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满目疮痍的西线战场。剩下零星的冷枪和远处炮弹划过天际的微光。
志愿军司令部里,灯火通明。
“总司令,各部队伤亡和弹药消耗初步统计上来了。”刘亚参谋长将一叠文件放在刘川面前:“合成第五军损失最大,坦克损毁四分之一,步兵伤亡接近三成,弹药,特别是炮弹和火箭弹消耗巨大。三十九军、四十军一线部队伤亡也不小,弹药储备普遍告急。”
邓政委补充道:“老洪那边压力很大,美军飞机对运输线的封锁变本加厉,好几个后勤节点被炸,今晚的补给车队恐怕很难全部到位。”
陈更指着地图上那个依旧被标记为“突破口”的区域:“韩楚那边是钉住了,但美军在他们对面也增兵了,看番号是美步兵第二师的一个团。我担心天一亮,又是一场恶战。”
刘川听着,他知道大家说的都是实情。白天的胜利是惨胜,是依靠战士们超乎寻常的勇气和意志,以及喀秋莎的突然性换来的。但战争是消耗战,是综合实力的比拼。李奇微不是麦克阿瑟,他更谨慎,也更善于学习。
刘川抬起头:“我们不能被暂时的僵持迷惑。李奇微和范弗里特绝不会甘心失败。他们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继续集中兵力,哪怕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拔掉韩楚得西线,恢复他们的防线完整性。第二,改变主攻方向,寻找我们防线上新的薄弱点。”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我们必须预判他们的下一步。”
“参谋长,侦察部队有最新消息吗?”
“有,”刘亚立刻回答:“多支侦察分队报告,美军后方出现大规模部队调动迹象,部分原本作为预备队的单位正在向前线移动,但其主攻方向尚不明确。另外,发现美军工兵部队在多个地段加紧修复道路和桥梁,似乎是在为装甲部队机动做准备。”
“多个方向……”刘川沉吟着:“李奇微这是在迷惑我们,还是真的在寻找新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机要参谋送来一份刚破译的电文。刘川快速浏览:“美军远东空军加强了夜间轰炸强度,目标不仅限于交通线,还包括我疑似炮兵阵地和预备队集结区域……他们想削弱我们的持续作战能力,为明天的进攻创造条件。”
此时,电话铃声急促响起。刘亚接过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微变:“总司令,三十八军梁行出报告,他派出的侦察兵在侧翼发现美军小股精锐部队渗透的痕迹,行动非常专业,不像是普通步兵,怀疑是美军特种部队或陆战队侦察兵。”
“侧翼……”刘川的目光立刻投向地图上三十八军与四十军的结合部,那里地形相对复杂:“李奇微果然在打别的主意,他想侦察我们的侧翼,寻找迂回或者新的突击点,”
指挥部的气氛瞬间紧张。敌人并非只有蛮力,他们在失败后迅速调整,试图用空中优势、兵力调动和战术侦察来寻找新的战机。
“告诉梁行出,加强结合部警戒,组织精干力量清剿渗透之敌,绝不能让他们摸清我们的虚实,”
“命令全军高射火力,尤其注意夜间敌机,重点保护炮兵阵地和预备队,”
“催促洪学志,想尽一切办法,哪怕用人扛马驮,也要把最急需的弹药,特别是反坦克武器和炮弹,给我送到韩楚和正面几个军手里,告诉他们,今晚的补给关系到明天阵地能不能守住,”
“命令各部队,利用夜色加固工事,轮换休整,干部下到一线,稳定部队情绪,”
刘川一连串的命令清晰而果断。他深知,今晚的部署将直接决定明天战场的走向。他不仅要顶住美军可能发起的更强攻势,还要防备敌人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捅来一刀。
“司令员,你觉得李奇微明天主攻方向会在哪里?”邓政委问道。
刘川凝视着地图,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突破口方向,他肯定会继续施加压力,这是明牌。
但我更担心的是这里,”他的手指点向三十八军侧翼的一片丘陵地带,“或者这里,”手指又移到靠近汉滩川的另一个区域,“这些地方我们的防御相对薄弱,如果他用装甲部队快速突进,配合空降或机降,可能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是否要调整部署,加强这些区域的兵力?”陈更问道。
“不,”刘川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兵力也捉襟见肘,随意调整反而可能造成正面防线空虚。我们要做的是,让李奇微不确定我们的虚实。命令各部,夜间多设疑兵,频繁调动小股部队,电台信号可以适当‘泄露’一些假情报。同时,让我们的预备队做好向多个方向机动的准备。”
这是一种心理和谋略的较量。刘川要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通过虚虚实实的布置,让李奇微不敢轻易将主力投向那些潜在的薄弱点。
夜色更深了。前线的志愿军战士们,忍着疲惫和伤痛,默默地修复工事,搬运弹药,准备着黎明可能到来的血战。而后方,运输队的同志们则冒着敌机轰炸的危险,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刘川站在指挥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他知道作为统帅,他此刻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成千上万将士的生命,关乎战役的成败。
“李奇微,你会选择哪里呢?”他望着南方漆黑的夜空。
今晚的沉寂,是为了明天更残酷的爆发。双方统帅都在进行着最后的权衡与布局。
西线的战局,如同一盘进行到中盘的复杂棋局,下一步落子,将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