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忙忌惮的站到一边，不动。
警察过来开门，许念被带了出去。
见到来人，她有些惊讶。
孙晓鸥示意她先坐下，自己拿起了话筒。
许念看着她，也坐下，接起话筒举到耳边。
孙晓鸥说：“看到我来，你很惊讶吧。”
许念说：“是。”
孙晓鸥便望着她，好一会不说话。
许念说：“不过，我不会以为你是因为关心我。放心。”
孙晓鸥“嗤”的笑了一声，她说：“那当然！你算什么！我还能为你浪费感情？”
说着，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孙晓鸥脸色也暗了下来。她说：“许念，苏安琪找到了。”
许念眼睛一睁，不禁高兴起来：“真的？”
孙晓鸥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她说：“就在今天中午，苏安琪被人发现在城外的河塘里，人已经死了。”
许念手里的话筒没拿住，顿时掉了下来。
孙晓鸥有些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景明一定要来看你，被我拦住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再要和你扯上关系，一准的吃不了兜着走！苏氏的苏董事长对白氏施压，他和白叔叔已经是焦头烂额。他不能为了你......”
孙晓鸥舔了舔嘴唇，换了声调：“他和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因你受到牵连，已经够受的了。”
许念垂着头，微微的点了点：“你说的很对。”
孙晓鸥惊讶：“你不怪我多管闲事？”
许念抿着唇笑了笑：“这桩闲事，你管得很好。”
她说：“孙晓鸥，白大哥是个好人，你既然喜欢他，就好好跟他过吧。替我带句话给他，我的事情，以后跟他再无关系。”
许念将话筒放下来，要挂到一旁。孙晓鸥忽然接连喊了她好几声，不住拿手指着话筒，示意许念把电话接起来。
许念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坐下来。
孙晓鸥便说：“许念，你是知道白景明脾气的。只要你一天还是单身，只要你身边没有别人，他不可能放着你不管。真要叫我跟他好好过，那就请你给他一条生路，也给你自己一条生路。”
许念凝着她的目光聚拢起来。
孙晓鸥深吸了口气：“阎晋，你找阎晋，他会救你。”
许念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她盯着孙晓鸥的眼睛，目光里一点波光也没有。她说：“是谁告诉你，苏安琪的尸首找到了？”
许念溃散糊涂的脑袋忽然清净明朗起来，她盯着孙晓鸥，道：“苏秉中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依照他的人脉关系，我现在绝不可能还留在这里，你更加不可能见到我。唯一的可能是，这个消息被暂时按压住了。能在这个地方压住消息的，没有几个人。”
许念吐了口气，盯着孙晓鸥的视线垂下去，孙晓鸥看不到她眼里真实的情绪。只听到她声音很低很低的说：“是他让你来的。”
孙晓鸥握紧了话筒，语速极快的说道：“是不是他让我来，有什么区别？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难道你想为了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女人去偿命吗？许念，你没有这样傻，是不是？”
许念没说话，她将电话挂到一旁的架子上，跟旁边陪着的警察点了点头，便跟着走到了里面去。
孙晓鸥在外面尖着嗓子喊了她好几声，电话那端已没有任何回应。许念消失在拐弯的小门里。
她嗓子有些冒烟，无可奈何的提着包走了出来。
一旁等着汽车貌不惊人，车窗上贴着密实的遮挡贴膜。孙晓鸥走出来，那汽车门一开，孙晓鸥犹豫了一下，便坐了进去。
戴着墨镜的女人红唇微动：“怎么样？”
孙晓鸥颓然的摇了摇头。
那红唇抿出一丝讽刺又傲然的微笑：“那就恕我无法帮助孙小姐了。”
孙晓鸥急朝那女人倾过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提包，恳切道：“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说服许念。只要她答应见阎晋，到时候，您就能抓住苏小姐的死大做文章。只是区区五十万，比起亿万家财的您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您帮帮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红唇翘着，似一道面具。墨镜后的眼睛居高临下，半低着俯看孙晓鸥卑微乞求的姿态。
她说：“就算我钱多得花不完，也没兴趣浪费在没用的人身上。下去。”
她声音不高，却有足够的威慑力。
孙晓鸥还想要再求一求，那墨镜后的视线似闪出一道利光。刮得孙晓鸥一个哆嗦，连滚带爬从车上跌了下来。
那汽车疾驰而过，将孙晓鸥丢在原地。
她惘惘然的往前走，脑中混沌，漫无目的。她垂首，望着拎在手里的包，忽像是下定决心。掉转身，朝着另外一条岔路往前狂奔。
一边跑一边哭，满面泪痕。
跟在她后面有一辆其貌不扬的汽车，不疾不徐的追着她。
孙晓鸥此时心中满是痛苦、失落、悲哀，母亲许思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天的医药费就是一个庞大开支。她身上的东西都变卖得差不多，这只手提包是唯一一件还算值钱的物什。
从典当店里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沓钞票，心中很觉悲苦。这只手提包是她在法国巴黎买的限量款，买的时候花了十几万，现在却只能换到万把块钱。而这，只够母亲许思敏在医院两三天的开销。
她犹豫着要打白景明的电话。刚才和许念说的那些，并非都在撒谎，至少，白氏父子的困境是真的。
犹豫半晌，孙晓鸥还是收起了手机。
她擦了擦眼角，招手，正预备喊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后方缓缓行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落了下来，司机朝着她打招呼：“孙小姐。”
孙晓鸥定睛，朝司机望了两眼。顿时认出来，对方是阎晋的私人秘书，小陈。
“你......”
