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卿握住外公的手，“外公，我知道的。”外公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
他的小金库，也有一大半进了她的口袋。
老爷子眼底彻底的红了，最终也只是拍拍她的手。
季枫月适时开口，“已经中午了，开饭吧。”她扶着父亲，招呼赵羽生，“阿生，带羡予过来吃饭。”
“好的月姨。”他牵着洛羡予起身。
赵羽卿落后几步，沐橙扶着季皖并排。
“又又……”季皖踌躇不前。
“嗯哼？”她毫不在意的应了一下。
他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口，沐橙拧了他一下。
季皖吃痛，“你说…你相信我……”
沐橙听得很想再拧一下。
她没接话，倒是跟沐橙说话，“嫂子，再拧他又得回医院了。”
沐橙呵呵一笑，“我看他衣服皱了，抚平一下。”
“又又……”季皖倒是伸手，扯了一下她衣服。
过来的还是会来，赵羽卿站定，“我相信。”
她定定的看着季皖，在他即将要哭前赶紧跑上楼，“我去叫舅妈吃饭。”
韶文姿不便出面，一直在三楼。
刚到楼梯，“不用你叫，我会自己下来。”
“舅妈～”赵羽卿诺诺的的挽着她的手。
“哼。”韶文姿傲娇。
“舅妈～”
饭后。
老爷子去午休。
韶文姿引着洛羡予跟赵羽生上了三楼。
沐橙陪着季皖去暖棚找到赵又又。
他的伤还是太严重，走的还是不利索，却又不肯坐轮椅。
小姑娘倒没有再剪那些花，反而是学着老爷子的样子给月季浇水。
看了赵羽生对她毫不犹豫的信任后，这下子，季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回去才短短四年，也能跟赵羽生亲密无间。
有人进来，她浇水的手顿了一下。
转身看着路都走不清楚的季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欲言而止。
沐橙将他扶到一旁的凳子上，“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她把人丢在暖房，转眼就离开。
兄妹俩隔着花海，遥遥相望，似远又近。
“你什么时候走？”季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后天。”江柏易后天就要回去准备资料，她跟着一起回去。
“哦……”
想起刚才赵羽生只是轻咳，她就能快速改口，季皖心底难受，“跟赵羽生一起吗？”
赵羽卿继续浇水，“哥哥晚点回去，我跟柏易哥哥还有阿玉哥哥一起回去。”
“……”
又是一阵沉默。
赵羽卿握着洒水壶的手还在机械地动着，那块月季已经被浇得彻底透了底，清澈的水顺着花盆边缘汩汩溢出，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她像是没察觉，目光落在花瓣上，却又像是穿透了花丛，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当年你是不是很伤心？”季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憋在心底多年的话。
洒水壶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只是水溢得更多了。
季皖看着她点点头，又摇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
好一会儿，赵羽卿才缓缓抬起眼，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轻声承认，“很伤心，也很生气。”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季皖心上。
“他们不信我，你也不信我，甚至...外公也迟疑了。”
“那时候我站在水里，所有人都看着我……”
她吸了吸鼻子，指尖微微颤抖，“我那时候想，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季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伸出手，想起身去抱她，却又不敢。
下一秒，赵羽卿释然一笑，“不过我回去后，就不生气了。”
她抬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季皖，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依赖，“因为哥哥信我，爷爷也信我。”
顿了顿，她补充道，小脸上带着几分小骄傲，“他们从来都不会怀疑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
“甚至，”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季皖，“江柏易跟宋玉，他们也是。”
季皖忽地捂住脸，错开她的视线。
想起那天赵羽生闯进茶室的第一句话。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来就是维护她。
泪水划过脸上的伤口，刺痛感蔓延开来，却远不及他心底的万分之一。
他知道错了，错得离谱。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
赵羽卿看着他的模样。
最终还是咬着唇，“季皖，我并不想原谅你。”
季皖的心脏猛地一缩。
“可你是我表哥。”我不想原谅你当年对我的怀疑，但我也放不下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
季皖放下手，通红的眼睛紧紧跟着她。
赵羽卿看着他那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差点没憋住，“所以……”
“好好养伤。”
她说完这句话后，迈着步子出了暖房。
季皖的目光跟着她的身影。
直到沐橙进来，“你们和好了？”
季皖机械的摇头。
沐橙蹙眉，疑惑，“没有？”
“那我怎么看到又又笑得那么开心？”她进来前还跟她撞上了。
季皖忽的眼前一亮。
赵羽卿回了大厅，季枫月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翻着杂志，下午的余阳洒在她身上，透着几分温柔的暖意。
“妈妈。”赵羽卿像只归巢的小雀，自然地靠过去，脑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跟你哥聊过了？”季枫月放下杂志，侧过身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了然。
她乖乖点头，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笑意。
季枫月也不开口，只是伸出手，轻轻扶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地顺着。
“季皖道歉了，可是我不想原谅他。”她将身子又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小委屈。
季枫月清楚她心中的别扭，当年那事，她作为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当下便顺着她的话说，“那就不原谅，咱们卿卿受了委屈，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可他是我哥。”赵羽卿小声嘟囔。
季枫月被她逗笑，“那就原谅他。”
赵羽卿不满的晃了晃她的胳膊，“妈妈！”小脸上满是娇嗔，心里的纠结却被母亲这两句玩笑话冲淡了不少。
逗了会儿女儿，季枫月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傻丫头，原谅不原谅，从来都没有标准答案。”
“你心里怎么舒服就怎么来，不用逼自己。”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站在你这边。”
“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卿卿的开心最重要。”
赵羽卿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花香，心头的最后一点郁结也渐渐散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独属于母亲的包容与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