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说不下去了，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又是一杯酒灌进喉咙。
林渊没有说话。
罗德有他自己充分的理由坚持与烈匈帝国作战——
帝国是将对北海人的仇恨，根植在南方人心中的罪魁祸首之一。
而那个被帝国用莫须有的罪名屠戮的渔村，是罗德被部族放逐后唯一的家。
他将村里的男女老少视作亲朋好友、兄弟姐妹。
他对帝国的这份血海深仇，是刻进骨子里的，绝无可能和解。
格雷也有自己充分的理由投靠烈匈帝国，成为帝国的私掠船船长——
帝国的新航线一旦建立，荒狼海贼团必定走向灭亡的局面。
为了妻女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他选择向帝国低头，同样没有错。
这世上的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孰对孰错，永远也争不明白。
其实，罗德的结局可以说早已注定。
荒狼神图腾在他手上，这是他的力量来源，是他与帝国为敌的底气，不可能轻易拱手相让。
而这张图腾，又是林渊无论如何都要拿到的。
如此一来，罗德是什么立场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势必会爆发血的冲突。
不过，这个男人，确实值得他的对手，为他敬上一杯酒。
林渊只是默默地举起酒杯，与格雷重重一碰。
叮。
清脆的响声中，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些事，无需多言。
为那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也为那段逝去的兄弟情。
放下酒杯，众人开始谈起今后的打算。
“这场复仇之旅，让我明白了大海的魅力。”红眼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独眼港刚刚起步，我必须先回去坐镇。
等一切走上正轨，我会找一个代理人，然后像渊哥一样，组建自己的船队，开启海上冒险的篇章。
我要以复兴飞羽族为目标，收集飞羽族人的历史，并且去寻找已经失落的、进入「天空之海」的方法！”
“好志向。”林渊赞许地点点头：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随时用通讯徽章联系我。
不要再像这次一样了，知道吗？”
红眼重重地点头，脸上是全然的信赖。
林渊又看向格雷：
“格雷船长，你呢？”
格雷沉吟道：
“我已经接受了帝国的招安，将成为帝国的私掠舰队。
这次我们联手剿灭荒狼海贼团，对帝国而言是大功一件。
我不会独揽功劳，会如实向皇帝陛下禀报此次联盟的全部经过。
届时，林船长和羽总督，或许都会收到帝国的正式邀请，和我一样，成为帝国的私掠舰队。”
他看着林渊和红眼，语气真诚：
“当然了，将来，无论两位在海上遇到任何困难，只要我格雷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林渊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烈匈帝国手中的烈虎神图腾，是他迟早要得到的图腾之一。
打入敌人内部，远比从外部强攻要好得多。
而且有格雷这个内应，事情就更好办了。
但西海几乎都在烈匈帝国的掌控之中，在得到其他图腾之前，最好还是别和对方撕破脸。
至于林渊为什么那么自信格雷能成为‘内应’，而不是忠于帝国，原因很简单。
首先，格雷加入帝国很显然只是为了妻女。
只要能给他的妻女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让他站在仙舟海贼团这一边并不难。
其次，格雷曾经是帝国军人，但因为看不惯军队里的腐败和对军人的压榨，逃了出来。
然而，帝国的腐败何止只在军队里。
这些年过去了，帝国内部的腐败非但没改善，反而更加严重了。
相比于其他职务，成为帝国私掠舰队的船长，算是比较自由的了，这也是格雷选择这条路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他对帝国的怨恨，其实已经埋在了心底。
挖掘出来，也不难。
林渊笑道：
“格雷船长深明大义。
其实，对于成为帝国的私掠舰队，我个人的意向，还是很高的。”
红眼也附和道：
“确实，这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林船长，你呢？”格雷反问道：
“今后有何打算？”
“我？”林渊摩挲着酒杯，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大海：
“我准备去一趟寒叶岛，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寒叶岛？”格雷闻言，面色凝重起来：
“那地方气候反常，虽然地处南方，却终年冰封，寻常衣物根本无法抵御那里的严寒。
这样吧，我手下从狼堡翻出了一箱北海特制的御寒皮裘，明天送些给你。
另外，去寒叶岛的路上，你们会经过一座‘巫木港’，那里的巫商会出售一种‘暖阳石’，放在身上，可以抵御严寒。”
“多谢。”林渊记下了这个信息，举杯向格雷致意。
这场庆功宴，既是庆祝一场辉煌的胜利，也是一次未来的规划。
三位船长的命运，在此刻交织，又将驶向各自不同的航向
酒局直到深夜才散去。
最后，红眼又给了格雷一枚「通讯徽章」，方便未来联系。
林渊带着微醺的仙舟海贼团众人，回到了长风号上。
海风拂面，吹散了些许酒意。
他站在船头，望着天边那轮残月，胸前的霜噬狼牙传来阵阵冰凉。
明日，东南方，奔着寒霜而去。
……
＜航海历，元年1月18日，8:24。
地点：狗尾岛，星落海。
天气：多云。
风力：3级。
风向：东南。
温度：14~25c。＞
一大早，仙舟海贼团的众人就在为出航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时，格雷登上了长风号。
他身后跟着两名手下，合力抬着一口沉甸甸的木箱，随着他们的脚步，甲板发出轻微的呻吟。
“林船长。”格雷冲着船长室的方向喊了一声，然后示意手下将箱子放在甲板中央。
‘咚’的一声闷响，箱子稳稳落地。
盖子被打开，一股混杂着皮革与某种野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箱内，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数件厚实的皮裘，色泽灰白，毛发蓬松，一看就非凡品。
格雷指着箱子，声音沉稳：
“这就是北海特制的御寒皮裘，用北海雪狼的皮毛硝制而成，你们这次去寒叶岛，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