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谷方向的黑色车辆再次出现,又在百步外调头离去。路明站在指挥棚内,没有下令追查,也没有调动人手拦截。他盯着地图上那个新标记的小点,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情报官进来汇报,“藏锋计划”的潜伏组已经出发,五日内会有消息。路明点头,让他退下。
帐篷里安静下来。他翻开桌上的修炼日志,一页页翻过。北坡静修林有三十七人记录气息不稳,南墙锻体台十二人动作变形,工坊冥想室连续两天无人突破境界。这些名字他都记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走出指挥棚,直接去了北坡静修林。天刚亮,雾还没散。三十多名修士盘坐在林间空地,闭目调息。有人额头冒汗,呼吸急促,节奏紊乱。一名负责人迎上来,低声说:“这几天大家状态都不太对,练着练着就卡住了。”
路明没说话,沿着修行者之间的小路走了一圈。他在一个年轻修士身后停下。那人身体微颤,双手掐诀的姿势偏了半寸。路明伸手轻压他的肩,那人立刻松了口气,呼吸慢慢平稳。
“不是功力不够。”路明开口,“是心乱了。”
他转身对负责人说:“战可缓,修不可停。现在没人打过来,正是练功的时候。把这句话传下去。”
离开北坡,他又去了南墙锻体台。这里十几人正在挥锤砸桩,每一下都带着闷响。但动作僵硬,力量分散。一名老将负责监督,见路明来了,行礼后皱眉道:“他们练得比以前狠,可就是没进步。”
路明看了一会儿,走到一个满身汗水的汉子面前。“你昨天练了多少遍?”
“三十六遍。”
“前天呢?”
“也是三十六遍。”
“再往前三天,都是三十六遍。”路明说,“重复同样的东西,指望不一样结果,本身就是问题。”
他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你们以为拼命就能突破?真正的瓶颈不在身体,在脑子里。旧方法走不通了,就得换。”
当天下午,各区域接到新令:暂停常规训练一日,所有成员参加晚间集体修行场集会。
夜幕降临,主修行场点亮灯火。三百多人到场,站满三层平台。路明站在高处,看着下面一张张疲惫的脸。
“有人问我,还能不能打。”他说,“我想问你们,怕不怕打不了?”
人群安静。
“我闭关九十七天,一寸未进。第九十八夜,我坐到天亮,突然明白一件事——不是功法不行,是我一直等着它自己跳出来。可修炼是闯出来的,不是等来的。”
底下有人抬头看他。
“从今天起,设‘破障榜’。谁突破当前境界,名字刻入主殿石碑,准进灵渊池一日。”
有人眼睛亮了一下。
“别觉得遥不可及。你们每个人都在积累,差的只是一次机会,一次尝试。明天开始,试炼阵开放。典籍官整理出十七种非主流功法,愿意试的,可以报名。”
他扫视全场,“我知道有人想躲。觉得练不出头,不如去干别的。但我告诉你们——这里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哪怕慢一点,也得往前走。”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再看反应。
第三日,试炼阵首次启用。三名修士自愿尝试逆脉导引术。医师守在阵外,手里握着解脉丹。阵中三人盘膝而坐,呼吸节奏与常人相反,一吸一呼之间间隔极长。
半个时辰后,一人脸色发青,被迅速带出。另两人坚持到结束,虽无突破,但都说体内有气流松动迹象。
消息传开,报名人数增加。第四日,双息轮转法小组进入试炼阵。第五日,有人提出结合锻体与冥想法同步练习。路明批准,并安排两名资深修士协助调整流程。
这期间,西谷方向再无车辆出现。巡逻照常,警戒等级未降,但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变了。紧张还在,但不再是盯着外面,而是转向内部。
第六日,路明收到一份报告。北坡一名女修在子时自行调整坐姿,改用侧身靠树的方式入定,持续三个时辰后,体内经络出现轻微震动。她本人称“像风吹过枯井”。
他把名字记下,批注:可复现则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当晚,他又去了修行场。这次没讲话,只是走动查看。有人在练新法,有人仍按老路子打磨基础。他看到一个断臂的轻伤员坐在角落,用左手画符配合呼吸,动作生涩但稳定。
“你练这个多久了?”路明问。
“三天。别人教的,说能补灵气缺口。”
“疼吗?”
“疼,但比躺着强。”
路明点头,没再多说。
回到指挥棚,他翻开新的修炼汇总表。本周共有四十三人尝试非常规功法,七人出现经络松动感,三人申请二次入阵。虽然没人突破,但停滞的数据开始松动。
他提笔写下:“瓶颈非绝路,变法则有望。继续推进试炼,每日上报异常反应。”
写完合上册子,抬头看向窗外。试炼阵的方向泛起淡淡光晕,那是阵法启动的征兆。
一名传令兵匆匆进来,“大人,南墙那边有个新人要求单独入阵,说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节奏。”
路明放下笔。
“他说什么节奏?”
“他说……和心跳反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