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当初砸了二十万打通刘院长的关系，他恐怕至今还在资料室里埋头打字，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医生，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当初他买通刘院长时，刘院长还嫌那三十万不够分量，差点就要拒之门外。
毕竟想找他走后门的人排成长队，谁不想往上挪一挪？要不是主任苦苦哀求，这事儿早就黄了。
竞争那个职位的人数不胜数，个个都是海外归来、博士后出身的精英，唯独他一个研究生学历，在医院里都算得上是垫底的存在。
别的医院本科毕业就能进门诊，一个月挣个两三千，加上些零碎补贴，勉强也能过日子。
可他哪甘心就这样混一辈子？
家里老婆孩子都指着他吃饭，要是不上进，一辈子窝在基层，哪有出路？房租年年涨，连买块肉都要掂量半天，这种日子他受够了。
那天陆白走进刘院长办公室，开门见山：“院长，我想接主任这个位置，您这边应该没问题吧？尤其是您……”
这话问得直白，语气里带着几分压迫感，刘院长从没被人这么当面质问过，心里一阵发虚，却也只能强作镇定。
他叹了口气说：“当然没意见。
只要你能把科室带起来，其他我都不管。
说实话，现任主任的能力确实不行，最近考核成绩一塌糊涂。”
“我一直想换人，但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从来不反思自己。
你们年轻人就不一样了，懂得自省，关键是——真有本事。
他呢？啥也不会。”
“不瞒你说，他那个位置是拿钱买的。
当初要不是看在他凑够三十万的份上，我理都不会理他。
他还跟我哭诉，说要是升不上去，老婆孩子就得喝西北风。”
“我心一软，才一直替他周旋。
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什么他干不出成绩，还能稳坐那个位子？就是因为有人保他。”
陆白听完恍然大悟，忍不住脱口而出：“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他是凭实力上来的，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不堪。”
“要是病人送到他手下，连基本抢救都不会，那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咱们这儿可是专做高端VIp住院服务的，普通人根本不会来这边。
真正的门诊医生，哪一个不是经历过上万次诊疗才敢上岗？没那个本事，谁敢接这种单子？”
刘院长摆摆手：“你放心，这事我马上处理。
今天下午就把他的名字撤下来，直接换上你。
你就直接上任，简单干脆。”
这话说得痛快，陆白反倒有些不敢相信。
他迟疑地问：“万一有人背后议论我资历不够，质疑我的能力，这又该怎么应对？”
“你跟我说不就得了？我直接扣他工资就是，绝不会让别人在背后议论你半个字。
你可是咱们医院的顶梁柱，谁都能得罪，唯独你动不得。”
院长哪有这么好心？他给陆白铺了这么大一条路，自然也希望陆白能反过来拉他一把。
不然，岂不是白白出力，一分钱好处没捞着？
别人想坐上主任这个位子，少说得熬个七八年，甚至十几年都不一定轮得到。
可陆白呢？跟院长一句话的事儿，位置立马到手。
天上掉馅饼都没这么快。
这种便宜，院长怎么可能白白送人？
“陆白啊，我也知道你和艾瑞克之间那层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你们俩怕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吧？要不然，他怎么会破例走后门把你弄进来？你还记得吗？当初他在董事会上放的话——谁要是水平不够还靠关系进来的，他一定追查到底！”
“你瞧瞧，他对别人多狠。
可对你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面的原因，你真不明白？”
“院长，咱俩都是明白人，何必绕弯子？你这性子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主儿。
直说吧，是不是想让我在老爷子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陆白心里清楚得很，最近正是新任院长人选的关键时期，这位刘院长正焦头烂额。
虽说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对权力的执着，比谁都深。
他奋斗了一辈子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七十岁才退休，他才六十，还有十年光景。
只要不出岔子，按理说连任不是难事。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为什么他还这么不安？
因为职位越高，薪水也水涨船高。
刘院长一个月拿五六百万，顶得上普通医生七八个月的收入，活脱脱一个移动成本。
艾瑞克精打细算，怎么可能长期容忍这样的支出？
更何况，刘院长年纪摆在这儿。
比起那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他差得太远。
加个班到九点多，就得靠七八杯咖啡撑着，结果咖啡还没喝完，眼皮又开始打架。
许多重要事务被拖到第二天，效率低得让人头疼。
管理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艾瑞克每次翻报表都直摇头：换人，恐怕是唯一的出路。
陆白看着刘院长，语气平静：“老爷子想留你还是赶你走，那是他的决定，我插不上嘴。
我只是个干活的，管太多反而惹麻烦。”
“别这么说！”刘院长急忙摇头，“我都听说了，你是他救命恩人！又是买车又是买房，还在医院给你安排职位，这份情分，谁比得了？”
“现在你不趁着这份情面替我说句话，等哪天他铁了心要清人，我可就真的没退路了。
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求你帮我走一趟。”
陆白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男人，终于懂了什么叫英雄气短。
为了留下一口饭碗，再硬的脊梁也得弯下来。
这一幕，实在看得人心酸。
陆白微微颔首，刘院长顿时眉开眼笑，像只讨主人欢心的狗似的快步凑上来，手里端着一杯泡好的茶水。
正要递过去时，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主任大步闯了进来。
眼前这一幕让他愣在原地，脑子瞬间空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院长，此刻竟像个低声下气的小辈一样点头哈腰，恭敬得不像话。
之前刘院长明明三令五申：进办公室必须先敲门，等允许后才能进来。
可这家伙倒好，连门都不敲，直接破门而入——这哪是来汇报工作，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刘院长脸色一沉，冷冷开口：“你是不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真当自己是医院头一号人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我告诉你，别逼我翻脸，否则我现在就让你脸上开花。”
“趁我还没动真怒，滚出我的办公室，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