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了欲望就会进步,可有了过多的欲望就是灾难!
吃不饱的时候想要食物,吃饱了就要居所,就要女人,就要金银财富,当这些都满足过后,就想要长寿享受,所以欲壑难填这四个字,只适合用在人类身上,没见过其他动物在吃饱喝足下还在胡乱残杀的,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人类。
庄峤其实根本就不相信钱暮归这个老家伙的任何话语,可他还是依旧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这倒不是他有多诚实可靠,面对这种江湖顶级高手凶人,庄峤没有法子脱身下,还是决定选择按照以往的人设行事。
一个人有执念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毁灭力量的执念者,如果钱暮归没有得到圣器,那么他在愿望落空下会干出什么事情?庄峤不用想都会明白。
“老夫多谢国公爷解惑,不过对于实际情况的应对,老夫实在没有把握,不得不再度劳烦兴国公跟随老夫辛苦一趟。”
果然不出所料,这老家伙说得再是大义凛然都是狗屁。
庄峤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毫不介意,“顾所愿也,庄峤也很好奇圣器神奇之事,这番可是要叨扰老宗师清静了。”
那钱暮归眼见庄峤如此上道,也不是要抗拒想走,于是微微颔首,对着身边的女子吩咐一声,“好好照顾兴国公,不要怠慢了。”
说完袖子一拢之下,茶几上的锦盒和图纸一下子没了踪影,本人更是离开了阁楼不见身形,只剩下庄峤和那个叫香香的女子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现在被人胁迫了,这个女子就是身边安插的监视之人,庄峤微笑一下,对着那个女子笑道,“香香姑娘,船上可有粥食之物,庄峤饿了这么久,还未曾就食呢。”
那女子沉吟一下,却是从袖笼里掏出一个铃铛,轻轻摇晃几下后,阁楼下便有人上来,香香给那人比划了一下,过了不久,就有人端着一罐子热气腾腾的鱼肉粥上来,只让庄峤肚中咕咕叫了起来。
只有些简单的葱姜调味,这鱼肉粥喝起来还挺符合庄峤胃口,庄峤吃完了,有些好奇对着刚才出去之人问道,“香香姑娘,这满船似乎没有几个正常人啊?他们都是哑巴聋子麽?”
女子哼了一声,“公爷还是少管闲事吧,需要睡觉的话,就去休息,隔壁就是寝居。”
庄峤心下一凛,估计这些哑巴聋子是被人故意弄成这般,以免走漏了风声吧?钱暮归这老家伙可真是心狠手辣的紧!
“呵呵,吃饱喝足了,在下想出去透透气,好久没有这般清闲过了,无事一身轻,这感受还不错。”
庄峤起身,那女子也是起身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庄峤估计这般想跑是没门的,这里四下生疏,贸然跳水就更别想了,钱暮归这船上东海国熟悉水性的不知凡几,自己何必找不自在之事。
出了阁楼,走到甲板上眺望,货船应该还是在溶江上,也不知道现下到了哪里?庄峤估计这里距离林朝的西都故迹应该也就一两天的旅程吧?
也不知道现在凝霜和张五舞会急成什么样子?庄峤心里有些煎熬,面上却是冷峻如常,这种情况该如何与她们联络?
庄峤依照猜想也可知,现在宏梁肯定闹成了一锅粥,可是戴韵音她们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钱暮归这货船没有往着东海国急行出海,反而是往着更深入的内陆之地而行。
事实也是如此,太后下令紧急封闭出海沿岸信息,加大了东海国与隆武的所有口岸检查,更是让萧干和张献带着两支禁军往着最大的方向进行仔细搜查。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多,还是没有一点音信。
所有人都怀疑,庄峤是不是已经被掳掠到了东海国之境,却不想庄峤反而已经接近了环州。
这可有些难办了!以往身边有人随时可以使唤,现下靠自己却是有些艰难,第一要务还是得让宏梁城一帮子人安心才行。
夕阳余晖之下,江面上泛起阵阵微风拂过,本该是江上绝美景致,庄峤却更是烦躁了些。
船上的杂役开始清理甲板,庄峤只得上阁楼而去,不经意间,瞧见那些哑巴将一只只木桶往着江里倾倒废水粪水污物,不禁有些叹道,这世道可不像自己前世那般管理得严苛了,溶江这种主干水道都在随意倾倒生活污水。
灵光一闪之下,庄峤心中猛地有了主意,连忙走到寝居的出恭木桶前,准备释放身体产生的废物。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想要跟上来,却被庄峤苦笑着调侃一声,“姑娘这么香香的名字,可别被恶俗之气沾染侵袭了。”
这他娘的还真是听话到阴魂不散啊!连老子拉个屎都要围观一下麽?
