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余烬与新生
离开秩序王座的过程,比离开心象战场更加沉重。那无所不在的秩序力场虽已随着元天皇室的溃败而减弱,但其残留的冰冷规则感,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缓慢地消磨着胜利带来的激昂。
传送阵的光芒在归墟秘境亮起,星盟众人踉跄着踏出。外界那熟悉的、带着微咸湿气与永恒海潮声的空气涌来,却并未能立刻驱散他们精神上的疲惫与压抑。与元天皇室一战,不仅仅是力量与战术的对抗,更是一场意志与信念的酷刑。
“噗通”几声,几个人直接瘫倒在黑色的沙滩上,连手指都不想动弹。不仅仅是碳水化合物,几乎所有人都达到了极限。石铁的身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那是与秩序力量正面碰撞留下的印记;韩影的腿部肌肉在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林薇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都有些涣散;阿土也不再嬉笑,只是茫然地望着天空;艾辰的眼镜歪斜着,数据终端屏幕暗淡无光。
九月的柿子靠在一块礁石上,闭着眼,冰冷的脸上罕见地透出一种深深的倦怠。他那引以为傲的“绝对零度”心武,在持续对抗秩序侵蚀后,也仿佛被磨损了许多。
碳水化合物被石铁和林薇搀扶着坐下,左膝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保持清醒。任杨谦渡入的那股能量只是杯水车薪,旧伤在过度透支与秩序力量的冲击下,已然恶化。他感觉膝盖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海潮永不停歇的呜咽。
任杨谦没有打扰他们。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归墟本身的一部分,默许着弟子们这片刻的崩溃与放空。他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自行凝固;有些重负,需要亲手卸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归墟的薄雾缓缓流淌,如同疗愈的纱布,轻轻覆盖在众人疲惫的身心上。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艾辰。他挣扎着坐起,扶正眼镜,重新点亮数据终端。屏幕上的光芒映照着他依旧苍白却恢复冷静的脸。
“身体机能普遍透支百分之四十以上,精神力枯竭,碳水化合物左膝韧带及归元真气循环损伤度超过临界值,需立即深度干预……”他低声汇报着,声音沙哑,却已然回到了那个理性至上的战术大脑角色。
他的声音仿佛一个信号,其他人也陆续从那种虚脱状态中稍稍挣脱。
林薇缓缓坐直身体,双手结出一个简单的安神法印,微弱的拓扑之力开始梳理周围紊乱的能量,为众人创造一个更利于恢复的微小环境。
石铁低吼一声,开始用最笨拙的方式活动筋骨,试图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滞涩感。
韩影咬着牙,按摩着自己痉挛的小腿肌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阿土翻了个身,从沙地上抠出一块黑色的、带着凉意的石头贴在额头上,长长舒了口气。
九月的柿子也睁开了眼,冰封的瞳孔中,疲惫依旧,但那份极致的专注已然回归。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碳水化合物身上。
他依旧靠坐在那里,眉头紧锁,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左膝处,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一种不正常的肿胀与灼热。
“碳水,”林薇担忧地开口,“你的伤……”
碳水化合物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还……死不了。”他尝试调动归元真气,却只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任杨谦终于走了过来,蹲下身,手指虚按在碳水化合物的膝盖上方。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温和的能量缓缓注入,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的土地,暂时压制住了那肆虐的痛楚。
“秩序之力,最伤本源。”任杨谦沉声道,“你的归元真气刚猛,与之力抗,如同硬碰硬,伤及根本。此次伤势,非寻常丹药与休养能速愈。”
他看向碳水化合物,眼神深邃:“你需要做出选择。是沿用旧法,缓慢温养,但可能留下永久隐患,影响你的巅峰与未来。还是……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碳水化合物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归元真气,讲究生生不息。你之前的‘流转’、‘共鸣’,只是应用之法,其根基,依旧是‘刚’与‘猛’。”任杨谦缓缓道,“此次伤势,恰好是一个契机。若你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借助这秩序之力残留的‘规则创伤’,辅以归墟本源之力的冲刷,或可打碎旧有根基,重塑真气循环,使其刚柔并济,真正触及‘生生不息’的门槛。”
风险与机遇并存。破,则可能修为尽毁,甚至伤重不治。立,则海阔天空,前路无限。
碳水化合物沉默着,感受着膝盖处那被暂时压制、却依旧蠢蠢欲动的剧痛,又看了看周围关切的目光,最后看向任杨谦。
他没有犹豫太久。
“我选……破而后立。”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后路的决然。他不想成为星盟的短板,他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和这群同伴一起,走得更远。
任杨谦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待你状态稍稳,便开始。”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人。
“此战,你们胜的,不仅仅是元天皇室。你们胜的,是盘踞在元大陆足坛顶端数千年的……秩序傲慢。”
“但,这只是开始。元冠联赛的残酷,远超你们想象。接下来,无论是丹族的固守,巫族的狂野,还是其他未知的强敌,都不会再给你们任何适应的时间。”
“休息,恢复,消化此战所得。新的挑战,很快就会到来。”
说完,任杨谦的身影再次融入薄雾之中。
星盟的众人留在沙滩上,看着气息微弱却眼神坚定的碳水化合物,又看了看彼此。疲惫依旧,伤势犹在,但一种更加坚韧、更加团结的东西,在秩序王座的余烬中,悄然萌发。
他们知道,短暂的休整之后,将是更加艰难的道路。但此刻,他们只想守护好身边的同伴,等待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