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他一脸笃定,仿佛胜券在握。
可在陆白眼里,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的表演。
他知道,对方永远也研发不出那样的东西。
这个保健品的所有核心技艺,是他师傅亲手传下来的。
在他心里,这份秘方不只是技术,更是最后一道保命符。
当初师傅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示人。
这是他在走投无路时,唯一能换来一口饭吃的依靠。
否则……
师傅也不会千叮咛万嘱咐,把它当作最后的退路交给自己。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得好好珍惜,绝不能挥霍浪费。
事事都要靠自己打拼,靠双手去争取。
他师父一直担心,把陆白宠坏了,反而害了他。
所以从一开始,就反复叮嘱:
要是陆白将来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那迟早有一天,真会流落街头,饿死在巷口。
可陆白这人,天生就有股子灵性,
走到哪儿都不愁没饭吃。
大学那阵儿他就爱唱歌,
干脆就在夜市摆摊卖唱,靠着这手才艺,
愣是挣了七八万。
那会儿谁都没想到,他居然能靠一把嗓子赚这么多,
整个宿舍楼都惊动了。
但陆白心里清楚,这种营生来钱快,却靠不住。
风吹一下就没,哪天嗓子哑了、没人听了,立马就得喝西北风。
于是他转头去了跆拳道馆当教练。
如今越来越多姑娘重视安全,
下了班总怕被人尾随,尤其遇上喝醉撒疯的混子,吓得不敢吭声。
学点防身术,成了不少人的刚需。
陆白这一身底子扎实,教得又认真,
一个月七八千稳稳到手,吃饭租房都不成问题。
那天晚上,欧阳大牛一边拍着桌子求陆白交出配方,
一边咕咚咕咚往肚里灌啤酒。
其实医生早就警告过他,最近必须忌口,
尤其是酒,一点都不能沾——尿酸高得吓人。
再这么下去,中风不是吓唬人,
到时候别说走路,一阵风刮过来都能疼得打滚。
陆白看着他,忍不住开口:“你非得把自己灌成这样吗?”
“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谈崩几回不是很正常?”
“今晚我答应跟你吃饭,也只是说我会想想办法,帮你减轻损失。”
“可我没说过要把所有好处都让给你。”
“你也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喝得烂醉,好歹也是个有家室的人,别这么糟践自己。”
欧阳大牛苦笑一声:“家?我现在还有什么家?”
“老婆走了,儿子也不是亲生的……现在网上全是骂我的话。”
“我快成千夫所指的人了,没人看得起我。”
“以后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
那一晚,谈判彻底破裂。
欧阳大牛失魂落魄地走了。
陆白也没拦他,心里明白,这是迟早的事。
江湖上有句话讲得好:志不同,不为友。
欧阳大牛靠的是歪门邪道起家,坑蒙拐骗样样来。
而陆白不一样,他信奉的是坦荡做人,凭本事吃饭。
临走前,陆白还是说了句实在话:“回去陪陪家人吧。”
“你的好日子不多了,公司撑不了几天就要倒,你自己心里没数?”
“当初干那些缺德事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别以为老百姓都是傻子,任你耍弄。”
“那时候你把他们骗得团团转,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现在呢?大家都有了分辨力,知道什么是真东西。”
“再加上他们尝过了我做的有效果的保健品,”
“你还指望他们回头去买你那些垃圾货色?怎么可能!”
“所以我一直劝你,别太自以为是。”
“别觉得自己多聪明,人人都能被你拿捏住。”
“天下哪有这种事?”
欧阳大牛瞪着眼睛,眼神像条困兽:“陆白兄弟,你真的不跟我合作了?”
陆白看着他,语气平静却不容动摇:
“本来就没打算合作,怎么?现在想动手杀了我不成?”
欧阳大牛望着陆白,语气里透着压抑不住的焦躁:“你就不能站在我这边想想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的处境有多难?这段时间以来,我每天睁眼就是一堆事压着!”
“家里的房贷、车贷,还有各种贷款,全都断供了!要是我再挣不到钱,你说我家孩子还能安稳吃顿饭吗?”