那女子香香终究脸皮薄了一些还是没有跟着,庄峤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扯下身上一小块内衣,咬破了手指写下了除庄字以外的只有张五舞才看得懂的信息,扔到了粪桶里用几张厕纸遮盖,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锦囊是可以防水的,就是不知道会被谁捡到,也不清楚她们要多久才能接到这个信息通传?
香香见到庄峤有些如释重负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大便通畅,也没去瞎想太多,毕竟让一个大姑娘去翻粪桶的事情,估计也没有几个能干得出来。
“姑娘不必如此担心,庄峤既然答应老宗师这一趟前往,就不会胡乱瞎跑生出心思。”庄峤怎不会明白这个妞的心思,主动挑破了她的担忧。
“既然公爷没有杂念,那本姑娘倒是可以安心,时间不早了,公爷且去休息吧,这旅程还要一日货船才能靠岸。”
香香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庄峤却叫住了她,“长夜无聊,姑娘这里可有酒水或者书卷,在下闲暇时都喜欢阅书赏酒之事,可要劳烦姑娘一下。”
香香心里冷哼一声,这庄峤屁事真多,一会吃一会拉,还要本姑娘伺候,老娘堂堂东海国公主身份,竟然被人呼来喝去如同丫鬟一般,要不是宗主师尊吩咐下,如果换作别人,早就把他一剑刺了个对穿再说。
“且等一下,待会有人跟你送过来。”她摇铃叫来人去准备。
女子说完就离开,庄峤却再度出声笑言,“看姑娘风姿言行,也不该是江湖之人才对,只不知香香姑娘是东海国哪家贵胄之下?”
香香有些愕然了,自己纱纬遮颜下,竟还被庄峤看了个通透麽?
“世人都说隆武兴国公有天纵之才,不妨自己猜猜看?”女子有些没好气回怼了一句。
“在下虽对东海国知之甚少,可也知道东海王子女无数,跟那南安王苑修渔一般,子女多到都记不清名字,在下也很难猜到姑娘是哪一位?”庄峤笑呵呵反问一句。
“猜错了,没有奖。”女子依旧冷言冷语回答一声,感觉跟庄峤对答有些无语,这家伙句句都在试探牵引。
“那就是在下无能了。”庄峤毫不介意,反而喃喃自语一声,“没道理啊,难道东海王始乱终弃,在外面还留有野种不成?”
这话可让女子有些炸毛了,立即揪着庄峤声音无比冷寒,“你说什么?再胡说八道本姑娘割了你舌头。”
眼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庄峤反倒心下好笑,马上纠正了说法,“在下是说,东海王难道还有遗珠散落人间啊!?这可真是让人失望,虽不见姑娘容貌,但在下也能预测香香姑娘应该是风华绝世的仙子人物,奈何不能容于东海国的皇室之内,殊为可惜。”
“本姑娘不是什么公主,也不稀罕什么公主身份!”香香冷声回答。
庄峤闻之一愣下,反而笑得更开心,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可不就落实了刚才自己的话语了麽。
香香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很是有些郁闷,这家伙打又打不得,偏偏这嘴巴比刀子更厉害,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上当。
“你是怎么猜到的?”良久,香香嘴里才冒出这句疑问。
“这很难麽?”庄峤有些陶醉地扇了扇房间里淡淡的香气嗅着,“姑娘身上可是风散苏合加上龙涎的味道,这种香油可不是平常权贵人家用得起,据在下所知,这种玩意在隆武都是千金难求,估计东海国能用的,也不过皇家之属而已。”
太后戴韵音身上就是这个味道,庄峤对这个味道很熟悉,仔细询问了之后才明白,这是东海国皇室对于皇家之间的贺礼,是市面上几乎不可见的难得之物。
没想到高档香水市场竟然恐怖如斯,庄峤想到,以后自己是不是也该跟老婆们开辟一个脂粉产业出来,免得她们以后无聊啊?
