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大师兄!”
远远的,还没完全走出树林,猪八戒那粗犷的嗓门就响了起来。
他一手提着那被打断腿、气息奄奄的豹子精,一手挥舞着,身旁是沉稳的沙僧和那个惊魂初定、脚步还有些虚浮的樵夫。
凌阳闻声望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朝他们打招呼。
孙悟空则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斜倚在一块大石上,手里掂量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摘来的野果。
几人走近了,猪八戒和沙僧一眼就看到,在凌阳和孙悟空休息的那片空地上,铺着一块干净的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新鲜的瓜果,有红彤彤的野果,有碧绿的甜瓜,还有几串晶莹的野葡萄,显然是大师兄刚才顺手摘来的。
“回来了?辛苦了。”凌阳站起身,亲切地招呼他们,“快坐下歇歇,吃点东西解解渴。”
猪八戒嘿嘿一笑,将手里那半死不活的豹子精像扔破麻袋一样丢在角落,一屁股坐下,抓起一个甜瓜就啃了起来,汁水四溢。沙僧也道了声谢,坐在一旁,拿起一个野果慢慢吃着。
凌阳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那个站在一旁,显得十分拘谨、手足无措的樵夫身上。
他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惊恐后的余悸,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众人。
凌阳心知这便是被救的苦主,便温声询问道:“这位施主,莫要害怕,贫僧乃东土大唐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这些都是我的徒弟,你可是被那妖怪掳去的?”
此刻猴哥就在身边,他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自己是大唐来的取经人了,不用再遮遮掩掩。
那樵夫见凌阳宝相庄严,语气慈和,心中的紧张稍缓,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圣僧,多谢几位神僧救命之恩,小人……小人是这山中的樵子,姓刘,前日被那妖怪掳去,绑在洞中已有三日,若非神僧们搭救,小人早已成了那妖怪的腹中餐了!”
说着,又将家中尚有八十三岁老母,全靠他砍柴奉养的情况哭诉了一遍。
凌阳听罢,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身世坎坷,却能绝处逢生,乃是不幸中之万幸。”
“如今妖魔已除,施主先吃点东西,修正片刻后回家,以免高堂悬望。”
安慰完樵夫,孙悟空啃完了手中的苹果,将果核随手一弹,那果核便如流星般飞入远处林中,惊起几只飞鸟。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那被扔在角落、只剩半条命的豹子精面前。
孙悟空蹲下身,用金箍棒捅了捅那妖怪血肉模糊的肩膀,引得对方一阵痛苦的抽搐,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审问:
“呔!你这不知死活的毛团,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的妖怪,胆敢在此荒山野岭设卡吃人,害了这许多性命?”
“报上你的名号,也让俺老孙听听,是哪路不长眼的货色?”
那豹子精此刻已是万念俱灰,身上剧痛难忍,又见这几个和尚手段狠辣,连小妖都屠戮殆尽,心知自己今日绝无幸理。
他索性把心一横,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心里暗骂:“都说和尚慈悲为怀,这几个杀星是哪里冒出来的?比我们妖怪还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把头一扭,双眼一闭,竟是咬紧牙关,硬气地一声不吭。
“嘿!”孙悟空见他这副模样,不怒反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还是个硬骨头?”
“有意思,俺老孙专治各种不服,最喜欢啃硬骨头!”
说着,他伸出手指,隔空对着那豹子精的心口轻轻一点,一股精纯温和却又无比强大的法力悄无声息地渡了过去,护住了他的心脉要害。
这并非是为了救他,而是防止这家伙等会儿受刑不过,一下子死得太快,那可就不好了。
做完这事,孙悟空转过头,对着那正小心翼翼吃着瓜果的樵夫刘樵招了招手:“那个砍柴的樵夫,你,过来一下。”
刘樵正因得救而心神稍定,闻言一愣,手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大……大圣?是叫我吗?”
“对,就是你,过来一下。”
刘樵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中的果子,小跑着来到孙悟空身边,忐忑不安地问道:“不……不知大圣叫小人过来,有……有何吩咐?”
“吩咐?”
孙悟空咧嘴一笑,伸手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口中念道:“变!”
霎时间,那根毫毛金光一闪,竟化作一根长约三尺、通体金黄、上面还隐约浮现着奇异符文的短棍。
孙悟空将这金灿灿的短棍塞到刘樵手里:“拿着!”
刘樵下意识地接过短棍,只觉得入手沉重冰凉,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他更加不知所措了,结结巴巴道:“好……好的……大圣,这……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孙悟空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装死的豹子精,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扁他!”
“啊?!”
刘樵彻底懵了,看着地上那虽然重伤但依旧狰狞的妖怪,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棍,手脚都有些发软,“扁……扁他?小人……小人不敢……”
“不敢?”
孙悟空眉毛一挑,“这孽畜在此地为祸多年,吃了不知多少像你这样的无辜路人,那些人的惨状,你在洞里也看见了。”
“他绑了你三天,要将你生吞活剥,如今他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堂堂七尺男儿,你连亲手报仇的胆量都没有?”
孙悟空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刘樵耳边:“拿出你身为男人的血性来。”
“想想你家中那望眼欲穿的老娘!想想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她,想想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你的恨呢?你的怒呢?!”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点燃了干柴的烈火。
刘樵浑身剧震,脑海中瞬间闪过洞中那累累白骨,闪过自己差点被蒸熟的恐惧,闪过老母亲无人奉养、凄惨死去的想象……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勇气,混合着之前压抑的恐惧和委屈,猛地从心底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