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麦田的晨雾还没散尽,王大爷就踩着露水进了地。他手里攥着一把刚抽穗的麦苗,脸色比脚下的白霜还要难看 —— 本该青壮挺拔的麦秆蔫得打卷,叶片发黄发脆,轻轻一折就断了。扒开根部的泥土,更触目惊心的景象映入眼帘:原本细密的根须被啃得只剩光秃秃的茎秆,土壤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螨虫,像撒了一把碎盐,一遇震动就争先恐后地往土层深处钻,留下一道道细碎的土痕。
“大伙儿快来看啊!地里生虫子了!” 王大爷的喊声穿透晨雾,很快就把附近的农户都引了过来。张婶家的菜地就在麦田旁边,她拔起一棵种了两个月的白萝卜,萝卜只有拳头大小,表皮上全是螨虫啃咬的坑洞,轻轻一捏就碎了。“这可是我们过冬的口粮啊!” 张婶蹲在田埂上,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手里的萝卜滚落在地,沾了一层灰白的泥土。
短短半个时辰,受灾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城西。原本黝黑肥沃的土地,如今变得干燥松散,像铺了一层细沙,踩上去 “咯吱” 作响。有性子急的农户扛来锄头,想把受污染的土壤挖掉,却被匆匆赶来的小张拦住了。“不能挖!” 小张蹲在地里,手里拿着便携式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不断飙升,“这是星尘噬土螨,母巢新释放的害虫,专门啃食植物根系和土壤里的腐殖质。挖掉表层土没用,它们早就钻到深层去了,再这样下去,整片土地都会变成不毛之地。”
傅子恒带着工程师们赶来时,胸口的起搏器正隐隐作痛。他刚爬上田埂,就看到几个农户在往地里浇水,可水一浇下去,就顺着土壤的缝隙渗没了,连一点湿润的痕迹都留不下。“先停下浇水!” 傅子恒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种土壤存不住水,反而会让螨虫顺着水流扩散。” 他扶着田埂缓了口气,护士赶紧递上一粒药丸,他嚼着药丸,指着远处的灌溉渠,“先把水渠闸住,我们得想办法先稳住土壤结构。”
指挥中心里,沈知意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社区送来的受灾报告。城西麦田受灾面积达三百多亩,城东菜地近两百亩,还有十几户人家的菜窖被螨虫入侵,储存的红薯和土豆全被啃坏了。她正对着地图标注受灾区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顾言泽浑身是泥地闯了进来,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沈总!旧部偷袭了城北的肥料库!” 顾言泽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声音嘶哑,“我们存的二十袋有机肥、十五袋尿素,还有刚调配好的腐殖土,全被他们抢走了!锯木机和粉碎机也被砸坏了,小王为了护着肥料,被他们用铁棍砸了腿,现在还在诊所躺着!” 顾言泽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文件都震得跳了起来,“他们还在肥料库墙上写了字,说要让我们无肥可用,守着烂地饿死!”
