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胡澜枝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叠信件,眉头微蹙,神色间满是焦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王爷。” 季泊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胡澜枝听到季泊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信件道:“进。”
季泊缓缓走到书桌前,望着胡澜枝略带疲惫的眉眼,怕他来得不是时候,于是便问道:“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听到季泊的关心,胡澜枝心头一暖,笑着顺嘴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官田里病变的稻谷还等着处理,一时之间没想出好法子,有些犯愁。”
话音刚落,他又便连忙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都是些朝堂上的琐事而已。”
这些事胡澜枝本不想跟季泊说的,可一见到季泊,他就有种莫名的放松感,所以像是宣泄情感般顺嘴就说出来了。
季泊闻言这才想起之前农户家中的稻田已然恢复,可官田的稻谷却还没有救治,他本想开口问胡澜枝要不要也用甘霖玉露救治一下官田的,可转念一想,胡澜枝既然未曾主动提及,那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或许是不想太过张扬,亦或是不愿太依赖甘霖玉露。
可季泊在原时代时便自小在农村长大,所以闲暇时便喜欢看一些关于农作物种植的纪录片或者视频解说,而其中恰好记载过病变稻谷的处理方法,他清楚地记得,病变的稻谷若是处理不当,来年便会侵染附近的其他稻谷,到时候农户家中的稻田恐怕会再次染病,张老汉那张愁苦的脸瞬间浮现在他眼前,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既然胡澜枝不想用甘霖玉露,那便只能用其他方法,季泊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王爷,其实官田的病变稻谷,并非只能用甘霖玉露救治,我倒是知道一些其他的法子,或许能派上用场。”
胡澜枝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身子前倾,急切地说道:“子衿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季泊点了点头,随后一边回忆一边细细讲解起来道:“如果不用甘霖玉露的话,今年的稻谷肯定是只能这样了,但为了防止来年依旧如此或者更加严重,那就要对种植稻谷的官田以及相关物品进行处理,首先是土地,要将病变稻谷的秸秆全部拔除烧毁,再深耕土地,撒上石灰消毒,杀灭土壤里的病菌;其次是水源,官田的灌溉水源要与农户的水源隔开,避免交叉感染,若是水源已经被污染,便要先引流换水,再用草木灰过滤消毒;最后是来年的种子,挑选种子时要选颗粒饱满、无病虫害的,播种前用温水浸泡,再用草木灰拌种,这样便能大大降低来年染病的概率。”
季泊说得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这些都是经过现代实践验证的有效方法,胡澜枝虽然不太懂,但却听得聚精会神,同时连忙拿起桌上的毛笔和纸张,一边听一边快速记录,生怕错过一个字。
不多时,纸上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胡澜枝放下毛笔,捧着纸张反复翻看,眼中的焦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与赞叹,虽然他还没试过这些方法是否可行,但他相信季泊的方法肯定是有作用的。
季泊话音刚落,心头便猛地一沉,同时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他刚才只顾着担心官田稻谷再次染病,竟将胡澜枝的疑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甘霖玉露的事本就让人瞠目结舌了,他一个逃荒的难民,怎么会有那般能让稻田起死回生的宝贝呢?而他现在又脱口而出一堆超前这个时代一大截的治理病变稻田的法子,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胡澜枝心思缜密,而且疑心又重,季泊这接二连三的异常举动,胡澜枝竟然半分疑惑探究都没有,实在是不合常理。
季泊心底又惊又疑,想着胡澜枝肯定是已经对他起疑心了,所以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反倒是他现在对胡澜枝的不闻不问感到十分疑惑,于是他抬眼直视着胡澜枝温柔的眼眸,声音带着几分试探道:“王爷,你……难道就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胡澜枝脸上的笑意骤然一僵,显然没料到季泊会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他愣了片刻,随即轻笑道:“子衿身上的秘密确实让我很好奇,但你从未用那些东西害过人,反而是一直在帮我忙,我又有什么理由要怀疑你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季泊紧绷的侧脸上,声音放得更柔道:“我不是不想了解这些秘密,而是我不喜欢强人所难,等哪天子衿觉得可以了,自然会亲口告诉我的。”
没有质问,也没有探究!季泊怔怔地望着胡澜枝,他原以为胡澜枝知道了他的这些异常之处肯定会像研究外星人一样逼问他的,但胡澜枝却表现得异常平静,而且完全尊重他的秘密,这倒是让季泊生出几分愧疚来。
缓了好半晌,季泊才轻声道:“王爷……”
季泊和胡澜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之前他也对胡澜枝有过一些不满,但随着时间推移以及胡澜枝对他做的事情来看,胡澜枝确实是值得他信任和依靠的人,他完全可以把心底的秘密告诉胡澜枝,只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以及异空间的事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而且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从哪说起了。
胡澜枝看着季泊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季泊可能还没准备将这些告诉他,于是他笑着岔开话题道:“我还忘记问了,子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经胡澜枝一提醒,季泊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的正事还没办呢!
他攥着衣摆,眼神躲闪,明明来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真到了要跟胡澜枝开口的时候,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这时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弋清商的话,总不能一辈子欠胡澜枝人情吧!于是心一横,闭紧双眼,像是赴死般闷声道:“我……我想跳支舞给王爷看……就当是……报答王爷那日救我的恩情。”
话音落下,书房里静了片刻,胡澜枝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了起来,眼底满是意外与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