小陈朝车后座一示意，微笑道：“阎总请您上车。”
孙晓鸥犹豫着，小陈已下车来，替她打开了后车厢的门。孙晓鸥便见到阎晋低首望着平板电脑的屏幕，蹙眉正在想着什么。
小陈将手一抬，态度殷勤至极。孙晓鸥便将手上的那包钱往身侧悄悄掩了掩，侧身坐到阎晋身旁。
小陈将车门一关，又绕到前面去开车。
连接后车厢与驾驶室的中间，升起了挡板。便给后车厢的两个人创造出了一个极好的私密空间。
孙晓鸥望着那缓缓升起的挡板，舔了舔嘴唇：“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叫人打搅。”
阎晋眉间蓦的一舒展，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他修长的指节在平板的屏幕上飞快的点了几下。他未抬头。他似乎未听到她说了什么。
孙晓鸥未得到回应，顿有些尴尬。
她沉吟着、思索着、计算、考虑着。好一会，才又说：“我知道我当时提出分手，让你感到很受侮辱。你到现在也放不下。阎晋，假如今天你是想要嘲笑我，那就笑吧。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们两个一年多的情分上，借我点钱。我不会要太多，五十万，我只要五十万。”
她急切、忐忑的说完，战战兢兢望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年多，孙晓鸥自诩还是了解阎晋的。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男人，表面看起来对谁都不屑一顾，可谁要是叫他吃了亏，他是一定会讨回来的。譬如许念。孙晓鸥笃定，他是因为她，因为她成了第一个甩掉他的女人，令他始终不甘心，才会去找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许念。来报复。
等了好一会，他都未吭声，甚至未抬头朝她看一眼。
孙晓鸥打算下一剂猛药：“只要你肯借给我钱，我答应你，我会再回到你身边！”
阎晋拿着平板电脑工作的手停了下来，他将平板电脑放到身侧，一双深黑的眸子定落到孙晓鸥直视他的双眼。
孙晓鸥微微昂头，挺起了胸膛。
阎晋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他说：“你在说什么？”
孙晓鸥深吸口气，慨然说道：“你和许念一起，不就是因为她是我表妹吗？我们分手，你不甘心，你恨我，所以才会拖许念下水。这一次，你帮我，我答应你，我会回到你身边。”
阎晋眉梢微挑，有趣的看着她，好一会，薄唇轻吐：“笑话。”
孙晓鸥一怔。
“你以为你是谁？”
“晓鸥，”阎晋两手交握着松了松筋骨，目不斜视，轻描淡写的开口：“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毕业礼那天晚上的人是谁？”
他眸光蓦的一转，顿利如刀刃，直扎到孙晓鸥脸上：“我这样好糊弄，嗯？”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音轻声缓，却每一个字都如飞刀袭来，直扎入骨。孙晓鸥后脊骨瑟瑟发抖，冒出涔涔冷汗。
她垂死挣扎着，瞳孔瑟缩，颤着语调反问：“你，你在说什么？阎晋，我把我最珍贵的都给了你，你竟这样侮辱我？停车！我要下去！停车！”
她心慌着急，更隐隐感到恐惧。高中毕业那年的隐秘，她以此牵制了他一年的秘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谁说出来的？是许念？是她！一定是她！
孙晓鸥急要逃走，拍着挡板，尖着嗓子喊：“停车！”
阎晋将两手撑开，右臂懒搭到后座椅背上，眉梢一挑，眸光幽深禁冷。相对于她的恐惧躁动，他冷静得就像是持刀的刽子手。他说：“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清洗你的罪孽。”
见着孙晓鸥脸上簌簌发抖，持续变白，他似未见血不痛快的恶鬼，嘴角还沾着血腥。他说：“或者，你去死，偿还她受过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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