病房里的苏沐辰听到消息,急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护士拦都拦不住。他扶着床头剧烈咳嗽了一阵,脸色涨得通红,抓起纸笔手抖着写下解决方案:“噬土螨怕烟梗灰和茶籽饼,让大家把烟梗晒干磨成粉,茶籽饼砸碎,按一比一比例混合撒地,既能杀螨又能肥土。被咬坏的作物别拔,剪去枯黄枝叶,撒上草木灰,还能抽新芽。” 他写完又补充了一行字,“用生石灰调水浇在田埂四周,做成隔离带,阻止螨虫扩散。” 护士刚要走,他又拉住对方,“告诉傅子恒,共振塔的地基周围也要撒硫磺粉,别让螨虫蛀了塔基。”
陆沉坐在盲文地图前,指尖贴着城北的区域慢慢摩挲。他的左手麻木感越来越重,却能清晰地感应到土壤里螨虫的蠕动、肥料的腐殖质气味,还有旧部鞋底沾着的化肥颗粒触感。“旧部藏在城北的废弃化肥厂。” 他突然开口,让护士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化肥厂的仓库有个地窖,肥料就藏在那里。地窖门口埋了炸药,引线连着大门,一开门就会炸。” 他顿了顿,手指又移了移,“从侧门进去,绕过东边的烟囱,地窖通风口在西北角,从那里下去能避开陷阱。”
上午十点,江城上下全员出动。城西的田地里,农户们背着竹筐,往地里撒烟梗茶籽粉。王大爷把家里珍藏的半袋茶籽饼全拿了出来,碾碎了分给邻居:“粮食没了可以再种,地毁了就真的没活路了。” 张婶带着孩子们剪菜地里的枯黄枝叶,孩子们手里拿着小剪刀,虽然动作笨拙,却把每一棵菜都仔细修剪了一遍。
傅子恒带着工程师们在灌溉渠边忙碌,他们用沙袋筑起临时堤坝,把水引到受灾较轻的土地里。他跳进没过膝盖的水里,指挥大家调整堤坝的角度,冰冷的水让他的腿一阵发麻,起搏器的心率监测仪不停发出提示音。护士在岸上急得直喊:“傅工,快上来歇歇!” 傅子恒却摆摆手,直到堤坝筑好,看着水流缓缓浸润土壤,才拖着湿透的裤腿爬上岸。
顾言泽带着队员们往废弃化肥厂赶,小李的膝盖还缠着绷带,却扛着撬棍走在最前面。化肥厂的大门锈迹斑斑,上面爬满了藤蔓,按陆沉的指示,他们绕到侧门,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东边的烟囱孤零零地立着,西北角的通风口被杂草盖住,小李用撬棍拨开杂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队员们顺着梯子爬下去,地窖里弥漫着化肥的刺鼻气味。借着手电筒的光,能看到抢来的肥料堆在角落里,五个旧部正蹲在地上分装。“不许动!” 顾言泽大喝一声,队员们立刻围了上去。旧部想反抗,却被队员们三下五除二制服了。小王在门口发现了炸药引线,赶紧用剪刀剪断,抹了把汗:“还好赶上了,再晚一分钟,我们全得埋在这儿。”
下午三点,抢来的肥料全运回了城北的肥料库。城西的田地里,撒了药的土地渐渐有了起色,螨虫越来越少,土壤也慢慢恢复了湿润。王大爷蹲在地里,扒开一层土,看到麦苗长出了细小的新根,激动得喊了起来:“管用了!真的管用了!” 农户们听到喊声,都围了过来,看着土里的新根,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麻烦还没结束。傍晚时分,小张在麦田深处发现了一只变异的噬土螨王,有拇指那么大,通体呈褐色,身上长着细密的绒毛,啃食麦根的速度比普通螨虫快了十倍。“是螨王!” 小张急得直冒汗,“它能不断繁殖新的螨虫,之前的烟梗茶籽粉对它没用!” 苏沐辰的护士很快送来纸条,上面写着:“用硫磺粉混合煤油,调成糊状涂在螨王身上,煤油要少放,别烧了麦子。”
沈知意立刻组织人员调配物资,城西社区的李师傅把家里珍藏的半桶煤油捐了出来:“这是之前存着点灯用的,现在救地要紧。” 傅子恒带着小张,小心翼翼地把硫磺煤油糊涂在螨王身上,没过多久,螨王就蜷成一团死了。
深夜,田地里的噬土螨终于被彻底消灭了。居民们还在地里巡逻,手里拿着装着烟梗茶籽粉的布袋,时不时往地里撒一把。傅子恒靠在田埂上,护士给他换药,他看着天上的星星,轻声说:“总算保住了这片地。”
就在大家以为能喘口气的时候,太空监测室的观测员突然大喊:“沈总!母巢释放星尘蚀叶虫了!城东的菜地和城西的麦田,已经有大片叶子被啃成筛子了!” 沈知意刚站起身,就接到了张婶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沈总!我家的白菜叶全被啃光了,只剩下菜梗了!”
沈知意抬头看向城东的方向,夜色中隐约能看到菜地的轮廓。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旁边的顾言泽也站直了身子,眼神坚定:“不管是什么虫子,我们都能扛过去。” 远处的夜色里,技术组的车灯亮了起来,小张他们正带着仪器赶来。
太空监测室的计数器上,母巢舰队的倒计时,已经降到了 125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