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记”的小摊在王府仆役中火了。冻疮膏缓解了冻裂的痛楚，辣汤膏驱散了刺骨的寒冷，每天两百多文的净收入像细小的暖流，滋润着沈清璃、小翠和王大山三人原本干涸的心田。
耳房角落里，装铜钱的旧陶罐渐渐沉甸起来。沈清璃盘算着，再攒一段日子，或许就能尝试着走出王府，在集市上支个小摊，把“璃记”的名号打出去。
然而，安稳的日子就像北境的晴天一样短暂。
麻烦是从王府内部开始的。
起初是些细微的变化。去厨房领饭时，吴妈递粥碗的动作又恢复了之前的生硬，眼皮耷拉着，不正眼看她。排队买冻疮膏和辣汤膏的仆役明显少了，有些人远远看到小摊就绕道走，眼神躲闪。就连小翠和王大山也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夫人，”这天傍晚收摊，小翠一边数着明显少了许多的铜钱，一边忧心忡忡地低声说，“我……我听见有人嚼舌根……”
“嚼什么？”沈清璃正在清点新采购的草药，头也没抬。
小翠咬了咬嘴唇，声音更低了：“说……说咱们那冻疮膏……用了烂得更快！还说……还说辣汤膏的料不干净，吃了拉肚子！说得……可难听了！”
沈清璃手里的草药一顿，眼神冷了下来。烂得更快？不干净？她熬油用的是最干净的羊板油，草药也是集市上买的新鲜货（虽然品相普通），熬制过程她都盯着，卫生绝对比王府大锅饭强百倍！这分明是恶意中伤！
“知道是谁传的吗？”沈清璃放下草药，语气平静。
小翠摇摇头，又迟疑了一下：“好像……是从厨房那边先传起来的……吴妈她们……”
厨房？吴妈？沈清璃心中了然。看来是她这“璃记”动了某些人的奶酪，或者碍了某些人的眼。之前查账追赃，她可是断了吴德海一伙的财路，吴妈是吴德海的远房亲戚，在厨房也算个小管事。她的小摊生意红火，还分了仆役们的注意力和那点微薄的铜钱，自然招人嫉恨。
“别管他们。”沈清璃拍了拍小翠的肩膀，“东西好不好，用了的人知道。明天照常出摊。”
第二天，小摊前果然更加冷清。只有几个老主顾犹犹豫豫地来买，眼神里也带着疑虑。王大山吆喝得嗓子都哑了，效果甚微。
“夫人，这样下去不行啊！”王大山急得直搓手，“那些嚼舌根的，越说越难听了！还有人说……说您做这些东西是想害人，好显得您有本事……”
恶毒！沈清璃眼神更冷。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嫉妒，而是要把她往死里整！王府里流言蜚语杀人不见血，若是传到萧珩耳朵里，再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思忖对策，王府的角门守卫老苍头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焦急地对着沈清璃比划，“啊啊”地叫着，又指着角门外。
沈清璃接过黄纸一看，是一张粗劣的揭帖（类似小广告），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大字写着：
“王府黑心膏，冻疮变烂疮！毒妇沈氏，丧尽天良！”
下面还画着一个夸张的、流脓淌血的手。
“驱寒辣汤膏，脏水老鼠尿！王府秽物，吃了就倒！”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狰狞的鬼脸图案。
揭帖不止一张！老苍头焦急地比划着，意思是外面街上、集市口，都贴了不少！还有人拿着在吆喝！
谣言出府了！而且有组织、有预谋！这绝不是王府内部几个婆子碎嘴那么简单！是针对“璃记”和她沈清璃本人的一场污名化风暴！
沈清璃的心沉到了谷底。王府内部的谣言她可以暂时不理，但这揭帖一贴，等于把“璃记”和她钉在了耻辱柱上！别说走出王府做生意，连王府内部这点市场都可能彻底崩盘！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
“夫人！这……这可怎么办啊！”小翠吓得脸都白了，看着揭帖上的字和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王大山也攥紧了拳头，一脸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沈清璃捏着那张恶毒的揭帖，指尖冰凉。愤怒像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不能慌！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否则“璃记”就完了，她好不容易挣来的这点立足之地就没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王府内部的谣言源头，十有八九是吴妈那伙人。但外面的揭帖……谁干的？谁跟她有这么大仇？济世堂？她想起第一次去集市买草药，那个济世堂伙计鄙夷的眼神和那句“王府穷酸也来买药”的嘲讽。
很有可能！她的冻疮膏和辣汤膏物美价廉，抢了济世堂那些高价劣质冻疮药和驱寒汤的生意！
内外勾结！王府里的内鬼提供“素材”，外面的竞争对手负责扩散抹黑！打的一手好算盘！
怎么破局？自证清白？她可以当众熬制，展示原料，但谁信？对方可以说她做戏。找萧珩？那个阴晴不定的疯王，未必会管这种“小事”，就算管，也未必信她。而且，靠别人，终究被动。
必须主动出击！以攻代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