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提出的方案，让在场所有人都彻底服气。
这既维护了小组的规矩，又给了孙小梅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想学真本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孙小梅听完，激动得连连点头，眼泪再次涌出，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我愿意！林组长，谢谢你！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让你和嫂子们失望！”
她对着林晚，深深鞠了一躬。
一场风波，被林晚处理得滴水不漏。
非但没有引起非议，反而让所有军嫂都看见了她的公正、原则，和那份愿意拉人一把的善意。
林晚的威信，在众人心中，又高了一层。
第二天，家属院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肉联厂的解放卡车突突地开进来，送来了几百斤新鲜的猪头、猪蹄和下水。
服务小组的成员们，在林晚和王秀娥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
清洗、焯水、配料、熬卤……每个环节，林晚都亲自把关，严格按照她制定的流程操作。
另一边，王秀娥带领的泡菜组也不甘示弱，大盆小盆的白菜、萝卜堆成了小山。
嫂子们一边说笑，一边麻利地切菜、腌制。
整个家属院，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勃勃的生机。
孙小梅果然没食言，在卤味组里埋头苦干，最脏最累的活都抢着干，没有半句怨言。
林晚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这姑娘只要走上正道，是个能吃苦的。
三天后，第一批五百斤卤味，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正式出锅。
那浓郁的酱香，混合着香料的复合香气，飘出了几里地，把隔壁几个家属院的人都馋得不行。
林晚亲自监督，将卤味分门别类用油纸包好，装进干净的柳条筐。
一部分由钱卫国派来的卡车拉走，另一部分则在自家食堂门口设点，供应给本院军属。
消息一出，食堂门口瞬间排起长龙。
有了团部公文的背书，加上市肉联厂的稳定货源，服务小组的卤味，已经成了家属院最受欢迎的“硬通货”。
大家不仅吃得放心，更有一种支持自家“企业”的自豪感。
就在服务小组的生意蒸蒸日上时，一个不速之客，悄然来到了军营。
这天下午，一辆挂着军区总部牌照的黑色伏尔加轿车，缓缓驶入了一团驻地。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女人。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得体的米色风衣，腰带束出纤细的腰身。
她烫着时下最流行的波浪卷发，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脚上踩着一双小巧的半高跟皮鞋。
整个人，与这个充满阳刚和泥土气息的军营，格格不入。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路过官兵的视线。
这女人太漂亮，太时髦了，像是画报里走出来的人。
女人拎着一个精致的皮箱，径直走到团部大楼前，向哨兵说明来意。
很快，团长周海亲自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
“是宋毅同志吧？欢迎欢迎！我是本团团长，周海。”
“周团长，您好。”被称为宋毅的女人伸出手，与周团长轻轻一握，举止大方，“路上辛苦您派车去接了。”
“应该的！李政委都亲自打了电话过来，我们肯定要安排好。”
周团长引着她往里走，“李政委说，您是他的外甥女，也是京市来的高材生。”
“这次是特地来我们这儿，学习交流基层妇女工作的。”
宋毅谦虚地笑了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情。
“周团长您客气了，我舅舅就是让我来基层锻炼。”
“听说你们团的‘军属生活服务小组’办得特别好，是整个军区的模范试点，我就是特地来向先进典型取经的。”
她声音很好听，像泉水叮咚。
周团长一听，更高兴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哎呀，我们那就是小打小闹！不过，我们小组的林晚组长，确实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女同志！”
他热情地安排：“这样，我先安排您在招待所住下。”
“晚上，我让顾营长和他爱人林晚同志一起过来，大家吃个便饭，认识一下。”
“那真是太麻烦您了。”宋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嘴上依旧客气。
当晚，团部小招待所里，林晚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来自京市的“高材生”。
宋毅确实很会做人。
她一见到林晚，就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满口赞誉。
“林晚同志，我可算见到你了！我舅舅在电话里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说你是有勇有谋的新时代女性典范！”
“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热情，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林晚只是微笑着抽回手，客气地回应：“宋同志过奖了，我只是做了点分内事。”
饭桌上，宋毅左右逢源，谈吐不凡。
她能跟团长聊国际形势，也能跟林晚聊妇女工作。
但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和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顾凛川。
“顾营长，我在京市就听过您在南边战场上的事迹，您是真正的大英雄！我从小就崇拜英雄，我敬您一杯！”
她举起酒杯，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凛川，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爱慕。
顾凛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甚至没端起面前的酒杯，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保家卫国，是军人职责。”
他的声音冷硬，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直接把天聊死。
宋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仿佛丝毫不觉得尴尬。
一顿饭下来，团长对她赞不绝口，只有林晚，在看似融洽的气氛中，始终保持着警惕。
这个宋毅，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她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充满赞赏，但林晚却在那眼神深处，捕捉到一丝审视和……竞争。
这个女人的目标，恐怕不止是“工作经验”。
饭后，宋毅果然提出，想去服务小组的“工作车间”参观。
林晚自然不好拒绝。
当她们来到那个由旧仓库改造，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车间”时，宋毅再次发出赞叹。
“林同志，你们太了不起了！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居然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业！”
她拿起桌上的账本，好奇地翻看，指尖划过上面清晰的字迹。
“这账本记得真清楚，你还真是理财的好手。”
她一边夸着，一边端起桌边一杯刚倒的热茶。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肘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碰倒了茶杯。
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好泼在摊开的账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