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虚舟悄然驶离了那片被乳白光罩笼罩的孤岛,将依旧在外对峙的三方势力与蕴含着无尽奥秘的遗迹抛在了身后。星墟的混沌与死寂再次成为主旋律,但凌云的心境已与来时不同。源殿前的短暂交锋与麻衣老者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道心中漾开层层涟漪,让他对前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依照系统的规划,渡虚舟在星墟中穿梭良久,终于抵达了一片与遗忘星墟的“终结”氛围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令人心悸的区域——万法凋零之海。
这里并非真正的海洋,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色彩不断变幻的虚空能量场。它是仙界与魔界力量长期碰撞、侵蚀所形成的天然屏障与缓冲地带。放眼望去,看不到星辰,只有无数破碎、扭曲、互相撕扯的法则显化出的光怪陆离之景:赤红的仙灵之气与漆黑的魔煞之气如同两条亘古争斗的巨蟒,彼此缠绕、吞噬,爆发出湮灭一切的冲击波;金色的佛光与惨绿的妖气形成泾渭分明却又不断相互渗透的领域;时而还有纯净的圣光与堕落的暗影如同潮汐般对撞,将大片虚空渲染成一片灰白……
各种属性的法则在这里失去了平衡,变得极端而狂暴,如同一个混乱不堪的战场。空间结构脆弱得如同蛛网,随处可见细密的裂缝,吞吐着混乱的能量流。时间在这里也显得支离破碎,偶尔能看到某些区域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甚至出现短暂的倒流。
【环境扫描:进入万法凋零之海边缘。空间稳定性:极低,存在大规模法则冲突。能量属性:极度混杂,仙、魔、佛、妖、圣、暗……等多种本源法则力量在此激烈对抗、湮灭。探测到高浓度“法则尘埃”(法则碎片湮灭后的残留物),以及因法则冲突自然生成的“元素生命”与“概念怪物”。警告:此地环境对非特定功法修士具有极大侵蚀性与危险性。】
“万法凋零,冲突不息……倒是一处感悟‘调和’与‘对立’的绝佳场所。”凌云立于舟头,目光扫过这片混乱不堪却又蕴含着某种残酷美感的虚空战场。渡虚舟周身青光流转,自发地调整着防御模式,以适应这极端恶劣的环境。
苏慕雪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法则冲突与湮灭气息,俏脸微微发白,这种环境对她修炼的偏向生命与宁静的功法压制极大。赫利俄斯则显得颇为兴奋,太阳真火至阳至刚,在此地虽然也受到各种力量的冲击,但那毁灭与新生的碰撞感让他有所触动。曦微微蹙眉,凤凰本源崇尚秩序与生命,对此地的混乱与凋零感到本能的不适。
凌云没有急于深入,而是驾驭渡虚舟沿着凋零之海的边缘缓缓航行,如同一个冷静的观察者,欣赏着这由法则本身演绎的残酷而宏大的“风景”。他看到一片区域被纯粹的剑道法则充斥,无数无形的剑气纵横切割,将靠近的一切绞成齑粉;另一片区域则弥漫着深沉的诅咒之力,连光线都被扭曲成不祥的暗紫色;还有地方回荡着靡靡之音,蕴含着蛊惑人心的神魂力量……
“系统,全面记录各种法则冲突的表现形式、能量层级与湮灭过程,完善‘万法演化模型’。同时,扫描此区域是否存在相对稳定的‘法则节点’或可供利用的特殊资源。”
【指令已接收。开始全息记录……模型数据持续更新……扫描发现三处相对稳定节点,疑似远古强者交手残留的‘法则烙印’所形成的临时平衡点。发现特殊资源:‘冲突结晶’(高纯度法则冲突能量凝结体,极不稳定,可作为一次性大威力法器或特殊炼丹\/炼器催化物)、‘凋零之花’(生长于法则湮灭边缘的奇异植物,以吸收冲突能量为生,花瓣是炼制‘破障丹’的稀有主材)。】
就在凌云准备前往最近的一处“法则节点”近距离观察时,侧前方一片被浓郁魔气与圣光交织笼罩的区域,突然传来了剧烈的能量波动与呼喝之声。
只见一支约有十余人的小队,正陷入苦战。他们身穿统一的月白色仙甲,但此刻仙甲上已布满裂痕与污迹,显然来自仙界某个宗门。为首的一名老者,修为在仙尊后期,手持一柄拂尘,挥洒出纯净的仙元,化作层层光幕,艰难地抵挡着周围魔气与圣光的侵蚀。其余弟子结成战阵,剑光闪耀,却也只能勉强自保,形势岌岌可危。
而他们的对手,并非实体生物,而是凋零之海中自然孕育出的“概念怪物”——一群由“堕落圣光”与“侵蚀魔气”混合而成的、形如扭曲光翼天使的诡异存在。这些怪物没有理智,只有纯粹的破坏与侵蚀本能,攻击中同时带着圣光的净化与魔气的腐蚀两种截然相反又诡异融合的特性,极难对付。
【势力扫描:流云仙宗。仙界中型宗门,以阵法与炼器着称,门人弟子多修炼《流云仙诀》,气息中正平和。此队为首者为外门长老“云矶子”。综合评级:仙界正道宗门,实力尚可。对宿主威胁等级:无。】
“师尊!这些怪物太难缠了!我们的‘流云净魔阵’快要支撑不住了!”一名年轻弟子焦急地喊道,脸色苍白。
云矶子长老额头见汗,拂尘挥动间,仙光略显黯淡,沉声道:“坚持住!此地法则混乱,不可久留,找准机会突围!”他心中暗叹,本以为只是在凋零之海外围采集些‘凋零之花’,没想到竟遇到了这等难缠的概念怪物,若是折损在这里,宗门损失就大了。
眼看那由堕落圣光与侵蚀魔气构成的怪物越来越多,流云仙宗的防御光幕摇摇欲坠,几名弟子已受创不轻。
就在这时,渡虚舟不紧不慢地驶入了这片交战空域。它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交战双方的注意。
那些概念怪物似乎感应到了新的“秩序”气息(渡虚舟的稳定存在本身在此地就是一种秩序),立刻分出一部分,发出无声的嘶嚎,化作一道道扭曲的光流,朝着渡虚舟扑来!
