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谷方向的黑色车辆在百步外停下,没有再靠近。
路明站在指挥棚门口,目光落在那辆车上。他没有下令拦截,也没有派人接触,只是让守卫保持戒备状态。营地内巡逻照常进行,火把依旧亮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辆车不是来谈判的。
半个时辰后,车辆调头离去,路线与上次完全一致——途经山坳,停留片刻,随后折返。
路明转身走进棚内,召来三名轮值官。他们都是各防线的主将,负责北坡、南墙和工坊区的调度。他把今日观察到的行进轨迹画在纸上,标出山坳位置。
“这不是通牒,也不是攻击。”他说,“是试探。”
三人沉默听着。
“他们想知道我们会不会动。”路明继续说,“想知道我们烧了文书之后,到底是真硬,还是装狠。现在他们看到了——我们没列阵,没追击,也没派人交涉。但他们更该明白一点:不动,不等于松懈。”
他抬头看向最年长的一位轮值官:“从今天起,所有非常规接触,一律按敌情处理。不管对方有没有开口,不管来的是车是人,只要进入视线范围,立刻启动三级预警。”
那人点头:“明白。我会传令下去,不得擅自行动。”
“还有。”路明拿出一份新编排的巡防表,“夜间岗哨不变,但每两刻钟更换一次口令。主控法阵已接入探灵锥数据,地下三丈内若有异动,会自动鸣响警铃。震灵桩之间的联动机制也重新校准过,一旦某段被触发,相邻五处将同步激活。”
另一名轮值官问:“要不要加派暗哨?”
“不用。”路明答,“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防他们进来,而是让他们清楚——进来也没用。我们的反应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
会议结束后,他亲自去了北坡防线。
那里昨夜有人私自调整了岗哨间距,把原本相隔三十步的两个哨点拉近到二十步。虽未造成漏洞,但打破了统一部署。路明没有点名,只在巡查时停下脚步,指着地面标记说:“这里多出的十步空档,看起来无关紧要。可如果敌人从侧面迂回,正好能卡在这个盲区里穿行。”
守军低头听着。
他当场示范标准巡防路线,走了一遍完整的闭环路径。“你们每个人的位置都连着整条线。谁快一步,谁慢一步,都会影响后面的人。纪律不是约束,是保护。”
说完便离开,没再多言。
当天下午,工坊区接到新指令:所有法宝维修必须由两人共同核验,每日上报损耗清单。这项规定以前有过,后来因战事紧张被搁置。如今重新执行,不少人察觉到了变化。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悄然传开——东岭矿区恢复运转,第一批矿石已在昨夜运抵冶炼炉。这个信息没有通过正式公告发布,而是由工坊主管在交接班时随口提起。但它很快扩散开来,连疗伤区的轻伤员都听说了。
傍晚时分,路明回到指挥棚,收到情报官送来的报告。山坳区域的确有掘土痕迹,虽已被填平,但探灵锥检测到下方存在微弱灵力残留,性质接近传讯类符纸燃烧后的余烬。
他看完报告,提笔在地图西侧水源地标了个圈,然后写下三条命令:
第一,启用备用玉牌密钥,将水源地划入三级防护圈;
第二,在周边设三重隐匿警戒阵,任何接近者将在第一时间被锁定;
第三,安排疗伤区轻伤员轮班值守,每人两时辰,既减轻主力负担,也让更多人参与防御。
深夜,情报官再次前来。
“大人,您之前问的两条线,已经安排下去。一组扮作流民混入补给通道,另一组以商队身份进入边境市集。预计五日内会有回信。”
路明点头:“记住,他们的任务不是刺探具体兵力,而是摸清对方是否还在联络其他宗门。尤其是北岭和南荒那边,有没有新的动静。”
“明白。”
“还有一件事。”他压低声音,“七日内,若无进一步动作,就启动‘藏锋计划’。”
“怎么操作?”
“表面缩减夜间巡逻频次,制造松懈假象。实际把主力转入地下坑道,开展伏行训练。路线按废弃矿道设计,出口全部连接现有防线。”
情报官记下内容,退出帐篷。
路明坐回案前,翻开最新巡逻报表。各项记录齐全,口令更换准时,震灵桩状态稳定。他在表格末尾签上名字,放下笔。
外面风势渐小,营地安静下来。
他知道对方不会就此罢休。烧文书、立誓言,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一步步推进。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从西谷到水源地的路径,停在中途某个拐角。
那里原本没有标记,现在多了一个小点。
他盯着那个点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帘外传来通报声。
“大人,西谷方向……又来了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