那些贵妇人都是不愁吃喝又有闲钱的,也只有她们才用得起,也不怕底层民生会掺入进来。
香香却是有些惊讶了,这家伙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可是论到观察力和博闻强记之事,可是比很多天才之属更甚。
一个哑巴端着木盘进来,给庄峤烫了一壶酒,加上一条蒸熟的咸鱼。
“唔,这咸鱼不错啊!”庄峤闻了一下,有些眼睛放光食指大动,“有时候臭到极致,也是香的。”
香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既然东西到了,你就慢慢享用。”
“公主别急啊,这长夜漫漫,不妨攀谈一二,庄峤在这里连个知交熟识之人都没有,孤寂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啊!”庄峤笑呵呵挽留一句。
“别叫我什么公主!咱们是什么身份阵营,兴国公何必明知故问?”香香也跟着吐槽一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庄峤举起酒杯对着她遥敬一下,“今日之敌,焉知不是明日之友?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后终归是要一统的。”
“呵呵,好大的口气,兴国公难道还想吞并我东海国不成?”
庄峤斜睨了她一眼,有些感慨道,“别以为我不知啊,东海国这些年穷兵黩武肆意扩张,实际国内早就不堪重负,要不是靠着海贸之事强撑,实际早就该被分崩离析,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都是靠着无缺山庄支撑,只是国内民生凋敝,明眼人一见便知,公主还要做那掩耳盗铃之人?”
香香听到这话心里一震,没想到庄峤竟然如此清晰知道东海国之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东海国现下的境况,还真跟庄峤言及一般。
东海王也是年近六旬,身体每况愈下,但雄心不减当年,依旧做着回返中土夺取正庶的美梦当中,可是国小民贫下,想壮大实力何其艰难?
不得已就要先将四下的岛国统一,但是东海之滨岛国林立,除了东海国之外,还有两个比之弱小却紧紧抱团的存在,让东海王大伤脑筋。
三方连续征战多年,终于能够勉强实现整合,可是叛乱之事不时出现,却也慢慢吸取了东海国的国力。
这些年不断加税,加大海上商贸,增强了与隆武的贸易,吸取隆武财富补贴,但是现在隆武反应过来后,不准铜钱金银以及镔铁外流后,等于给东海国套上了一根要命的绳索。
而始作俑者,现在正面对着香香公主,只是她不知情而已。
“我东海雄兵百万,战舰千艘,隆武想找死的可以来试试。”香香咬着嘴唇不甘示弱地反驳。
“呵呵,雄兵百万?战舰千艘?”庄峤放下酒杯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以在下看来,不过都是土鸡瓦狗而已,如果东海国真那么厉害,何至于收拾两个蕞尔小国都要打上五年之久?到现在还被反复叛乱不能根除?”
香香气得咬牙切齿,雪白的拳头都想砸到这个混蛋鼻子上。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东海国耗费五年时间收拾瀛国和硫磺国,可是被隆武朝上下耻笑了很久,虽然隆武也拉胯,可是体量毕竟很大啊!
东海国号称的雄兵百万,实际出兵连一万人都没有,水军战船上百精于水战之事,这倒是确有其事,可是能全部拿去开战麽?
老实说,如果没有茫茫大海阻隔下,隆武想用陆上力量收拾东海国的话,只怕比南安收拾起来还容易。
香香觉得跟庄峤斗嘴实属自找罪受,也不由得冷哼一声,“懒得跟你说,自个儿吃吧,噎死了最好。”
庄峤嘴里嚼着块咸鱼,眼见公主殿下败下阵来,只觉得心头有些出了口恶气一般,却不料真的被咸鱼骨头卡在喉咙上支吾着手忙脚乱。
看到庄峤真的被鱼刺卡得直翻白眼,香香也有些慌了,连忙上来给他拍着后背,好半晌这才让他恢复过来。
两人的姿势有些惹人遐思了,香香贴近了庄峤轻抚后背,弯腰俯身后,她身上那股子奇异的香味侵入鼻腔里更加浓烈,只让庄峤也有些失神。
庄峤抬头望着她,只让香香霍然一惊,连忙抽开手远离这个家伙,只是不知纱纬遮颜的面罩下,究竟是何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