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金消失了。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几天后,深水埗那栋破旧的唐楼里,张阿婆和其他几户不愿搬走的老人,迎来了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何雨水和她的导师李察·张。
同行的,还有几名穿着“新界优选”工作服的员工。
“阿婆,我们来看您了。”何雨水一进门,就亲热地拉住张阿婆的手。
她把一个装满了新鲜蔬菜和水果的篮子,放在了小小的桌子上。
“哎哟,是雨水啊,还有李察先生,快坐快坐。”张阿婆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开心的神采,“又让你们破费了。”
“阿婆,跟您说个好消息。”何雨水扶着老人在床边坐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那个姓马的业主,已经把这栋楼卖掉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们了。”
“卖掉了?”张阿婆和其他几个闻声过来的老邻居都愣住了。
“那……那新来的老板,会不会也赶我们走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伯担忧地问道。
这也是他们最害怕的。
换了个老板,万一比马大金还黑心,那他们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不会的。”何雨水摇了摇头,从文件袋里拿出几份崭新的合同。
“新业主委托我们来,跟各位重新签订租约。”
她把合同分发给众人,李察·张在一旁耐心地为他们解释。
“大家看,这份是新的租赁合同。租期是……永久。”
“永久?!”老人们全都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永久。只要各位还健在,就永远拥有这里的居住权。”李察·张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激动。
“而且,租金,每个月,一港币。”
“一……一港币?!”
如果说“永久租期”是惊喜,那“一元租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老人们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仅如此。”何雨水接着说道,“新业主已经决定,下个月开始,对整栋大楼进行全面的翻新和改造。”
“他会为每一户,都重新铺设水电线路,安装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还会加装一部电梯,方便大家上下楼。”
“所有的费用,都由新业主承担。在翻新期间,他还会安排大家住进酒店,并且负责各位所有的生活开销。”
何雨水的话说完,整个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老人们都呆住了,他们无法消化这接二连三的、如同梦幻般的好消息。
良久,张阿婆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那个新老板,他图什么啊?”
是啊,图什么啊?
不图赚钱,还倒贴这么多钱,来养着他们这群半死不活的老东西。
这不合常理。
何雨水看着老人们那怀疑又渴望的眼神,心里微微一酸。
她站起身,认真地对所有人说:“新老板说,他不图什么。他只是觉得,辛苦了一辈子的人,应该有一个安详的晚年。他只是想用自己的一点力量,为这个社会,留住一点公道和温暖。”
“他……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位活菩萨啊?”张阿婆激动地抓着何雨水的手。
“他的名字不重要。”何雨水笑了笑,“您只要知道,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们安安稳稳的家了。”
话音落下,张阿婆再也忍不住,浑浊的老泪,汹涌而出。
她“扑通”一声,就要给何雨水跪下。
“使不得!阿婆,使不得!”何雨水和李察·张赶紧把她扶住。
周围的老人们,也都红了眼眶,不停地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谢谢活菩萨”、“好人有好报”。
这一刻,何雨水忽然明白了哥哥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才是真正的公道。
……
这件事,很快就被嗅觉灵敏的港岛媒体报道了出去。
《神秘富豪收购深水埗旧楼,打造“一元安乐窝”!》
《资本的良心!“新界资本”为底层老人撑起一片天!》
一时间,舆论哗然。
在那个资本为王,人人信奉“揾快钱”的年代,何雨柱这种不计成本做慈善的行为,简直是一股清流,冲击着所有人的价值观。
“新界资本”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虽然何雨柱刻意隐藏了自己和“新界资本”的关系,但商界的一些顶层人物,还是通过各种渠道,猜到了幕后的老板,就是那位新晋的和记大班,何雨柱。
一时间,何雨柱的声望,在港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手段强硬、背景神秘的“过江龙”,更成了一个有情怀、有担当、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
……
港大,法律系导师办公室。
何雨水将一份厚厚的《关于张阿婆被无良业主逼迁事件的结案报告》放在了李察·张的办公桌上。
这算是她这份“期末考试”的答卷。
报告里,她详细记录了案件的整个过程,但隐去了她哥哥用资本手段解决问题的所有细节。
她只是在报告的最后,写下了自己的感悟:
“……在本案中,我们看到,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现有的法律框架可能无法为弱势群体提供及时有效的保护。‘契约自由’的原则,有时会成为强势方压迫弱势方的合法外衣。”
“最终,问题的解决,依赖于一种超越法律的、更强大的‘力量’的介入。这种‘力量’通过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强行实现了结果上的‘正义’。”
“这引发了我们的深思:当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发生冲突时,我们应如何抉择?法律的终极目的,究竟是维护规则的稳定,还是守护人性的良善?”
李察·张看着这段结语,久久没有说话。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开学时,成长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女孩,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赞许。
他知道,这份报告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已经领悟到了法律学习中,最宝贵,也最核心的东西。
“雨水。”他合上报告,郑重地说道,“恭喜你。你的期末考试,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