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风子垣这副模样,忙关切地问道:“仙师可是要去南沙岛?”
风子垣忙摆摆手道:
“非也,我准备往那融天岛去。只是,我有一挚友,此前于南沙岛盘桓,故而听闻此等凶讯,心下忧虑如潮涌,难以平息。”
老者闻言,眉头紧锁如川,缓缓摇摇头,长叹一声道:
“哎,以眼下的情形来看,估计仙师您的朋友此时已然凶多吉少了。西海族那群凶徒,入城之后便大开杀戒,以致生灵涂炭,死者不计其数。城中街道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惨状实是不堪入目啊!”
“这西海族端得可恶至极!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风子垣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这时老者微微凑近,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开口道:
“仙师,老朽冒死提醒你一句,西海族拿下我们南沙岛后,定会举兵攻打融天岛。若是仙师你要去此岛,便赶紧去,莫要耽搁,否则就晚了。”
风子垣听罢,神色愈发凝重,忙拱手作揖,恭敬致谢:“多谢老丈提醒之恩,此恩在下铭记于心。”
“那老朽就告辞了!”
说着,那老人伸手拍了拍身旁灰海马的脖颈,牵着它,脚步蹒跚地继续向前游去。
风子垣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暗自思忖:南沙岛是去不得了,那又该去哪里呢?
正思量间,人群中陡然爆发了凄厉的尖叫声:“快跑啊!西海族来了!”
刹那间,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如受惊的鸟兽般四处奔逃。
哭爹喊娘、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风子垣抬眼望去,只见十几匹黑色海马正疾驰而来,其上端坐着西海族的修士。
他们身着黑甲,面容狰狞可怖,举着各色兵器,似一群恶煞降临人间。
他们一冲进人群,便大开杀戒。
一名修士挥舞着长刀,刀光闪烁间,一位老者的头颅瞬间飞起,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溅到旁边孩童的脸上,孩童吓得哇哇大哭。
另一名修士手持长枪,大喝一声,一枪便刺穿了一位孕妇的腹部。
那名女子痛苦地捂着肚子,身体摇晃着跌入海中,身下鲜血蔓延开来,染红了一片海水。
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人间炼狱的悲歌。
风子垣本欲置身事外,不想多管闲事,可见那西海族修士们如此丧心病狂,对无辜百姓痛下杀手,实在忍无可忍。
他刚要准备动手,就听见海梦娅充满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群人,连百姓都不放过,还是人吗?今日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就见海梦娅跃入水中,瞬间化作人鱼模样。
鱼尾在水中一摆,便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那些西海族修士疾冲而去。
她的双手虚握,口中念念有词,两把由海水化作的宝剑瞬间凝成。
只见她冲至一名西海族修士身前,身形闪动,“哗”的一声,高高跃出水面,手中宝剑一挥,剑光如匹练般划过,同时娇喝道:“受死吧!”
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颈便已出现一道血痕,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从黑海马上直直倒下,扑通一声跌落入海。
紧接着,她又一头钻入海中,如游鱼般逼近另一名修士。
片刻后,再次破水而出,剑尖直刺其胸口。
那人慌忙举刀抵挡,却只听咔嚓一声,刀剑相交,其手中之刀瞬间断裂,宝剑顺势刺入其胸膛。
那人瞪大了双眼,死得不能再死。
海梦娅一会儿潜入海中,一会儿跃出水面,左突右杀,收割着这群西海族修士的性命。
风子垣见海梦娅与那群西海族修士战作一团,忙一拍冰海马的脖颈,口中吆喝着,驾着冰海马朝着海梦娅凑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可待他赶过去,却见战斗已然结束。
那些西海族修士纷纷横尸海上,或仰面朝天,或俯身趴伏,皆被海梦娅斩杀殆尽。
海面上飘满了残肢断臂,鲜血如墨般肆意地染红了大片海面,腥气扑鼻,令人作呕。
只见海梦娅浑身浴血,发丝凌乱,满目杀气,大口喘着粗气,与她平日端庄娴淑、温婉可人的模样相去甚远,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小鱼儿!”风子垣心中一疼,忙轻声呼唤海梦娅。
海梦娅眼神迷离了一瞬,随即开始变得清澈,她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中仍残留着未消的杀意:
“公子,奴家不知为何,刚才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满心只想将那些恶徒斩尽杀绝,以泄心头之恨。”
“无碍,换作是我,对这种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渣滓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风子垣说着,目光一扫,注意到海面上漂浮着许多海捕文书,料想应是那些西海族修士留下的。
他俯身探手,自那漂浮着诸多杂物的海面,拾起一张湿漉漉的海捕文书。
将其展开一看,只觉一团怒火自脊背升起。
文书上缉拿之人,赫然便是自己,而所列罪行,竟是杀害海鲨族族长赤须。
风子垣又惊又怒,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恨声道:
“这群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王八蛋,竟敢跟我玩此等栽赃陷害、颠倒黑白的下作手段!”