说实话,欧阳大牛这个人也算够意思。
明明已经知道那个孩子跟自己没血缘关系了,心里头还惦记着人家能不能吃饱穿暖。
这种心性,真要说起来,确实不一般。
陆白听罢,淡淡回了一句:“现在外面工作也不算难找。”
“只要你肯低头,哪儿都能混口饭吃。
就算去厂里拧螺丝,一个月七八千也拿得稳。
虽然累点,可日子总归能过下去,你们不至于扛不住吧?”
“我去工厂打工?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欧阳大牛一下子炸了,“我好歹是个健全人,有手有脚,凭什么去给人当苦力?”
“再说了,我现在可是自己做老板的!让我去给别人干活?你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可实际上呢,欧阳大牛就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主儿。
在陆白看来,他和普通人其实没啥两样,只是自我感觉太好罢了。
那天欧阳大牛刚走不久,前妻又打来电话,催他去办离婚手续。
起初他还觉得对方不过是闹脾气,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走到那一步?
毕竟跟着他这些年,吃得好穿得好,往后的日子看着也顺风顺水,她图啥要分开?
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那天,欧阳大柳的老婆牵着儿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神情决绝。
一开始,欧阳大牛还想劝她三思而行。
年纪也不小了,闹离婚成什么样子?传出去多丢脸?
但他万万没想到,老婆根本没打算留情面。
在她眼里,继续跟他过下去,连一点指望都没有。
原因也很简单——
他整天忙着应酬这个客户、攀附那个关系,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
跟这样的人搭伙过日子,憋屈不说,连基本的陪伴都谈不上。
更别提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了。
他养女人的事,圈子里谁不知道?
只是大家念旧情,不愿撕破脸罢了。
其实之前,他老婆就给过他机会。
明明白白告诉他:如果以后还不收心好好过日子,那就彻底算了。
可当时欧阳大牛根本不当回事,只当是女人赌气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今天真走到这一步,他才慌了神。
他对她说:“你现在看我不顺眼,可这是最难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不该陪着我、体谅我吗?反而还要跟我分?你懂不懂什么叫一日夫妻百日恩?”
“看你这副样子我就来气,真想扇你一巴掌!”
“你要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别怪我翻脸无情——我会让律师出手,把所有财产冻结,到时候你一分钱也别想拿!”
话音落地,他老婆却一脸平静,毫无惧色。
请律师?这年头谁不会?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没过多久,李二狗也晃悠到了县城,专程来找陆白。
说好听点是关心进展,其实就是蹭吃蹭喝,顺便凑个热闹。
他一进门就问:“怎么样?这次谈妥了吗?”
“那个老狐狸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背地里肯定藏着不少招数吧?”
“我琢磨着他是不是盯上咱们整个厂子,想一口吞下来?”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老头绝不可能平白无故露笑脸。”
陆白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那边事儿处理完了?”
“我让你记的那些东西,全背熟了没有?怎么这儿还没忙完,你就跑来刷存在感了?”
陆白向来以严厉着称,做他的徒弟,哪有随随便便混日子的道理?
可李二狗这人,打从入门起就吊儿郎当,做事从不走心。
近来更是彻底松了劲,心思根本没放在学本事上,整天得过且过,混一天算一天。
你要是问他:“以后别人比你强了,把你甩在后头,你怎么办?”
他反倒一脸无所谓,仿佛根本不当回事。
在他看来,只要师傅还在,饭总归是饿不着的。
别人能不能超越他,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笑话。
他就抱着这种“活着就行”的念头,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那天,陆白看着他,语气沉了下来:“我说二狗啊,接下来这段时间,你真该去跟航弹那帮人多走动走动。”
“为啥?因为你现在的状态,说难听点,已经没了拼劲儿,也没了上进心。”
“以前那种勤快好问的劲头,现在一点都看不见了。”
……
“你现在还能靠着我,可我要是哪天不在你身边了呢?”
“那时候你靠谁去?所以,人得学会自己站稳脚跟。”
“我当初给你铺的那几十家店,现在一半都关了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换成别人,早该急得睡不着觉了。”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里,把摊子败成这样的。”
李二狗却依旧不以为然。
他抬起头,辩解道:“师傅,还不是因为您不管我了吗?”
“要是您能天天来店里看看,那些店怎么可能倒得这么快?”
“再说了,我这人本来就不懂做生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伙。”
“你们非要把我推上去当掌柜,这不是硬赶鸭子上架嘛。”
“我觉得吧,要不就算了,我还是跟着您,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踏踏实实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