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彻底炸锅了。
林栀身体里头那点“生”的气儿和“死”的晦气，本来就像俩被硬塞进一个被窝的冤家，互相瞅着不顺眼，全靠她自个儿和稀泥的本事勉强按着。现在可好，外头那腐化林子那股子邪门劲儿一激，这俩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不再是背地里使绊子，而是撸起袖子直接在她这“战场”上开干了！
那是法则层面的对撞，不讲任何道理，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排斥和湮灭！
“噗——”
林栀猛地一张嘴，喷出来的已经不是血了，那是一种看着就瘆人的半透明灰白色东西，里面还夹杂着细碎的、忽明忽灭的光点，像是无数个微缩的生与死在瞬间完成又破灭。她整个人跟打翻了染缸似的，左边身子“唰”地一下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的翠绿色纹路，充满了近乎狂暴的生命力；右边身子则迅速被一种死气沉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灰暗斑痕覆盖，那是凋零力量最直接的显化。这一绿一灰两股势力，就像两拨争夺地盘的军队，以她的皮肤为战场，疯狂地推进、拉锯，所过之处，皮肤时而充满弹性光泽，时而干枯皲裂，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她肚子里那团混沌星璇，这会儿算是倒了血霉，被这两股巨力当成拔河的绳子，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被拉扯着旋转，中心点甚至都扭曲变形，出现了头发丝那么细的、仿佛要裂开的空间黑线！代表生机、消亡、秩序、混沌的四色光芒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混合、又互相掐灭，释放出的能量乱流像脱缰的野马在她经脉里横冲直撞，连带着她的灵魂都像被放在石磨上碾，痛楚已经超出了言语能形容的范畴。
“林栀！”苏牧眼珠子都红了，疯了一样想冲过去，可刚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猛地掀了回来！那力场邪门得很，一边是让人舒服得想睡觉的浓郁生机，一边是冻彻灵魂的绝对死寂，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混在一起，形成一堵看不见的墙，别说碰，靠近点都感觉脑子要裂开！
墨衡手忙脚乱地掏出个能量稳定器，想给她来个“电击除颤”，结果那玩意儿刚亮起来，屏幕上的读数就跟抽风似的乱跳，然后“嘭”一声轻响，冒出一股青烟，直接报废了！
“她的力量彻底暴走了！生和死这两种根本法则在她体内进行自杀式的冲突！再这样下去……她会从存在层面上被……被扯碎！” “引路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连他那星璇状的眼睛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外头的危险？腐化云团？眼下都算个屁了！林歌氏的土着们吓得屁滚尿流，看着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伊露”身上发生的这幕恐怖景象，那比远处天边的紫黑色烂云还让他们肝儿颤！那是生命本能对更高层次毁灭的恐惧！
屋漏偏逢连夜雨，林栀体内这动静实在太大，跟黑夜里的探照灯似的，狠狠地刺激到了远方那个腐化之源！
天边那团暗紫色的烂云猛地像开了锅一样剧烈翻滚起来，旋转速度快得让人眼晕，云层里面那些扭曲的黑影子发出一种听不见、但能让你脑仁疼的尖利嘶叫！一股子更加浓郁、更加疯狂、更加不要脸的污秽意志，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隔着老远就精准地扑了过来，死死咬住了正在生死线上打滚的林栀！
那鬼哭狼嚎般的低语，音量瞬间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不再是絮絮叨叨的诱惑，变成了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对着林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意识海就扎了进去！
“看呐……多美的矛盾……生与死在共舞……”
“别抵抗了……投入这混沌……你就超脱了……”
“难受吧？憋屈吧？别硬撑了……来……彻底放松……”
这他妈真是要了亲命了！里头是自个儿快要自爆，外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拼命敲锣打鼓催你赶紧炸的邪神！林栀的意识在这内外夹击下，就像狂风里最后一点火星子，眼瞅着就要熄灭了。她的身体也开始撑不住，皮肤上裂开一道道口子，不是流血，而是下面混乱的能量光芒透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快要碎掉的瓷器娃娃！
苏牧跟疯了似的，用拳头、用身体去撞那无形的力场，手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那力场纹丝不动，他只能发出困兽般的绝望咆哮。墨衡和“引路人”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身上能用的、不能用的设备、算法全试了一遍，可在这最根本的法则打架面前，他们的那点科技和知识，就跟小孩子往海里扔石子一样，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这下是真完了。林栀肯定得被这两股力量扯得稀碎，连个全乎点儿都留不下。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眼看就要彻底玩完的节骨眼上——
一直猫在林栀灵魂深处、平时就跟个记录仪似的没啥存在感的“守夜人”程序，不知道是检测到宿主马上就要“格式化了”还是咋的，它那套冰冷的运行逻辑，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干出了件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弑主”的疯批事儿！
它不再尝试去记录这崩溃过程，或者像以前那样辅助稳定，而是……他妈的直接强行接管了林栀那已经快要散架的混沌星璇的最高权限！
一股子冰冷到极致、绝对理性的数据流，像一把没有感情的手术刀，根本不管星璇里面已经乱成了什么鸟样，无视那些要命能量乱流的反噬，直接就插进了星璇最核心、最本质的结构里！它没去劝架，没去拉架，反而……用一种近乎野蛮粗暴的方式，把代表“生”的、那团躁动不安的翠绿光芒，和代表“死”的、那片死寂的灰暗斑痕，像和面一样，硬生生地往一块揉！往一块摁！
