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瞳的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他侧身挤进了狭窄的过渡舱,反手轻轻带上了身后的第一道金属门。门锁再次“咔哒”闭合。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前方扫描仪发出的不稳定电流声。
“我一直在等你动手,林柚。”秦瞳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完全不同于他平时刻意维持的温和腔调,“‘瞳影’干扰器?想法不错,可惜,触发警报的同时,也暴露了位置。蜂巢,一直在看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林柚袖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看不见的磨损点,那里曾经藏着微型发射器。
林柚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在蜂巢的监视之下!秦瞳不是来帮忙的,他是来“摘桃子”的!他想利用她打开这道门,然后…干掉她这个知情人?
“现在,”秦瞳的枪口纹丝不动,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做你该做的事。让那道门打开。”他的目光投向那还在闪烁的脑波扫描仪,显然也看到了林柚泪水干扰的效果。
林柚的脑子疯狂转动。泪水干扰只是暂时的,扫描仪似乎正在快速适应或自检!屏幕上倒计时虽然停滞了,但幽蓝的光点闪烁频率在降低!一旦它恢复稳定,扫描失败,系统会立刻报警!她和秦瞳都会被锁死在这里!
开?还是不开?
开,秦瞳拿到他想要的,自己必死无疑。
不开,两人一起被困,等安保破门,下场更惨。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
“吱吱——!”
一声尖细、短促、带着明显憋闷感的鼠叫声,毫无预兆地在林柚宽大的工作服口袋里响起!
林柚和秦瞳同时一怔!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金黄色身影,如同炮弹般猛地从林柚那件沾着油污的帮工外套口袋里窜了出来!是金元宝!陈小乐那只被宠坏了的、贪吃又胆小的仓鼠!
小家伙不知何时偷偷钻进了她的口袋,大概是之前在林柚和陈小乐秘密碰头传递情报时,被它嗅到了她口袋里残留的、陈小乐喂给它的特制瓜子仁的味道,就赖着不走了。这一路颠簸惊吓,它居然一直缩在里面没动!
此刻,它显然是被这逼仄空间里的紧张气氛、浓烈的洋葱辛辣味和陌生的秦瞳彻底吓坏了!小东西窜出来,慌不择路,小小的黑豆眼瞪得溜圆,惊恐地在光滑的金属地面上乱窜,发出“窸窸窣窣”的急促抓挠声。
秦瞳的眉头瞬间拧紧!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掌控的活物,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错愕和烦躁!他的枪口下意识地微微偏离了林柚的后腰,目光锐利地锁定了那只乱窜的金色仓鼠!
就在秦瞳注意力被金元宝分散的这不足零点五秒的瞬间!
林柚动了!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没有时间思考金元宝怎么会在这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侧身,不顾一切地撞向秦瞳持枪的手臂!同时左手闪电般抓向秦瞳握枪的手腕!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林柚的撞击让秦瞳的手臂一偏,但职业间谍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在林柚的手抓住他手腕的同时,他的左手已经如同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扣向了林柚的咽喉!
狭窄的空间里,搏斗瞬间爆发!两人如同纠缠的猛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翻滚、撞击!林柚格斗技巧不弱,但力量和速度在秦瞳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面前明显吃亏!她只能凭借灵活和拼命的狠劲死死缠住秦瞳持枪的右手!
“吱吱吱——!!!”金元宝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打斗彻底吓疯了!它惊恐地尖叫着,在两人翻滚的腿脚之间乱窜,好几次差点被踩到!
混乱中,林柚被秦瞳一个凶狠的肘击砸在肩胛骨上,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力道一松!秦瞳趁机猛地挣脱了她的钳制,枪口再次抬起,眼中杀机毕露!
“吱——!!!”
就在这生死一瞬,金元宝似乎被逼到了绝境!它窜到了角落里,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尾巴高高翘起,后腿绷直——
一道微黄、带着浓烈仓鼠尿臊味的水线,在巨大的惊吓和生理本能驱使下,激射而出!
目标,不是秦瞳,也不是林柚。
而是——秦瞳刚刚抬起、指向林柚的枪口!以及,枪口前方不远处,那个还在闪烁的脑波扫描仪!
“嗤——”
微黄的尿液精准地滋在了黝黑的枪管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更有一部分,穿过枪管与扫描仪之间的空隙,落在了扫描仪表面那层尚未干涸的、林柚的泪水水渍上!
泪水(折射率1.337)与仓鼠尿液(含高浓度电解质)瞬间混合!
