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的车队在苍茫的塞外行进已有月余。
这日午后，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这是边关的第一场雪。
车队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终于在日落时分，望见了边境巍峨的城楼。
\"郡主，前方就是玉门关了。\"
萧统领策马来到程妍的马车旁，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模糊。
程妍掀开车帘，望着远处那座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关城。
城楼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士兵巡逻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从关内疾驰而出，马蹄踏起漫天飞雪。
为首的那人身披玄色大氅，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风雪中宛如一道闪电。
待他驰近，程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正是谢瞻。
一年多未见，他仿佛变了个人。
原本在京都时被程妍精心调养出的健硕身形，此刻在边关风沙的磨砺下，显得精干而消瘦。
古铜色的肌肤取代了从前的白皙，眉宇间添了几分沧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他穿着一身玄色轻甲，外罩墨色大氅，骑在骏马上的身姿依旧挺拔，但程妍却敏锐地注意到他下颌的线条比从前更加分明了。
\"兄长......\"程妍喃喃出声，声音在风中微微发颤。
谢瞻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
这时，沈檀儿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在素白的雪景中格外显眼。
见到谢瞻，她的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连行礼的动作都有些慌乱。
\"檀儿见过谢将军。\"她声音细若蚊吟，低着头不敢看谢瞻。
随着他的靠近，程妍更能清晰地看见他眼角的细纹和略显干燥的唇瓣。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兄长，\"她声音哽咽，\"你是不是在边关不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瞻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伸手揉了揉程妍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每日操练，这才是我该有的模样。去年在京都，那是被你喂得太好了。\"
他的手掌粗糙，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触在发间却格外温暖。
程妍却完全听不进他的解释，满心都在盘算着自己带来的那些食材该如何搭配，才能尽快帮他补回身子。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沈檀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妍妍姐，你这样......好像谢伯母哦。\"
程妍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说她啰嗦，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她佯装恼怒地伸出手，精准地找到沈檀儿腰间的痒痒肉。
沈檀儿猝不及防，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边笑边躲，最后竟下意识地躲到了谢瞻身后。
\"谢大哥救命！\"她抓着谢瞻的披风，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眼睛笑成了月牙。
程妍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我去嘱咐他们归置东西。这位——就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她迎上谢瞻带着警告的目光，却只是俏皮地眨了眨眼，转身离去。
顿时只剩下两人。
沈檀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抓着谢瞻的披风，连忙松开手，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谢...谢大哥。\"她小声打招呼，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带。
谢瞻低头看着这个仿佛白玉雕琢而成的小姑娘，眉头微蹙：\"你怎么也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沈檀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跟着妍妍姐来转转。\"
她结结巴巴地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却在对上谢瞻目光的瞬间，险些咬到舌头。
谢瞻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身形：\"平时跟紧她，别到处乱跑。有事记得派人来寻我。\"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小姑娘从小就有到处乱跑的毛病。
在京都尚且无妨，但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关，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
沈檀儿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顿时笑逐颜开：\"谢大哥放心，我很乖的！这一路上都没有给妍妍姐添乱。\"
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容，谢瞻终究没有解释，只是带着她找到了正在指挥下人搬运行李的程妍。
谢瞻瞪了程妍一眼，带着警告。
程妍却只是笑嘻嘻地回望他，丝毫不以为意。
众人随着谢瞻进入关城。
楼兰关内别有洞天，虽是在边塞，但街道整齐，商铺林立，竟有几分繁华景象。
沿途的士兵见到谢瞻，纷纷驻足行礼，目光中充满敬畏。
\"看来兄长在这里很得军心。\"程妍轻声说道。
谢瞻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将士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来到将军府，早有下人等候在门前。
这是一座典型的边塞建筑，外墙用厚重的青石砌成，院内却别有天地。
几株红梅在雪中怒放，为这肃杀的边关增添了一抹亮色。
\"我平日多在军营，很少回府。这里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们暂且住下。\"谢瞻的声音依旧平淡。
沈檀儿十分有眼色地选了厢房，提着裙摆小跑着进了屋，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谢瞻才压低声音问道：\"为何带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