不多时，掌柜亲自端着一壶新茶上来，赔笑道：“仙师，小店简陋，酒水粗劣，这壶‘清心茶’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还望仙师莫要嫌弃。”
林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坐。”
掌柜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在对面坐下。
“掌柜的，我初来乍到，对此地风土人情不甚了解，可否为我解惑？”林凡说着，又抛过去一块中品灵石。
掌柜接过灵石，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忙不迭地道：“仙师请问，小老儿定当知无不言！”
“此地是何处？为何如此……荒凉？”林凡问道。
“回仙师，这里是云州境内的‘黑山镇’。”掌柜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至于为何荒凉……仙师您是从外面来的，可能不知道。近几年，我们云州，乃至整个东玄域西北边境，都不太平啊！”
“哦？如何不太平？”
“大概是从五年前开始吧，与咱们接壤的‘万莽荒原’里，就不太对劲。”掌柜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恐惧，“里面的妖兽变得越来越狂暴，时不时就会形成兽潮冲击边境。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是，荒原深处，似乎出现了某种……‘魔物’！”
“魔物？”
“对！魔物！”掌柜的声音有些发颤，“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像妖，但浑身缠绕着黑气，嗜血残忍，毫无理智！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我们云州好几个靠近荒原的城池，都被攻破了，死伤无数……我们黑山镇位置稍偏，又穷，这才侥幸躲过几次，但谁也不知道下次兽潮或者魔物来袭，还能不能撑过去……”
林凡目光微凝。兽潮？魔物？这东玄域的情况，果然复杂。
“朝廷和各大宗门不管吗？”
“管？怎么管？”掌柜苦笑一声，“咱们云州本就是东玄域最贫瘠的州之一，那些大宗门、大城池自顾不暇，哪会管我们这些边陲小镇的死活？偶尔会有一些宗门弟子来历练，猎杀妖兽，但也是杯水车薪……现在啊，大家都只能靠自己，苟延残喘。”
林凡沉默片刻，又问道：“可知晓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说，有没有关于……轮回殿的消息？”
“轮回殿？”掌柜愣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大事的话……除了兽潮和魔物，好像也没什么了。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前阵子倒是听说，隔壁‘灰岩城’那边，来了几个中域的大人物，好像在找什么人，闹得动静不小，具体找谁就不清楚了。”
中域的大人物？林凡心中一动，会不会与自己有关？
他又问了几个关于地理和势力的问题，掌柜所知有限，大多局限于云州这一亩三分地。
见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林凡便让掌柜退下了。
他坐在房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东玄域的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混乱，贫瘠，危机四伏。兽潮与魔物的威胁，让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潭。而中域有人前来搜寻，目标很可能是自己。
“必须尽快离开云州，前往东玄域相对核心的区域，那里信息更流通，也更利于隐藏和修炼。”林凡做出决定。留在这边境之地，不仅危险，也难以打听到关于父母、关于轮回殿更深层次的消息。
他打算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黑山镇。
是夜，月黑风高。
小镇彻底陷入了沉睡，唯有呼啸的山风穿过狭窄的街道，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呜咽声。
盘膝坐在床上的林凡，猛然睁开了双眼！
轮回之瞳在黑暗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光芒。
他感知到了！
一股极其隐蔽、却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气息，正从镇子外的荒山中，如同潮水般向着小镇蔓延而来！其中夹杂着无数狂暴的兽吼，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混乱邪恶气息！
兽潮！还有……魔物！
它们来了！
几乎同时，镇子中央响起了一声凄厉急促的钟鸣！
“铛！铛！铛！”
“敌袭！兽潮来了！魔物来了！所有人戒备！！！”
凄惶的呐喊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整个黑山镇瞬间从沉睡中惊醒，陷入了极致的恐慌与混乱！
林凡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黑暗中，亮起了无数双猩红暴戾的眼睛，如同移动的血色潮水，伴随着震天的咆哮与嘶吼，向着小镇疯狂涌来！
而在那兽潮之中，隐约可见一些身形扭曲、缠绕着浓郁黑气的诡异身影，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气息！
杀机，已然降临！
（第17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