说罢,他怒不可遏,气得将手中的海捕文书狠狠撕个粉碎,而后扬手一抛,碎纸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落进了大海里。
他虽怒极,可很快便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心下暗忖:
“看来弇东那伙贼人,已然发觉我尚在人世。他们定是提前借助能万里传信的奇物,对我布下这必杀令的。事态紧急,刻不容缓,无论如何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险地,返回乾坤大陆。倘若让弇东他们赶回来,恐怕就来不及脱身了。”
正思量间,忽有数位胆大的鲛人族百姓好奇地凑了过来,待他们看清海梦娅的模样,瞪圆了双眸,满脸兴奋之色,扯着嗓子大叫:
“是女王陛下,是女王陛下回来了!咱们的女王归来了!”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纷纷朝着海梦娅围拢过来。
众人齐刷刷地振臂高呼:“恭迎女王陛下!”
然而,海梦娅却显得惊慌无措,俏脸煞白,连连摆手,急声道:
“我不是你们的女王!你们认错人了!”
说罢,海梦娅柳眉倒竖,大叫一声,身形一闪,似惊鸿掠影,瞬间冲出人群,如一道凌厉闪电般跃到雷霆仙舟之上。
她纤手轻扬,催动仙舟,疾驰而去。
风子垣见状,心下大急,忙一拍冰海马,口中吆喝着,驾着冰海马追了过去,口中喊道:
“等等我!”
可是海梦娅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贝齿紧咬下唇,驾着仙舟,风驰电掣般疾驰着。
不知过了多久,仙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停在了一片云雾缭绕的海面上。
海梦娅双手掩面,嘤嘤哭泣,如泣如诉,似有满心的委屈与不解。
风子垣见状,心中不忍,弃了那冰海马,身形一纵,轻盈地跃上仙舟,在海梦娅对面缓缓坐下。
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对方,眼神中满是怜惜。
过了许久,海梦娅哭够了,她才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婆娑的双眼,泪眼汪汪地问道:
“公子,他们为何都说我是女王?我才不是什么鲛人族女王,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风子垣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说道:
“你本来就是鲛人族的女王啊!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自己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海梦娅拼命摇着头,声泪俱下道:
“小鱼儿不是什么女王,公子这么说,定是不想要我了,要将我弃之不顾。”
说着,她一把拉着风子垣的衣袖,泪眼蒙眬地哀求道:
“小鱼儿只是公子的人,一生只愿追随公子左右,求公子不要丢下我不管。”
风子垣听闻此言,不由得长叹口气,他神色黯然,眉间似有愁云笼罩。
原本心中盘算着,把海梦娅送回南沙岛,待自己得到龙涎散解药后,便返回乾坤大陆,从此与这南海纷争再无瓜葛。
怎奈天不遂人愿,海梦娅始终想不起解药的炼制之法,这让他一刻也离不开此女。
可是如今南海局势险恶,自己已然成了弇东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继续留在此地,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风子垣也实在不愿把海梦娅带回乾坤大陆。万一哪天她突然恢复了记忆,以双方境界上的巨大差距,自己定会再被她控制。
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实乃易如反掌之事。
想到这儿,风子垣目光灼灼,凝望着海梦娅,温声问道:
“小鱼儿,如今局势紧迫,我需回乾坤大陆,你若不愿随我回去,自可留下;若心向于我,便随我回去,只是前路未卜,你可想好了?”
海梦娅毫不犹豫,目光坚定如磐石,答道:
“小鱼儿愿随公子去任何地方,无论刀山火海、天涯海角,绝不反悔。”
风子垣听闻,微微思索片刻,也只好认命,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去融天岛,随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