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枢密院深处,那间可俯瞰部分军港的战略议事厅内,气氛沉静而肃穆。窗外,碧海蓝天,几艘惊澜舰正在进行日常巡逻,庞大的黑色舰体与喷吐的淡淡煤烟,无声地宣示着力量。厅内,东方墨坐于主位,青鸾、李恪、玄影以及礼部、兵部的主要官员分列两侧。倭国使臣河边臣递交的国书副本,已在众人手中传阅完毕。
礼部官员率先发言,语气中带着一丝审慎的乐观:“元首,诸位大人,倭国此番国书,措辞谦卑,所求无非是互不侵犯与通商。臣以为,我华胥立国未久,虽军力初成,然不宜树敌过多。若能与之确立邦交,稳定东海方向,可使我专心经营南洋,应对西面(指大唐)之潜在压力,似为稳妥之策。”
他的观点代表了部分文官的想法,希望通过外交手段减少周边隐患,为国家发展创造更安宁的环境。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青鸾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军人特有的直接与锐利:“稳妥?倭人若可信,豺狼亦可牧羊!”她凤眸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东方墨身上,“墨,倭国向来畏威而不怀德,狡诈反复。亦曾遣使入唐,言辞恭顺,然转眼便挥师渡海,欲与大唐争锋。今见我‘惊澜’之威,方故作此卑躬屈膝之态。其所谓友好,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其羽翼丰满,或觉我有机可乘,必反噬无疑!”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引用了历史事实,直指倭国本性中的不可靠与潜在威胁。
李恪作为丞相,考虑得更为全面实际,他沉吟道:“青鸾都督所言,确是老成谋国之言,倭人本性,不得不防。然,目下我华胥重心,在于内部建设与南洋经营。若断然拒绝其请,虽无惧,却平白多一敌手,使其可能彻底倒向大唐,或暗中滋扰我商路,亦非上策。” 他倾向于一种更为务实的处理方式。
玄影则提供了来自情报角度的支持,他声音低沉,不带感情:“据倭国分支传回密报,倭国朝廷内部对华胥确有惊惧,此番遣使,核心目的确为稳住我方,争取时间发展其水军。其派往大唐之使团,亦在暗中活动,探听唐廷内部消息。可见其‘双轨’之策,首重自身利益,并无真正信义可言。”
众人意见虽有侧重,但都对倭国的诚意抱有深深的怀疑。
东方墨静听完毕,目光掠过案上那卷措辞恭顺的国书,又望向窗外海面上巡弋的钢铁舰影,重瞳之中波澜不惊。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
“诸卿所言,皆有其理。倭国,确系欺弱畏强、首鼠两端之邦。其性如海蛇,阴冷狡诈,难与共信。”
他定了基调,认同了对倭国本性的判断。随即,他话锋一转:
“然,治国如弈棋,需观全局,知进退。我华胥新立,根基尚在巩固,南洋需经营,西面需警惕。此刻,与倭国虚与委蛇,使其不敢妄动,于我有利。”
他明确了当前战略需求是避免多线树敌。
“故,其国书,可受。其使节,以礼相待。邦交,亦可名义上确立。”
此言一出,几位文官微微颔首,但青鸾等人依旧目光锐利,等待着他后续的“但是”。
果然,东方墨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格外深沉:
“然,交往之原则,需由我定!那便是——不拒不来,不亲不疏!”
他详细阐释这八字方针:
“不拒,不公然拒绝其善意姿态,不将其推向对立面。”
“不来,不主动与之过从甚密,不使其轻易窥我虚实,尤其核心技术与军备,需严加防范。”
“不亲,绝不与之结盟,不给予任何实质性军事或政治承诺,保持绝对独立。”
“不疏,维持必要的、可控的外交与商贸渠道,使其存有幻想,亦便于我收集情报,掌握其动向。”
这便是他定下的应对之策。既不完全关闭大门,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又保持绝对的距离和警惕,防止被其利用或反噬。这是一种高度自信且冷静理智的外交姿态,源于对自身力量的把握和对对手本质的清醒认知。
“具体接待事宜,”东方墨看向青鸾,“鸾,由你主导。可允其有限参观墨城非核心区域,展现我华胥之秩序与繁荣,亦可让其远观舰队雄姿,加深其敬畏之心。然,分寸需拿捏精准,既要显我威严气度,使其知难而退,亦不可过于咄咄逼人,反激其狗急跳墙。”
他又对李恪道:“丞相,与倭国之商贸,可初步接触,但需订立严格规章,敏感物资严禁出口,交易需以我为主,由其求我,非我求彼。”
最后,他对玄影下令:“玄影,倭国分支,监视等级提升。尤其关注其水军建设动向,以及与大唐使团之暗中勾连。”
指令清晰,权责分明。
东方墨最后总结,目光深邃如海:“倭国,不过棋盘一子。与之交往,非为我华胥之核心,乃为大局服务之手段。吾等目光,当超越东海之隅,落于更广阔之天地。”
他的决断,为华胥与倭国的关系定下了基调。这不是简单的友好或敌对,而是一种基于实力与算计的、冷静而疏离的共存。华胥的龙旗,将在这种复杂而微妙的外交博弈中,继续拓展其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