这不是在调和矛盾，这他妈是在逼着水火相容！是拿着枪顶在俩世仇的脑门上，逼他们拜把子！
“守夜人”似乎是在用它那超越人脑理解能力的运算力，强行计算、推演着一种在正常宇宙规则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把“生”和“死”这俩死对头强行统一起来的疯狂公式！
“不！快停下！你这样会彻底毁掉她的存在基础！” “引路人”好像瞬间明白了“守夜人”想干啥，吓得声音都尖了，拼命想阻止，可他那点微弱的力量，在这股子蛮横的数据洪流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轰！！！！！！！！！
一声巨响，不是从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在所有能感知到能量的人的灵魂里炸开的！仿佛宇宙初开的那一下大爆炸！
在那强制性、违背一切常理的“融合”发生的瞬间，林栀原本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毫无生气地向后倒去。她身上那打架的绿灰纹路“唰”地一下全没了，刚才还狂暴得能撕碎一切的能量乱流，也跟被掐了脖子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静得吓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死一样的寂静，比刚才的狂暴更让人心里发毛。
“林栀！”苏牧感觉到那要命的力场消失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接住了倒下的林栀。入手处一片冰凉，几乎感觉不到体温。他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再去摸她的脉搏，也是若有若无。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感觉不到林栀体内还有任何一丝能量的波动，之前那庞大而混乱的力量，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她变成了一个……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不，不对劲。
苏牧猛地抬起头，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怀里的林栀，虽然虚弱得好像一碰就碎，但给他的感觉……却变得非常奇怪。一种难以形容的、非常纯粹的“存在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感觉，不再是“强大的生命体”或者“危险的混沌载体”，而是更加……本质的，好像剥离了所有外在属性，就只是“她存在着”这么一个简单又无比坚实的事实。
而更诡异的是，远方天边那团一直作妖的腐化之云，还有那魔音灌脑的低语，在林栀体内动静消失、气息改变的这一刻，居然……像是突然卡壳了？它们还在那儿，恶意也没减少，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死咬着林栀不放，仿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有点找不着北了？
就好像……它们突然“看不懂”现在的林栀了？无法再用“生命”或者“死亡”这种简单的标签去定义她，于是那套蛊惑、侵蚀的把戏，一下子没了着力点？
“她……她怎么样了？没事吧？”墨衡凑过来，紧张得声音发颤。
苏牧又仔细确认了一下林栀的呼吸和心跳，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他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还……还活着。但是……她身上那股劲儿……好像……全没了？感觉不到任何能量了。”
不，不是没了。
是换了个谁都看不懂的形态。
就在这时，林栀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苏牧和墨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双曾经因为蕴含混沌星璇而显得深邃、偶尔会闪过异色光芒的眼睛，此刻变得……无比清澈。清澈得像山涧最深处的泉水，倒映着周围惊慌的人群、阴暗的森林、还有远处那不祥的天空，却又好像……超然于这一切之上。里面没有痛苦，没有恐惧，也没有力量带来的威压，只有一种……仿佛刚刚看透了世界底层代码后的平静，以及一丝……对眼前这一切的，深沉的悲悯。
她转动眼珠，看了看紧紧抱着自己的、脸上还挂着血和泪的苏牧，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的墨衡，再扫过周围那些吓得瑟瑟发抖、把她当成唯一希望的林歌氏族人。最后，她的目光平静地越过众人，落在了遥远天际那团依旧在缓缓蠕动、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紫色云团上。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轻轻抬起了一只虚弱的手。
不是结印，不是调动能量，就只是像一个睡醒的人，想要拂去眼前蛛网般，做了一个极其轻柔的、拂拭的动作。
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
然而，就是这看似毫无力量的一拂——
让在场所有还能喘气的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只见前方山谷出口处，那片刚刚还扭曲狰狞、长满眼球触手、铺满恶心菌毯、充斥着畸变怪物的腐化林地，就像是一幅画错了的画，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轻轻地、却又无比彻底地……擦掉了！
不是被圣光净化时那种光芒万丈的消散，也不是被暴力摧毁时那种飞灰湮灭的炸裂。就是……没了。无声无息地，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如同幻觉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扭曲的树木变回了原本挺拔或歪斜的自然姿态，只是有些萎靡；粘稠的紫色菌毯无影无踪，露出下面正常的、虽然有些板结的土地；那些正在畸变的可怜小兽……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区域，回归了一种……未被污染前的、最自然、甚至有些荒凉的状态。
就好像……林栀刚刚那随手一拂，不是使用了什么力量，而是……轻轻修改了一下那片区域的“现实设定”，把被“腐化”这个错误选项给勾掉，恢复了默认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