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出,不少人面面相觑。
“我支持管院长的决定!”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吉承望站了起来。
“我们‘净金计划’小组的人都很清楚空青同志的能力,不是用年龄可以衡量的!她只用了一周,就攻克了重金属中毒难题!这是实力!”
他一说完,不少专家也纷纷点头。
“没错,沈小同志的药效,我们亲眼所见!”
“在灾区,这种力挽狂澜的能力比什么资历都重要!”
“谢谢各位前辈的信任。”沈空青笑着寒暄。
周白芷却管不了那么多,她快步走到女儿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会议室的角落。
“空青,你听妈的,别去,太危险了……”
周白芷压低了声音,她的手抓得很紧,指尖冰凉,微微发抖。
沈空青反手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
“妈,我知道您担心我。”
“但我是医生。”
她抬眼,目光越过母亲的肩膀,看向同样走过来的外公外婆。
周白芷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苏合香也走了过来,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温柔地替沈空青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发。
“好样的。”
“不愧是我苏合香的外孙女。”
“是外婆糊涂了,我们是医生,不能因为你是我们的家人,就折断你的翅膀。”
周重楼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看着她那双清澈却沉静得不像话的眼睛,他心里满是骄傲。
“管院长说得对,这丫头的本事,在那种地方比我们这些老骨头更有用。”
“一家人在一起,总有个照应。”
他转头看向管院长,点了点头。
“管院长,我们家空青,就拜托你了。”
管院长郑重回道:“周老你放心,我一定把她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沈空青被安排坐在了母亲身边。
周白芷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女儿就会消失一样。
沈空青也不挣脱,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让她握着。
她知道,这是母亲表达关心和紧张的方式。
会议继续,气氛更加紧张。
“……通讯全部中断,我们进去以后,就是一座孤岛!”
“水源可能被污染,前期所有人必须喝自带的水,注意防疫!”
“药品按组分发,优先保证抗生素、消炎药和止血用品!”
半小时后,刺耳的集合哨声响起。
“出发!”
管院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起身,抓起身边早已准备好的行军包和医疗箱,快步朝外走去。
沈空青牵着苏合香,周白芷跟在另一边,周重楼走在最前面。
一家人,随着人流,登上了其中一辆最大的军用卡车。
车厢里挤满了人,大家互相点着头,神情严肃。
卡车缓缓启动,驶出军区总院的大门,汇入了奔赴灾区的路。
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车辆行驶的颠簸和引擎的轰鸣。
过了许久,一个中年医生打开手电筒,摊开一张简易的图纸。
“到了地方,我们必须在半小时内完成分工。”
“我建议,以卡车为中心,搭建三个区域:重伤抢救区,轻伤处理区,以及家属等待区。”
另一个女医生立刻补充:“防疫是重中之重,必须单独设立一个隔离观察点,所有发热病人都要送过去。”
周重楼也开口了:“我带几个学生负责药品的初步调配。”
周白芷看着女儿的侧脸,心里也冷静了下来,此刻她不再拖后腿。
她深吸一口气,也加入了讨论。
“妇产科的需求也要考虑进去,地震中,孕妇和新生儿是最危险、最脆弱的。”
车厢里的讨论越来越热烈,紧张和恐惧被专业的使命感暂时压下。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卡车在公路上飞驰。
天色由亮转暗,又从暗变得灰蒙蒙。
越靠近大城山地区,路况变得越差。
路面上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像被撕开的伤口。
道路两旁,能看到一些神情麻木往外走的人。
车厢里的讨论声渐渐停了。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窗外,心一点点往下沉。
突然,卡车一个剧烈的颠簸,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
车厢里的人都往前冲了一下。
司机探出头,对着后面大吼:“过不去了!前面的路……塌了!”
所有人立刻跳下车。
眼前的景象,让这些见惯了生死的医生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原本盘山而建的公路,连带着半边山体,都滑进了深不见底的峡谷。
巨大的岩石、断裂的柏油路面、扭曲的护栏,混杂在一起,堆成了一座绝望的坟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心悸的腥气。
远处,山体上还冒着烟尘,不时有碎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十个穿着军装的解放军战士,正像蚂蚁一样,在那片废墟上用最原始的工具——铁锹、撬棍,甚至双手,疯狂地挖掘着。
一个满脸泥污的年轻军官跑了过来,看见他们身上的白大褂,眼睛一亮。
“是来支援的医疗队吗?”
管院长上前一步:“是!我们是第一批!”
军官敬了个礼,指着废墟旁一条被勉强清理出来的、仅供一人通过的泥泞小路。
“报告首长!前方车辆已无法通行!”
“我们的人在山坳里找到一个地势比较平坦的空地,是原来一所小学的操场,可以作为临时救助点。”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
“但最后这段路,大概两公里,需要……步行过去。”
所有人都看向那片望不到头的废墟。
管院长没有一丝犹豫,他回头,对着所有人下令。
“全体都有!带上最重要的药品和便携设备!”
“我们走过去!”
医生护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从车上卸下最关键的医疗箱和背包。
周重楼和苏合香年纪大了,但他们只是默默地背起自己的药箱,没有一句怨言。
沈空青走到外婆身边,自然地接过她肩上沉重的背包,自己背上,然后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
周白芷也走到母亲另一边,扶住了另一只胳膊。
年轻的军官走在最前面带路,管院长紧随其后。
一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搀扶着,背负着沉重的行囊,踏上了那条泥泞湿滑的小路,一步一步,朝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废墟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