“小心!”云矶子见状,下意识出声提醒,虽然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但同为仙界修士,他自然不愿看到对方被这些怪物袭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以及所有流云仙宗弟子目瞪口呆。
面对那数十道携带着堕落与侵蚀力量的扭曲光流,渡虚舟甚至连速度都未曾改变。立于舟头的凌云,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
没有念咒,没有结印。
只是一簇看似微弱、呈现出纯净琉璃色的火焰,自他掌心悄然燃起。
这火焰没有任何温度散发,却给人一种净化万物、返本还源的奇异感觉。
正是他之前在那孤岛遗迹中,结合源初之火真意与自身调和之道,初步领悟并凝练的一丝——“净世琉璃火”!
随着琉璃火的出现,那些扑来的概念怪物,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它们身上那混乱、堕落、侵蚀的特性,在琉璃火那纯净无暇、直指本源的净化道韵面前,如同积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它们发出无声的哀鸣,扭曲的身躯在火焰的光辉中迅速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缕缕青烟,彻底消散,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净化过程无声无息,却又快得不可思议。
仅仅片刻,扑向渡虚舟的十几只概念怪物便已荡然无存。剩下的那些围攻流云仙宗的怪物,也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发出了恐惧的波动,开始缓缓后退,最终消散在混乱的能量背景中。
战场瞬间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流云仙宗众人劫后余生的喘息声,以及他们看向渡虚舟和凌云那充满震撼与难以置信的目光。
云矶子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袍,带着弟子们飞上前,对着凌云深深一揖:“流云仙宗云矶子,携门下弟子,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此恩我流云仙宗必当厚报!”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青袍男子气息深不可测,其手段更是闻所未闻,那琉璃火焰中蕴含的净化道韵,简直堪称一切邪祟魔物的克星!这绝对是某位隐世不出的绝世高人!
凌云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他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这片凋零之海的法则环境上,对于偶遇的仙界修士,并无太多结交的兴趣。
云矶子见凌云态度淡然,也不敢多问,再次躬身道:“前辈救命之恩,不敢或忘。前辈可是要深入这凋零之海?此地凶险异常,尤其是深处的‘法则风暴’区域,便是仙帝也不敢轻易涉足,前辈还需万分小心。”
凌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云矶子识趣地不再多言,再次道谢后,便带着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弟子们,驾驭着残破的飞行法器,匆匆向着凋零之海外围离去。今日遭遇,足以让他们铭记终生。
打发走了流云仙宗的人,凌云的目光重新投向凋零之海那光怪陆离的深处。他掌心那簇净世琉璃火缓缓熄灭。
“系统,分析‘净世琉璃火’对各类混乱法则及概念怪物的净化效率,并推演其进阶方向。同时,标记出‘法则风暴’区域的位置。”
【分析中……净世琉璃火对混乱、堕落、侵蚀类法则及衍生存在具有极强克制性,净化效率达92.7%。推演进阶方向:需融入更高层次‘秩序’、‘创造’本源,或汲取不同属性极端法则进行淬炼。‘法则风暴’区域已标记,位于凋零之海核心,能量反应等级:神王级,风险极高。】
凌云望向那片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区域,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那里的法则冲突必然更加剧烈,环境更加极端,正是验证与磨砺他“调和”之道的绝佳场所。
“走吧,去风暴中心看看。”他驾驭渡虚舟,不再停留于边缘观察,化作一道青虹,毅然驶向了那片连仙帝都要望而却步的毁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