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红线续
第一章 寒渊红线
魔尊烬渊的指尖悬在冰镜前,镜中映出的不是三界疆域图,而是一缕比蛛丝更纤细的红线。线的一端缠在他腕间,泛着微弱的朱砂色,另一端却隐没在镜中云雾里,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斩断了半截。尊上,人间的月老殿又遣仙使来了。侍立在侧的鸦青低眉顺眼,声音比殿中万年不化的玄冰更冷,说...说这是您第三百二十七次捏碎他们的姻缘簿。烬渊嗤笑一声,指尖微旋,那缕红线突然如活物般蜷曲起来,在他苍白的腕间烙下浅浅红痕。殿外的幽冥风卷着雪沫撞在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倒衬得他的声音愈发慵懒:姻缘簿?本君的姻缘,轮得到一群扎纸糊灯笼的凡仙置喙?冰镜突然剧烈震颤,红线末端的云雾里竟浮现出半张女子的脸。眉眼弯弯,像是含着春日的桃花水,正低头对着什么东西轻笑。烬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那是五百年前被他亲手打入轮回的小仙娥,灵汐。尊上!鸦青猛地跪倒在地,镜中幻象乃月老殿的障眼法,他们想用故人影像乱您心神!话音未落,红线突然绷直,带着灼人的温度勒进烬渊皮肉。镜中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她正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递给对面的书生,眉眼间的温柔刺得烬渊心口发疼。他记得那方丝帕,是当年灵汐在诛仙台等他时,被罡风吹落的遗物。烬渊猛地拂袖,冰镜轰然碎裂,告诉月老老儿,三日内若不将这劳什子红线收回,本尊便掀了他那破庙,把他的红线全拿去喂幽冥河里的噬魂鱼。鸦青磕头的动作一顿,忽然听见殿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抬头时,正看见一袭白衣的女子端着药碗站在屏风后,发间别着支素银簪子,正是三日前魔尊从人间带回的盲眼女医,沈清辞。
第二章 盲眼医心
沈清辞将药碗放在青玉案上,指尖在碗沿轻轻敲了敲,像是在试探温度。她的眼睛覆着层薄薄的白翳,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精准,仿佛能看见殿中每一处陈设的位置。药熬好了,她的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含着雪莲子和千年雪莲,专治心脉郁结。烬渊盯着她垂落的睫毛,突然想起灵汐当年也是这样,总爱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给他熬汤。那时他嫌药苦,总把碗打翻,灵汐便会气鼓鼓地叉腰:烬渊!你再闹,我就把你偷偷藏起来的桃花酿全送给哮天犬!尊上?沈清辞的手在半空停住,药要凉了。烬渊回过神,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她面前。红线在两人之间若隐若现,像道无形的桥。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看得见?沈清辞的身体僵了僵,白翳后的眼珠轻轻转动:我看不见,但我能听见您的心跳。很快,像是在害怕什么。烬渊的指腹触到她颈间温热的皮肤,那里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五百年了,他早已忘了心跳加速是什么滋味。自从灵汐魂飞魄散那天起,他的心就跟着一起死了,如今这具躯壳不过是靠着怨气和魔力勉强支撑。放肆。他松开手,转身坐回白骨王座,谁准你窥探本君的心思?沈清辞沉默地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腕间忽然滑下串沉香木佛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梵文。烬渊的目光骤然凝固——那串佛珠,是当年他送给灵汐的护身法器,上面还留着他的本命魔气。这串珠子...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哪来的?沈清辞摸索着将佛珠重新戴好,指尖划过其中一颗刻着字的珠子,轻声道:捡的。在忘川河边,被水冲上岸的。忘川河,正是灵汐魂飞魄散之地。烬渊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红线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将两人缠作一团。他看见沈清辞的白眸下渗出两行血泪,却听见她轻笑出声:魔尊大人,您弄疼我了。
第三章 忘川遗梦
三更时分,烬渊独自站在幽冥河畔。噬魂鱼在水中翻涌,吐出的泡泡映着鬼火的幽绿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腕间的红线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肉。你到底想怎样?他对着河水低吼,声音在空旷的河岸回荡。五百年了,他杀了无数仙佛,踏平了三十三重天,却始终找不到灵汐的魂魄。月老说她的轮回被人动了手脚,可放眼三界,谁敢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沈清辞的睡颜。她蹙着眉,像是在做噩梦,嘴里喃喃念着:别...别烧那封信...烬渊的心猛地一沉。那封信,是灵汐在诛仙台留给他的绝笔。当年他被心魔反噬,亲手将信投入业火,看着它烧成灰烬。可为什么沈清辞会知道这件事?他正想细看,水面突然炸开,一只巨大的触手从河底探出来,卷着浓烈的腥气拍向他面门。烬渊冷笑一声,掌心凝聚起魔气,却在触到触手的瞬间僵住——那触手上长着朵血红色的花,花瓣形状竟与灵汐当年种在栖凤宫的同心花一模一样。是你!烬渊目眦欲裂,是你藏起了灵汐的魂魄!触手猛地缩回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袍。河面上飘来片残破的丝帕,上面绣着半朵并蒂莲,正是冰镜中那方丝帕的另一半。烬渊颤抖着将丝帕捞起,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清辞站在月光下,白翳后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手里拿着串湿透的沉香木佛珠:我听见水声,怕你出事。烬渊死死盯着她,突然发现她的脖颈处有个极淡的红痕,形状像极了同心花的印记。那是当年灵汐为了救他,被魔尊重伤时留下的疤痕。沈清辞,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你到底是谁?
