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些都是什么废品！”
“翅膀断的，眼睛瞎的，还有这瘸腿的，药行真把陈哥当垃圾打发了！”鹰舍外，传来三两低吼。
“小声点，你以为你陈哥是自愿的？”
“可这他妈不公平啊！陈哥为救采药队，引开狼群，摔下山崖，才落得这残废！药行养了半个月，就扔了，连他培养的风眼鹰都收回去了！”
鹰舍内。
陈周闭了闭眼。
他是个穿越者，占据到这跛足少年的躯壳。
原身，曾是飞鹰药行最风光的驯鹰采药人。
十五日前，他冒死引狼，救了十几条人命。
如今，却只换来一句——
“大小姐慈悲，免你奴籍，再允你挑一鹰带走，回到祖地陈家村，也算有了门手艺傍身。”
尖酸刻薄的吴管事捏着鼻子，站在满地鸟粪的鹰架外，脸上写满了嫌弃。
“陈周，选吧。”
“这就是药行‘恩赐’你的采药鹰。”
读遍了原身所有的记忆。
陈周猛地睁眼，强压下心头滔天冷意。
眼前，架子上，尽是些断翅、瞎眼、跛足的残疾鹰。
萎靡不振。
“好一个恩赐！”
“将一个立下大功的瘸子驱逐回乡，无田无产，再配一只残疾鹰……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没有价值，你就是可以被随意踩死的蝼蚁！”
飞鹰药行是云县数一数二的豪强，他此刻甚至不能流露半点恨意。
陈周拄着拐杖，拖着那条废腿，一步步走过。
目光扫过一只只死气沉沉的废禽。
半晌，陈周开口：“我选好了。”
他停在一只独眼黑鹰面前。
人残，鹰也残，一瘸一拐的少年，对上黯淡无光的独眼鹰，竟有种诡异地和谐。
陈周伸出手，那独眼黑鹰竟未躲闪，反而试探性地轻啄他的指尖。
那一瞬，天地仿佛凝滞。
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一行小字浮现眼前：
【叮！检测到您已捕捉黑鹰，是否驯服？】
金手指？！
陈周呼吸一滞。
他穿越前正玩爆一款修仙养成游戏，万兽通灵，神宠无数。
他记得，游戏里的玩家是“九天御兽宗”的独门弟子，御兽主能得到灵宠修炼修为和天赋加持。
希望之火，瞬间在心底炸开。
眼前金光再闪。
【恭喜宿主驯服成功，获得凡宠：黑鹰！】
【黑鹰】
介绍：一种灵巧的小型鹰类，具备卓越的飞行能力和敏锐的视觉。亚成年。进化至“铁骨鹰”需消耗10个性点。
个性：大胆、猎杀
状态：饥饿
【恭喜宿主驯服第一宠物】
【您获得铁骨鹰天赋加持：铁爪！】
一股灼热瞬间涌入右腿。
陈周闷哼一声，猛地捂腿，身子微弓，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那吴管事见状，嫌恶地后退一步，满脸晦气：“我出去透透气，你若是选好了，直接提鹰笼出来见我！”
说完，吴管事疾步离开，门帘放下。
“嘶——！”
这一刻，陈周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断裂的骨骼在颤抖、重塑。
那种酥麻与剧痛交织的感觉，让少年额头沁出冷汗。
好一会儿，身体剧痛慢慢褪去。
陈周重新站起，他猛地一跺脚，那条瘸了半月的右腿，竟瞬间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有力。
“这，我的腿……好了？”陈周难以置信地活动。
双脚轻盈无比，哪还有半点残疾？
这是“铁爪”的力量。
鹰爪坚韧有力，最善抓握，反馈到他身上，便是强化恢复了他的断腿！
狂喜涌上心头，但少年陈周强忍着，依旧装作跛足模样。
这样的金手指绝对不能暴露，绝不能！
提着鹰笼走出鹰舍，吴管事看了一眼，便厌恶地摆摆手，示意他去账房领最后的例钱。
后院小路，陈周提着黑鹰走着。
昔日口称“陈哥”的采药人，往日里谄媚的笑脸，此刻却一个个避之不及，视他如瘟疫。
陈周心底泛起一阵冰冷。
想起原身最风光的时候，培育出二品凶鹰，一人能顶半个采药队，人人从“小陈”喊到“陈哥”，恭维不已。
如今瘸腿被逐，在这些人眼中，他早已没了育鹰的潜力，成了不合群的一只废蚁。
这，就是人性。
跨进账房，支取例钱。
二钱碎银子，这就是原身的卖命钱。
回到临时分配的房间，陈周出门给黑鹰买了十两上好的牛肉。
黑鹰饥肠辘辘，带血生吃，吃得凶猛。
陈周在旁看得吞咽口水，自己却就着白水，生咽着地瓜、面饼。
穷采药人富养鹰，一只采药鹰吃掉的肉粮、鸡子、内脏、药补，远比采药人本身金贵。
饭后，他清点财物。
原身总共攒下来12两银子的身家。
虽然在古代这已是笔不小的数目，但对于一个将被流放回乡的残废来说，仍旧是杯水车薪。
“有了这笔钱，至少可以先买几亩薄田，勉强算有了生活来源……”陈周心里盘算着。
晚间，躺在床上，陈周辗转反侧。
飞鹰药行早就打点好陈家村，会安置他一间简陋的平房。
陈家村背靠大青山，他腿已无碍，完全可以继续采药。而更重要的是，只要培育黑鹰，他就能得到修为反哺。
“只要再升一级，黑鹰就能达到凡阶一品！”
“游戏里，凡宠升级会使得天赋增加，一旦黑鹰达到凡阶一品，我就能开启‘九天御兽宗’弟子的真正修炼模式，得到御兽修为反哺！”
陈周沉沉睡去。
梦中，黑鹰化作神鹰，背负青云，送他九霄腾云。
……
第二天起来，天色鸭蛋青。
陈周斜挎包袱，提着蒙布鹰笼，缓步走向飞鹰药行后门。
门外，药行的牛车早已等候。
两道熟悉身影赫然站在那里。
“小李，崔叔？”陈周惊讶。
两人见他出现，立刻掏出两只沉甸甸的钱袋。
“接着吧，那天被你救下的采药队凑的。”崔叔语气沧桑。
“本来他们是不愿意凑的，哼。”小李语气愤懑，捏响拳骨。
陈周迟疑地接过。
掂了掂，两袋碎银足足二十两，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见惯了那些嫌恶和避讳的嘴脸，此刻这份坦然的情谊，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就显得分外珍贵与灼热了。
“谢谢。”他认真地道。
“好了，别说废话，这个肉烧饼你嫂子煎得脆脆的……你拿着路上吃，快上车吧。”
崔叔将一个热气扑鼻的油纸包塞过来。
“陈哥！这两个鸡子鸡腿你也揣着，路上吃！若你的腿好了，有空记得来云县，我请你吃聚满楼的烧鹅！”
小李眼眶微红，眼中闪着水光。
“好！”
陈周将纸包塞进怀里。
香气瞬间惹得笼里的黑鹰一下子扭头看了过来，不满地啄着黑布。
噔噔噔。
“驾！”牛车渐行渐远。
辘辘声远去。
崔叔和小李挥手，又放下，两人心头沉重。
家生子脱了奴籍固然是件好事。
可陈周一个瘸腿的病人，被送回村里，无田无产，又带着一只需要食肉的残疾鹰，在这大雪封山的寒冬腊月，恐怕很难撑到来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