就在这混合液体接触到扫描仪特殊玻璃表面(折射率设计匹配角膜1.376)的刹那——
“噼啪!!!”
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弧猛地从扫描仪内部迸发出来!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
“滋啦——嘭!!!”
一阵剧烈的、如同电器短路的爆鸣声猛地炸响!那个幽蓝色的扫描点瞬间变成了恐怖的白炽色!一股浓烈的、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过渡舱!
扫描仪表面冒出一股青烟!屏幕上的警告文字疯狂乱闪,然后彻底熄灭!
紧接着——
“轰隆隆隆——!!!”
一阵低沉而恐怖的、如同地下河奔涌般的巨大轰鸣声,从前方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仿佛有万吨洪水被瞬间释放!整个过渡舱的金属墙壁都在剧烈地震颤!
那道紧闭的、象征着最后防线的脑波闸门,在内部核心元件因为导电液体短路熔毁的瞬间,失去了所有约束力!
闸门,被门后积蓄的、庞大的、模拟突触信号流组成的“数据洪流”——
彻底冲垮了!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撕裂的巨响!
厚重的金属闸门向内猛地爆开、变形!一股无形的、却带着磅礴精神冲击力的“洪流”——那是实验室核心系统失控外泄的、模拟人脑亿万神经元同时放电形成的恐怖精神能量乱流——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咆哮着从门后奔涌而出!
首当其冲!
站在最前方、正对着闸门的秦瞳,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的冰冷杀意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取代!他就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整个人被那无形的、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洪流猛地卷起、吞噬!
“啊——!”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惊呼被淹没在洪流的轰鸣中。
秦瞳的身体被狂暴的力量裹挟着,狠狠撞在过渡舱后方的金属内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他手中的枪脱手飞出,砸在墙上弹开。他的金丝眼镜瞬间碎裂飞溅,脸上被划出几道血痕。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如同破麻袋一样,被那股依旧在疯狂涌出的精神洪流卷着,朝着闸门后那片未知的、闪烁着紊乱光芒的黑暗深处冲去!
在身体即将被彻底卷入那片狂暴光芒的最后一刹那,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秦瞳那只没有被撞得扭曲的右手,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艰难地抬起,颤抖着指向洪流中某个随波逐流、一闪而过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书本大小的扁平金属物体。
他的嘴唇翕动着,被洪流的呼啸声掩盖,但林柚死死盯着他的口型,读懂了那无声的两个字:
「保…存…」
下一秒,秦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狂暴的、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突触洪流之中,被卷入了实验室最核心的、已然失控的深渊。
那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金属物体,也在洪流中翻滚了几下,消失在视线尽头。
“轰隆隆隆——!”
洪流依旧在奔涌,冲击着过渡舱的金属墙壁,发出沉闷的咆哮。刺眼的、紊乱的能量光芒在闸门后的通道内疯狂闪烁,将林柚呆滞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她瘫坐在冰冷的、沾着尿液和泪水的金属地面上,背靠着剧烈震颤的墙壁,耳朵里充斥着毁灭般的轰鸣,鼻腔里是焦糊、尿臊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金元宝缩在她脚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小身体抖成一团。
门外,安保疯狂的砸门声和吼叫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闸门开了。
代价是秦瞳。
而他最后指向的东西…那是什么?
陈小乐觉得自己的肚子像个即将引爆的高压锅。
他瘫坐在“毛茸茸星球”宠物店后间那张嘎吱作响的旧办公椅上,两只手死死按在滚圆的肚皮上,脸色发青,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每一次微弱的肠鸣都像是死神的倒计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桌上一个印着“老街坊豆腐坊”的廉价塑料袋里——半斤盐水煮黄豆。
“老K…老K头儿…”陈小乐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哭腔,“我觉得…我快不行了…这玩意儿…后劲也太大了…”
房间另一头,老K正埋首在一堆缠绕的电线、裸露的电路板和闪烁着不明灯光的金属仪器中间。他那间所谓的“设备改装实验室”,其实就是宠物店仓库硬挤出来的角落,空气中常年弥漫着狗粮猫砂味、焊接松香以及某种可疑的化学溶剂气息。听到陈小乐的哀嚎,老K头也没抬,只是从一堆零件后面伸出一只沾满油污的手,不耐烦地挥了挥。
“闭嘴!让你吃点黄豆是任务!是科学实验!懂不懂?就这点出息!”老K的声音瓮声瓮气,伴随着电烙铁接触焊锡时“滋啦”一声轻响和腾起的一缕青烟。“想想朵朵!想想林柚还在那鬼地方卧底!你肚子里这点气,是咱们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