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位使者消失的第七日,埋于药园的铜镜突然裂开。镜中那株并蒂莲的根系穿透镜面,扎入新生世界的本源。莲茎一日长一尺,七日间已高耸入云。两朵花苞缓缓绽放,左花洁白如雪,右花漆黑如墨,花心各坐着一个三寸高的婴孩。
白花婴孩手持玉尺,声音清越如泉,说吾为生之使,掌万物萌发。黑花婴孩怀抱沙漏,语调低沉似钟,说吾为灭之使,司众生归寂。双生使者同时指向刘云轩,说太初法庭已开,请君入庭受审。
整个新生世界突然凝固。飘落的树叶悬在半空,流淌的河水定格成玉带,连村民们的呼吸都化作白雾凝结。唯有那株并蒂莲在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就有一重天地虚影叠加在新生世界上空。九重天穹层层压下,最上层端坐着三位模糊身影。
最高处的身影开口,声音蕴含法则之力,说审判开始,控诉一,擅改万界因果。莲花白婴展开卷轴,轴上映现刘云轩历次干预万界的景象,助混沌幼苗结果,引道果归真,破墟门封印。每幅画面都引发天地震动,被改变因果的世界传来哀鸣。
莲花黑婴翻转沙漏,说控诉二,窃取太初之力。漏中倾泻出被刘云轩化解的太初能量。这些能量本应用于维持万界平衡,此刻却在他药锄上流转。
苏婉欲开口辩解,却发现声音被法则禁锢。林念源竹笛无声,音律在太初威压下消散。就连青铜殿传来的讯息,都在半途碎成光点。
刘云轩却弯腰扶起一株被压弯的药苗。这个简单的动作,竟让第九重天穹出现裂痕。最高身影微微震动,说你非违逆法则,而是遵循更古老的律法,生长之道。
药锄轻点地面,裂痕中涌出翠绿藤蔓。藤蔓缠绕并蒂莲,黑白双婴突然尖叫。他们的身体在藤蔓触碰下开始蜕变,白婴玉尺生出新芽,黑婴沙漏漏出种子。更惊人的是,九重天穹开始生长,每一重都长出花草树木。
第二重身影拍案而起,说太初秩序岂容亵渎。他掷出一枚玉印,印上刻着规字。玉印迎风便长,要将新生世界压回原状。
刘云轩不闪不避,将药锄横举过顶。锄尖与玉印相触的刹那,规字突然扭曲,重组成生字。玉印化作春雨洒落,枯萎的万物重焕生机。就连并蒂莲下的铜镜碎片,都生根长出新的莲花。
第三重身影终于起身,摘下冠冕掷下。冠冕在空中化作万丈光芒,光芒中浮现出亿万世界的命运轨迹。每条轨迹都指向同一个结局,刘云轩的存在将导致万界崩坏。
身影叹息,说此乃天命所示,为保万界,只能请你消散。命运轨迹如罗网罩下,所过之处,连时间线都开始断裂。苏婉的创世印记彻底碎裂,林念源的竹笛化成粉末,新生世界的存在痕迹正在被抹除。
危急关头,刘云轩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他摘下黑白莲花上的两个婴孩,轻轻放在药园中。婴孩落地即成种子,种子入土即发芽,长出的不是莲花,而是两株相生的稻禾。
刘云轩望着最高身影,说审判者亦是被审判者,你们可曾审过自己。九重天穹突然崩塌,三位身影露出真容,竟是守一老者青年、中年、老年三个时期的模样。原来太初法庭,本就是守一为考验继承者所设。
三个守一同时微笑,说善,今日方知,法则终需让位于道。身形汇成一道光没入刘云轩眉心。天穹消散处,浮现出一扇新的木门。门楣上写着两个字,真初。而并蒂莲所化的稻禾,已结出沉甸甸的谷穗。穗粒中,蕴含着超越太初的奥秘。
就在真初之门显现的刹那,整个新生世界突然开始虚化。不是消失,而是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山川变成流动的能量,河流化作奔腾的光带,连村民们都回归成纯净的灵体。唯有刘云轩的药锄依旧保持实体,锄尖上闪烁着超越太初的微光。
真初之门缓缓开启,门内走出九位身披霞光的使者。他们手持天宪宝卷,卷上记载着万界最本源的法则。为首使者开口,声音如同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雷鸣,说太初审判结束,真初考验开始。此关考验的并非对错,而是存在本身的意义。
九位使者同时展开宝卷,卷中飞出亿万符文。这些符文不是攻击,而是最纯粹的存在之问。每个符文融入一个生灵,就会让这个生灵思考自己为何存在。苏婉在思考中化作一缕创世清风,林念源在思索中变成一段永恒音律,连混沌幼苗都陷入存在的迷思。
唯有刘云轩不受影响,他依旧在给药田除草。每个动作都那么自然,那么本真。存在对他而言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的状态。药锄过处,那些困扰众生的存在之问自动消散,化作滋润药田的甘露。
真初使者们面露惊讶,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存在。他们合力推出一面真初宝镜,镜中映照出刘云轩的本来面目。那不是惊天动地的大能,也不是平凡无奇的农夫,而是一种超越定义的状态。既存在,又超越存在;既平凡,又蕴含无穷。