第四章 血色同心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将佛珠递给他,指尖触到他腕间的红线时,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红线像是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涌向她的指尖,在她手背上结成个同心结的形状。原来...沈清辞的白翳渐渐褪去,露出双清澈的杏眼,眼角的泪痣与灵汐分毫不差,原来你一直留着它。烬渊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三生石上。石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和灵汐的名字被一道深深的刻痕隔开,旁边却新添了两个小字:清辞。你...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女子既是沈清辞,又是灵汐,熟悉的眉眼间却多了几分陌生的疏离。当年在诛仙台,我并没有魂飞魄散。沈清辞轻抚着手背上的同心结,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是月老用他的仙骨为引,将我的魂魄封在轮回镜里,说要等你放下执念,才能让我重生。她抬起头,眼中映着幽冥河的粼粼波光:可你屠了月老殿,毁了轮回镜,我便只能以沈清辞的身份醒来,忘了前尘往事,却唯独记得要找一个腕间缠着红线的人。烬渊突然想起三日前在人间,他本想杀了这个窥探他心事的盲眼女医,却在看见她发间的银簪时动了恻隐之心——那支簪子,是他当年送给灵汐的及笄礼。那封信...他艰涩地开口,你说别烧那封信...信里写着,沈清辞的眼泪终于落下,砸在三生石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从未怪过你。心魔反噬时,你护住了我心口的同心花,那是你留给我最后的温柔。幽冥河的水突然变得温暖起来,腕间的红线化作漫天红光,将两人紧紧包围。烬渊伸手抱住她,感觉五百年的冰冷躯壳终于有了温度。他听见月老老儿在远处骂骂咧咧:臭小子!要不是老子用仙骨给你铺路,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沈清辞在他怀里轻笑,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后不许再捏碎姻缘簿了,我还想跟你在上面添几笔呢。烬渊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唇角勾起五百年未曾有过的温柔弧度:好,都听你的。
第五章 同心花劫
相拥的温存未散,幽冥河底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水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先前那只长着同心花的触手再次探出,这一次却裹挟着无数怨魂,黑色的雾气中隐约可见当年被烬渊屠戮的月老殿仙官虚影。孽障!你以为破镜重圆便能弥补罪孽?怨魂凝聚成苍老的声音,竟与月老有七分相似,当年你为心魔所控杀我仙官时,可曾想过今日?沈清辞脸色骤变,腕间同心结突然渗出鲜血:是月老仙骨的反噬!他用仙骨封印我魂魄,如今怨气冲撞,仙骨正在碎裂!烬渊将她护在身后,掌心凝聚起五百年未曾动用过的本源魔气。黑色火焰在他指尖跳跃,映得河面如同燃烧的炼狱:一群孤魂野鬼也敢在此叫嚣?本尊今日便送你们彻底魂飞魄散!不可!沈清辞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心口位置,你的魔气会激化仙骨碎裂!看那触手上的同心花——烬渊这才看清,每朵血色花朵的中心都嵌着半片月白色的骨片,正随着怨魂的嘶吼微微震颤。那些竟是月老碎裂的仙骨碎片,被某种邪力与同心花融合在了一起。是心魔!沈清辞的声音带着痛楚,当年它并未被你彻底镇压,而是躲进了幽冥河底,用月老仙骨培育这些魔化同心花!话音未落,最大的那朵同心花突然绽放,花蕊中浮现出半张狰狞的面孔——正是五百年前控制烬渊心智的那团心魔。它发出尖锐的笑声,花瓣化作无数毒刺射向两人:烬渊,你以为找到故人就能摆脱我?你的杀戮之心便是我最好的养料!
第六章 月落重生
毒刺破空而来的瞬间,沈清辞突然转身挡在烬渊身前。那些蕴含着仙骨碎片的毒刺穿透她的胸膛,竟在她心口开出一朵血色同心花。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将沉香木佛珠按在烬渊掌心:这串珠子...是用你的魔气和月老仙骨做的...现在,该还给你了。佛珠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与烬渊的魔气交织成太极图案。他看着沈清辞心口不断蔓延的血色,突然想起灵汐当年在诛仙台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用仙元替他承受了心魔的致命一击。不——!烬渊的嘶吼震裂云层,幽冥河掀起滔天巨浪。他终于明白月老的苦心:所谓放下执念,不是忘记,而是学会守护。魔气与佛光在他掌心疯狂碰撞,最终凝聚成一柄黑白相间的长剑。他抱着沈清辞飞身而起,长剑划破怨魂组成的黑雾,精准刺入最大那朵同心花的花蕊。心魔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河面上。随着心魔消散,触手上的同心花纷纷凋零,露出晶莹的仙骨碎片。沈清辞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心口的血色花朵却愈发鲜艳:渊...记得...去人间看桃花...我种的...开了...不准走!烬渊紧紧抱住她渐渐消散的身体,泪水滴落在仙骨碎片上,你答应过要在姻缘簿上添几笔的!就在此时,散落的仙骨碎片突然飞向空中,在月光下重组为一轮皎洁的圆月。月华中,沈清辞的身影渐渐凝实,心口的同心花化作朱砂痣,白翳重新覆上的眼睛却能清晰映出烬渊的模样。尊上!鸦青的声音从岸边传来,他指着天空激动得语无伦次,是月老!他的仙骨...重凝了!圆月中传来月老疲惫却带着笑意的声音:臭小子,这次可得看好你的姻缘线了...下次再捏碎姻缘簿,老子就真不管你们了。月光洒落时,幽冥河恢复了平静。烬渊抱着沈清辞站在三生石前,看着石面上他与的名字被红线紧紧缠绕。他低头吻上她覆着白翳的眼睛,那里正映着漫天星辰。清辞,他轻声说,明天我们就去人间看桃花。怀中的女子轻笑出声,指尖在他腕间轻轻一绕,那缕纠缠了五百年的红线,终于结成了永不分离的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