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这才看清,眼前竟是位姿容绝世的佳人。
当时不过随手一箭,未料救下的竟是糜竺之妹。
世间竟有这般巧事...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 快快请起。\"
秦牧连忙俯身相搀。
糜贞抬首相望。
眸光交汇处。
看清救命恩人竟是位翩翩俊朗的公子。
她身子轻颤,玉颊不觉泛起红晕。
\"舍妹方才受惊,来人,先扶 ** 去歇息。\"
糜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侍婢赶忙上前搀扶。
糜贞这才回过神,略显局促地垂首随婢女离去。
糜竺继而问起秦牧去向。
得知他要往海西。
糜竺眼前一亮,欣然道:
\"巧了,我糜家祖业正在海西。正欲护送主母与小公子前往暂避。\"
\"既然秦公子也要去海西,不如同行。寒舍虽陋,亦可略备薄酒相谢。\"
这番邀请,正中秦牧下怀。
秦牧顺势抱拳应道：\"如此便叨扰糜别驾了。\"
两支队伍遂并作一路，朝海西县方向迤逦前行。
...
建安元年冬十一月。
刘玄德亲率雄师进逼下邳城下，战旗猎猎欲图强攻。
吕奉先采纳陈公台之谋，令徐州将士亲眷立于城头哭喊，顷刻瓦解敌军斗志。
两万精锐不出三日，逃散者十之五六。
玄德见克复无望，只得引军南撤暂避锋芒。
经众将商议，遂率残部不足万人东进广陵，意图另辟基业。
袁公路闻讯急遣大军驰援，两军交锋，刘军再遭重创。
两万劲旅，终至全军覆没。
刘玄德仅率千余亲兵溃围而出，仓皇逃离广陵。
...
淮水北岸，薄雾笼罩。
刘备紧蹙剑眉，望着残部陆续登岸。
士卒们甲胄歪斜，旌旗委地，军中弥漫着颓丧之气。
\"秦子璟真乃神机妙算！\"
\"若早从其言，何至一败涂地！\"
想起当日预言，刘备不禁扼腕长叹。
云长默然抚须。
\"秦牧？\"
\"可是大哥常说，那个预料吕布袭城、曹豹反叛的荆州来使？\"
翼德环眼圆睁，声若洪钟。
刘备颔首叹息：
\"此君还断言我军必败于吕布，劝我径投刘景升。\"
\"只怪心存侥幸未从其谏，如今竟一一应验。\"
张飞倒抽冷气：
\"荆州竟有这等人物？俺怎从未听闻秦牧秦子璟之名？\"
\"虽是寒门俊杰，然观其才具，足可安邦定国。\"
提及秦牧，刘备眼中泛起求贤若渴之色。
刘备对秦牧不吝赞美之词，以\"王佐之才\"相称，却又惋惜道：\"如此大才，竟不能为我所用。\"话音未落，便传来棋局对弈之声。
关羽饮茶润喉，直言相谏：\"兄长虽爱其才，终究是刘表使者。当务之急，还须商议进退之策。\"
此刻刘备方觉形势严峻。徐州失守已成定局，广陵亦不可图。原本可借秦牧之便投奔荆州，如今此路已断。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孙乾进言：\"糜氏根基在海西，距此不过百里。子仲向来忠心，何不前往暂避？\"
张飞拍案叫好：\"糜家富甲天下，钱粮僮客应有尽有！得他相助，必能重振旗鼓。\"众将纷纷附和。
刘备思虑良久，终是采纳此议。千余残兵遂向海西进发。
两日后，糜竺亲率族人远迎十里。君臣相见，未及言语，糜竺已奉上粮草五万斛、僮客两千人。刘备心中大慰，暗自庆幸绝处逢生。
（
夜幕低垂。
糜家宅邸灯火通明，接风宴席间觥筹交错。
刘备与徐氏怀抱幼子，终得团圆。
\"愚弟无能，未能替兄长守住下邳，更累及嫂嫂与侄儿受惊。\"
\"子仲兄大义，保全嫂嫂与侄儿性命。若他们真有闪失，飞唯有以死谢罪。\"
\"这杯薄酒，聊表谢忱！\"
张飞举杯痛饮，坦荡认错。
糜竺连忙摆手：
\"全赖主公洪福，途中遇贵人相助，方能保全主母与小主公。\"
贵人？
张飞愕然。
席间众人皆露疑色，纷纷望向糜竺。
\"当日护送主母与小主公途经海西，城外十里突遭吕布麾下魏续追击。\"
\"我等力战不支，危急时刻忽有劲旅杀出。\"
\"那位年轻公子弓马娴熟， ** 两箭诛杀魏续。\"
\"全仗这位义士出手，主母与小主公方得脱险。\"
糜竺将当日惊险娓娓道来。
厅堂内惊叹之声四起。
\"竟有这般奇遇？\"
“不知这位恩公高姓大名，如今身在何方，备必当亲自登门拜谢。”
刘备神色感激，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糜竺微微一笑，拱手答道：
“禀主公，此人姓秦名牧，乃荆州人士。”
“眼下正在舍下做客。”
此言一出。
刘关张三人脸色骤变。
秦牧竟会在海西？
还出手救了刘备妻儿？
刘备下意识掏了掏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哥，糜子仲说的秦牧，莫非就是你们提起的那位？”
张飞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说话竟有些磕巴。
刘备定了定神，急忙向糜竺追问秦牧的相貌特征。
“这位秦先生生得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糜竺仔细描述了一番。
刘备听完倒吸凉气，喜形于色：
“没错！就是秦子璟！”
“万没想到他竟在海西，还救了我家眷！”
关羽与张飞交换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也太巧了！
先前在淮水预言吕布偷袭徐州。
如今又在海西救了嫂嫂与侄儿。
