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翻滚，海水灌进喉咙。陈默在下沉时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身体像着了火一样。他右手一抖，骨链飞出去，缠住一块沉没的礁石，用力一拉，整个人冲出水面。
他左手横在胸前，掌心朝外。左眼皮肤突然裂开，暗红纹路迅速蔓延，撑起一个半圆的屏障。头顶一道戟气劈下，砸在屏障上，发出巨响，海水被震成白雾。
阿渔站在他身后，手指掐进手臂。她盯着战船上的镇海老祖，呼吸越来越乱。那种血脉压制让她动不了。
“别看那老头的眼睛。”陈默低声说。他右脚踩上海面，骨链在地上划了一圈，三道骨环升起，挡住了那股压力。
阿渔身子晃了晃，终于能喘气了。
敖烈站在船头，沧海戟斜指着天。整片海都在抖，海水沸腾。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你们还能撑多久？”
说完，他挥动长戟。
戟锋划破空气，一道赤色光刃斩下。焚天骨狱剧烈震动，屏障出现裂痕。陈默闷哼一声，左臂传来断裂的声音——骨头从肩膀到手肘全碎了，血顺着手指滴进海里。
阿渔瞳孔一缩。她看见陈默的背影晃了一下，但他没有倒。
下一秒，她张嘴喷出银白色气息，身体变大。百丈长的白龙腾空而起，龙尾横扫迎向光刃。龙爪死死抓住沧海戟杆，硬生生把戟势偏移了几寸。
戟刃擦过她的侧腹，鳞片炸裂，露出深深的伤口。血染红了海水，但她没松手。
敖烈冷笑，握戟的手一动不动。
“值得吗？”他淡淡地说，“为了一个被诅咒的妹妹。”
阿渔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以为十八岁必遭情劫是天命？”敖烈看着她，嘴角带着笑，“那是我用咒封进你血脉里的。”
风一下子停了。
阿渔眼前闪过画面——小时候跪在祭坛前，烛火熄灭，哥哥站在身后，一根黑针刺进她眉心。那时她说不出话，只能流泪。原来那不是仪式，是下咒。
“你在说谎！”她吼出声，声音混着龙吟，“父王不会让你这么做！”
“父王？”敖烈轻笑，“他早被我关在禁海下面了。这龙宫，我说了算。”
陈默趁机抬手，把怀里的骨琴扔向敖烈脸。琴飞过去，逼得对方抬戟挡住。三根琴弦在风中断了，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一击没伤到人，但打断了敖烈的压制。
阿渔在痛中回神，低头看自己流血的身体。那些年她以为的情劫，每月月圆就心慌、幻觉、失控，并不是命运。那是别人控制她的手段。
她抬头看向敖烈。
没有怕，没有委屈，只有清醒。
陈默站稳，右手握紧斩虚剑。左臂已经麻木，骨头碎了好几处，但他还能动。他看着阿渔的龙身，小声说：“撑住。”
阿渔没说话，龙尾一甩，卷住陈默腰，把他带上高空。两人并肩悬在战船上空，一人拿剑，一龙盘旋。
敖烈眯眼看着他们。
“你们逃不掉。”他说，“只要我在船上，只要镇海老祖活着，你就得回来。”
陈默盯着他脚下的老龙。那眉心的符印还在发光，和自己戒指上的纹路一样。这个人很重要，可能是解开骨戒秘密的关键。
但现在不能硬拼。
他摸了摸断掉的琴弦，又看了眼阿渔的伤口。血还在流，但她没缩小，也没退。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掌控龙脉？”敖烈忽然开口，手指点太阳穴，“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继承者。你只是个试验品，用来测试咒术稳不稳定。”
阿渔龙眼猛然收缩。
“当年母后留下龙珠碎片，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最好的容器。”敖烈冷笑，“每次情劫发作，都是我在远处激活咒印。你以为你在挣扎，其实你一直按我的节奏走。”
陈默握紧剑柄。
难怪阿渔每次失控都那么准，像被人开关控制一样。这不是诅咒，是遥控。
“所以你抓她回去，不只是为了血祭？”陈默问。
“当然不是。”敖烈看着他们，“我要让她彻底崩溃，把龙珠炼成开启虚空之门的钥匙。而你——”他指向陈默，“是点燃钥匙的最后一道火引。”
海面一片焦黑，还有残火在烧。
陈默没说话。他把断掉的琴弦缠在手腕上，另一端绑住斩虚剑。就算手断了，剑也不会丢。
阿渔低吼一声，喷出龙息，在空中形成银光屏障，防备战船攻击。她的血不断滴落，落入海中闪出微光。
敖烈站在船头，不再动手。他知道，刚才的话已经够伤人了。
真相比刀还狠。
阿渔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伤，是因为明白了。她一直恨自己管不住命运，现在才知道，早就有人给她画好了路。
她低头看向陈默。
那个人总是不说话，但从没丢下她。在渔村救她，在密室护她，在龙宫为她对抗整个势力。哪怕现在骨头断了，他也还在前面站着。
她张嘴，发出龙吟。
不是攻击，是宣告。
我不会再逃了。
陈默抬头看她一眼，轻轻点头。
他们没说话，但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不能再让敖烈控制局面。
必须打破这个局。
陈默抬起右手，斩虚剑指向战船。骨链从袖子里滑出，缠住手臂加固。他准备再冲一次，哪怕只有一条路。
阿渔龙尾收紧，准备借力把他甩过去。
就在这时，敖烈突然抬手，掌心出现一枚黑色玉符。他轻轻一捏，玉符裂开一道缝。
阿渔猛地抬头，眉心剧痛。一道黑线从皮下冒出，快速爬到眼角。
她发出痛苦的龙吟。
陈默立刻察觉。“阿渔！”
她龙身剧烈颤抖，伤口流血更多。那道黑线像活的一样，在皮肤下游走。
“忘了告诉你。”敖烈冷冷说，“咒印不止一个。只要我想，随时能让她爆体而亡。”
陈默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就不怕她死了，你的计划全毁？”
“我不怕。”敖烈平静回答，“因为她死不了。我会在最后救她，然后种下更听话的咒。”
风停了。
海面安静得可怕。
阿渔低头看着陈默，龙眼里映出他的样子。她慢慢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他额头。
然后，用力眨了一下眼。
陈默懂了。
她在说：相信我。
他握紧剑柄，点头。
下一秒，阿渔仰头大吼。龙息喷涌，银光炸开，变成一片遮眼的光幕。
同时，龙尾一甩，把陈默狠狠抛向战船。
陈默在空中翻身，右手持剑，左手骨链甩出，勾住船沿。他借力冲上去，目标是敖烈脚下的镇海老祖。
敖烈脸色一变，举戟迎击。
两股力量要撞上的时候，阿渔的龙爪突然从旁边袭来，死死抓住戟身。
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一击。
戟刃划过她肩颈，撕下大片血肉。
但她没松手。
陈默趁机扑近，伸手去抓老龙眉心的符印。
指尖快要碰到印记时，老龙突然睁开眼。
这次，他的眼神很清。嘴唇动了动，无声说出两个字。
陈默看得清楚。
是“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