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赵琳追骂不放，曝长老疑金乌不祥
一步踏出洞口，灰白色的天光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常年不见天日的矿道让苏清浅的双眼难以适应，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踉跄一步，脚下被盘结的树根狠狠绊了一下，整个身体连带着肩上沉重的矿石，猛地向前栽倒。
“砰！”
她用拄着镐斧的手臂死死撑住地面，才免于整张脸都埋进湿滑的腐叶堆里。但肩上那捆矿石却因这剧烈的冲撞，狠狠砸在她的锁骨上，一声闷响，痛得她眼前发黑，差点就此昏厥过去。
冷，刺骨的冷。
山林间的晨风吹透了她被汗水与血水浸湿的单薄衣衫，像无数根冰针扎进皮肉里。腰侧的伤口在冷风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痉挛般的剧痛。
她甚至不敢低头去看，只是凭着感觉，就知道那里的情况一定很糟。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身后，赵琳尖利的声音追出了洞口，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毒蛇。
不能停。
这个念头是支撑苏清浅站起来的唯一支柱。她咬着牙，用镐斧当做第三条腿，从泥地里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山下那片熟悉的、代表着柴房区域的杂乱建筑，一瘸一拐地冲了过去。
下山的路比进山时更加艰难。湿滑的青苔覆盖着山石，松软的泥土藏着致命的陷阱。苏清浅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险，肩上的矿石不断改变着她的重心，好几次她都险些滑倒滚下山坡。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钻进旁边更加崎岖难行的密林。粗糙的树皮擦过她的脸颊，带刺的藤蔓勾住她破烂的衣衫，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又添了无数道细小的血痕。
“苏清浅！你这只阴沟里的老鼠，除了会跑还会干什么！”
赵琳的咒骂声在林间回荡，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疯狂。她显然没想到，一个她眼中的废物，竟然能在重伤之下，扛着几十斤的矿石爆发出这样的耐力。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的皮扒下来！”
苏清浅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她的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血沫的味道。她的视野开始变得狭窄、模糊，周围的树木都化作了一团团飞速倒退的墨绿色影子。
唯一清晰的，是怀中小玖那微弱却滚烫的体温。
它还活着。
只要它还活着，她就不能倒下。
“你站住！你听见没有！”赵琳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另外两个跟班粗重的喘息声。他们显然也追得不轻松，但比起苏清浅的油尽灯枯，状态要好上太多。
苏清浅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被一点点拉近。
她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沉重。那捆矿石像是长在了她的肩上，每一块棱角都在无情地碾磨着她的骨头。
“哈哈哈……跑不动了吧？废物就是废物！”赵琳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充满了病态的快意，“我劝你还是乖乖停下来，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苏清浅依旧不答，她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奔跑上，连回头看一眼的精力都没有。
“你以为你逃回柴房就有用了吗？”赵琳见她不理睬，似乎被这种无视彻底激怒了，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怨毒，“我告诉你一个消息，让你死也死个明白！”
苏清浅的心猛地一沉。
“李长老……就是我叔叔，他老人家最近总觉得外门的灵气不对劲，驳杂不堪，怀疑是有什么‘不祥之物’在附近作祟，影响了宗门的气运！”
赵琳的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苏清浅最柔软的软肋。
不祥之物……
宗门气运……
李长老！
这几个词在苏清浅的脑海中炸开，让她浑身冰冷，连奔跑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赵琳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刹那的迟疑，笑声愈发得意和残忍：“你猜猜看，要是我告诉我叔叔，那所谓的‘不祥之物’，就是你怀里那只会喷火的破鸡，他会怎么做？是把它抓去炼丹呢，还是当着全宗门的面，用净化神火烧成灰烬，以正视听？”
轰——！
苏清浅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赵琳只是单纯地贪图小玖的特殊，想要抢夺过去讨好谁。她从未想过，这件事的背后，竟然还牵扯到了宗门的长老，甚至被扣上了“不祥”和“影响宗门气运”这么大一顶帽子！
这已经不是弟子间的小打小闹了。一旦被定性为“不祥之物”，那便是整个御兽宗的公敌。别说是她一个外门弟子，就算内门的天才，也绝对保不住。
难怪赵琳如此有恃无恐，难怪她敢带着三阶风狼在宗门后山肆无忌惮地追杀自己。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和“不祥之物”为伍，早已不是同门，而是宗门的罪人，可以随意处置。
一股比伤口疼痛更甚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柴房，已经不再是安全的避风港。整个御兽宗，对她和怀里的小玖而言，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随时可能将她们碾碎的囚笼。
“怎么样？怕了吧？”赵琳的声音里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现在跪下来求我，把矿石和那只鸡都献给我，我或许可以发发善心，不把这件事捅到我叔叔那里去。不然的话……”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苏清浅的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赵琳的话，非但没有让她绝望放弃，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最后一丝血性。
求饶？
把小玖交出去？
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小玖从棉絮中冲出，义无反顾地撞向风狼的那一幕。
那是她的家人，是她用半袋灵米换来的、相依为命的家人。
她死，也不会把它交出去！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从她枯竭的身体深处涌出。她不再理会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林木掩映下，那个熟悉的、破旧的屋檐一角。
家……
不，那不是家。
那只是一个临时的藏身之所。
她要回去，把矿石藏好，治好小玖，然后……离开这里！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念头，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混乱的思绪，为她指明了唯一的生路。
她猛地将牙关一错，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幼兽般的低吼，扛着肩上那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矿石，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再次提起了速度。
“还跑？你真是找死！”赵琳见状，彻底失去了耐心。
“王虎，李三，你们两个从两边包抄过去！今天要是让她跑了，你们两个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她厉声命令道。
“是，师姐！”
身后传来另外两人的应和声，以及分头钻进林子的“沙沙”声。
包围圈正在收缩。
苏清浅能清晰地听到，左右两侧的林子里，都有了追赶的动静。她被逼得只能沿着中间这条相对开阔的路径，笔直地冲向柴房。
这正中赵琳下怀。
前方，就是一片开阔地，再没有密林的掩护。只要苏清浅一冲出去，就会彻底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再无闪躲的可能。
近了，更近了。
柴房那扇破旧的、被踹坏的木门，已经清晰可见。
苏清浅甚至能看到门轴上那块摇摇欲坠的木板。
胜利就在眼前！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从林子的边缘冲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冲出密林的瞬间，一道青色的影子，比她更快，如同鬼魅一般，从侧方的林子里斜插而出，精准地拦在了她和柴房之间。
是那头瞎了一只眼的风狼！
它仅剩的右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疯狂的火焰，嘴角咧开，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獠牙。左眼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变成了一个焦黑的窟窿，看上去愈发狰狞可怖。
赵琳的身影，也紧跟着从风狼身后出现。她双手抱胸，看着终于被逼入绝境的苏清浅，脸上露出了残忍而满足的微笑。
“跑啊。”
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怎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