简直像是上天特意派来相助他们兄长的。
“子仲，秦先生现在何处？”
“就…就在后院。”
不待糜竺说完，刘备已健步如飞往后院奔去。
关羽张飞赶忙追上。
刘备走得急切，过门槛时险些绊倒，亏得关张二人一左一右搀住。
转眼间，三兄弟走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糜竺呆立厅中，满脸困惑地挠着头。
\"宪文、公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主公与这位秦子璟相识？\"
糜竺面露疑惑地望向简雍和孙乾。
知晓内情的简雍轻叹一声，将其中缘由娓娓道来。
\"这秦子璟竟能预知吕布会偷袭徐州？\"
\"连翼德将军醉酒鞭打曹豹，曹豹暗中勾结吕布都能算到？\"
糜竺脸上浮现震惊之色。
简雍缓缓点头，感慨道：
\"不仅如此，他还断定主公敌不过吕布，难以夺回徐州。\"
\"淮水分别时，他就告诉主公若遇困境可向东行，或许还能相见。\"
\"如今看来，他早算准主公在广陵难以立足，必会来海西与你会合。\"
\"所以他才会提前来到海西，等候主公到来。\"
糜竺倒抽一口凉气，颤巍巍地转头看向内院方向。
神机妙算！
他脑海中只余下这四个字。
\"荆州真是人才辈出之地，竟有如此料事如神的奇才，妙哉，妙哉...\"
糜竺喃喃自语地感叹着。
简雍附和道：
\"此人确实才智超群，难怪主公认定这秦子璟有王佐之才。\"
众人沉浸在赞叹之中。
内院厢房里。
秦牧手执茶盏，伫立在地图前，目光在徐州与荆州间来回游移。
\"兄长，这几 ** 为何总盯着地图看？\"
前来添茶的秦艾忍不住问道。
\"不看地图，如何规划最安全的路线，将刘玄德完好无损地带回荆州？\"
秦牧头也不抬地反问。
秦艾一愣，低声嘟囔：
\"那刘玄德来不来海西还未可知，肯不肯去荆州更是两说，现在就盘算归途是否...\"
话音未落。
\"子璟！\"
屋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
门扇砰然洞开。
刘备气喘吁吁跨入门槛，关羽张飞紧随其后。
\"刘...玄德公？\"
秦艾失声惊呼，茶盏险些滑落掌心。
骤然转身，满眼钦佩地望向身后的兄长。
刘备果真亲赴海西！
兄长当真料事如神！
秦牧转身见是刘备，只略略勾起唇角。
看来历史轨迹至今未生偏差。
刘备接连兵败下邳、广陵，终究还是辗转至海西。
\"明公别来无恙。\"
\"下官在此恭候多时。\"
秦牧含笑拱手，侧目示意秦艾：\"还不速为明公奉茶？\"
秦艾这才醒神，忙不迭备座斟茶。
刘备连饮数盏，气息稍定。
整衣扶冠，向秦牧深深拜揖。
\"闻听子璟仗义相救，保全贱内犬子。\"
\"恩同再造，请受备一拜！\"
秦牧连忙搀起：\"举手之劳，明公不必挂怀。\"
宾主重新落座。
张飞早已按捺不住：\"秦子璟你怎料定俺大哥必来海西？莫非能掐会算？\"
\"三弟！\"
刘备出言轻斥。
秦牧浅啜香茗，从容应答：
\"前番曾言，明公内乏肱股之臣，外临袁术重兵，粮道断绝，下邳之事终难回转。\"
徐州局势风云变幻，关羽、张飞与刘备促膝夜谈时，一位幕僚在地图上划出关键点：
\"若下邳失守，北境将尽数落入吕布之手，使君唯有南下广陵一途。\"
提到袁术时，幕僚指尖轻叩案几：\"此人觊觎徐州已久，如今见吕布得手，必会火中取栗，趁机夺取广陵。\"
稍作停顿，目光扫过三人：\"以目前兵力与袁术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最后将茶盏推向地图某处：\"放眼徐州，唯有糜氏仍效忠于使君。海西，已是唯一选择。\"
室内烛火摇曳，刘备眼中闪过明悟，与两位结义兄弟交换眼神。三人不约而同暗叹：此等谋略，当真鬼神莫测！
刘备握紧茶盏，指节微微发白：\"先生神机妙算，刘某悔不当初......\"
秦牧从容斟茶，琥珀色茶汤注入盏中：\"兵家胜负本是常理。使君此番挫折，或许暗藏转机。\"
\"转机？\"刘备手中茶盏一颤。
张飞猛然拍案：\"俺大哥落魄至此，先生莫非说风凉话？\"
秦牧不疾不徐，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若非遭遇大败，使君怎会看清徐州已是死局？又怎会决意随我南下荆州？\"
烛花爆响，映照出刘备凝重的面容。面前确实只有两条路：要么屈膝投降吕布，要么另寻明主。而第二条路......
下邳一带已被吕布占据，向北投奔曹操、袁绍的通道均已受阻。
放眼南方，袁术对刘备恨之入骨，此时前去投靠无异于自投罗网。
几经权衡之下，似乎只有远赴荆州投靠刘表这一条生路了。
\"承蒙景升兄盛情相邀，备实在感激。\"
\"既然如此，备便随子璟同往荆州，拜会这位同宗兄长。\"
经过深思熟虑，刘备终于拿定主意。
秦牧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掠过难以察觉的深意。
这趟徐州之行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终究还是说动了这位刘皇叔。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顺利将刘备引至荆州，从刘表手中夺取这块富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