宝镜突然碎裂,碎片中走出一个与刘云轩一模一样的身影。这个身影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另一把药锄,开始耕种另一片药田。更神奇的是,两个刘云轩动作完全同步,仿佛本就是一体两面。
真初使者突然跪拜,说原来您就是真初本身。我们寻找了亿万载的真初,竟一直在我们面前。但刘云轩只是微笑摇头,说真初不在我,而在每一株药草,每一粒泥土之中。
就在此时,那两个刘云轩突然合二为一,手中的药锄迸发出九彩神光。神光所及之处,虚化的世界重新凝聚,但变得更加纯粹通透。苏婉化作的清风有了意识,林念源变成的音律有了形体,众生都在保持本真的同时,达到了更高的存在层次。
真初之门缓缓关闭,门楣上的字迹发生变化,从真初变成了自然。九位使者躬身退入门内,说自然之道,即是真谛。门缝关闭的刹那,飘出一枚种子,这种子落入药田,长出一株九穗禾苗。
禾苗迎风摇曳,每粒穗谷中都蕴含着一个世界的存在真谛。而刘云轩的药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淡的刻痕,刻痕的形状正是那扇真初之门。
新月升起时,刘云轩照常给药田浇水。水中倒映的星空里,真初之门若隐若现。门后的使者们似乎在微笑观望,而新生世界的众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存在的意义。
但所有人都明白,真初之门的考验虽然通过,更大的挑战或许还在后面。因为在那扇门后,还有更多未知的境界等待探索。而刘云轩,依旧每日耕耘着他的药田,在平凡中见证着不凡。
就在众人以为考验结束时,那株九穗禾苗突然无风自动。九粒穗谷同时脱落,在空中排成九宫阵型。每粒谷子都射出一道光芒,九光交汇处,浮现出一幅令人震惊的景象:太初之门背后,还有一扇更加古老的门户,门上刻着二字。
元始之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从中流淌出的不是光也不是暗,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前存在状态。这种状态让真初之门都显得年轻,让太初法庭如同儿戏。更可怕的是,从门缝中伸出的不是手也不是脚,而是一段纯粹的,这个概念正在吞噬现实。
刘云轩的药锄突然变得滚烫,锄柄上的真初刻痕发出警示的光芒。苏婉化作的清风突然凝聚成人形,林念源变成的音律重组成实体,他们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不是考验,而是真正的终结开端。
元始之门后的存在尚未完全显现,就已经让万界法则开始退行。新生世界的时间在倒流,不是回到过去,而是走向从未存在过的状态。村民们的身影开始淡去,山河的轮廓逐渐模糊,连记忆都在消失。
危急时刻,刘云轩将九粒穗谷撒向元始之门。谷粒在门前生根发芽,长成九棵参天大树。这些树的根系穿透时空,枝叶遮蔽万界,暂时挡住了门内渗出的消亡气息。但每棵树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显然无法长久支撑。
苏婉将残存的创世之力注入树木,林念源吹奏滋养万物的旋律,连青铜殿都投射来规则金线。但元始之门的力量太过古老,一切努力都如同杯水车薪。
就在第一棵树即将枯萎时,刘云轩做了一件最简单的事。他走到元始门前,不是对抗,也不是防御,而是用药锄在门前松土。就像平时耕种一样,锄头翻起带着清香的泥土。更神奇的是,当元始的气息触及这些最普通的泥土时,竟然变得温和起来。
门内的存在似乎愣了一下,它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应对方式。不战斗,不逃避,只是耕种。刘云轩继续松土,然后撒下新的种子。这些种子在元始之门前发芽,长出的不是庄稼,而是一个个微型的世界模型。
每个世界模型都在演绎着存在的意义,从诞生到繁荣,从衰落到重生。元始之门后的概念似乎被这些模型吸引,开始观察而不是吞噬。门缝渐渐缩小,最终完全闭合。而那九棵大树,则化作九块石碑,立在门前,碑上刻着万物生长的轨迹。
危机暂时解除,但元始之门并未消失,只是暂时关闭。所有人都明白,这扇门终将再次开启。而到那时,需要更加根本的应对之道。
刘云轩在门前开垦出一片新的药田,种下从元始气息中净化出的种子。这些种子长出的作物,既不属于太初,也不属于真初,而是一种全新的存在形式。
新月再次升起时,药田中的作物发出柔和的光芒。这光芒照亮了元始之门,也照亮了前进的道路。下一个轮回的种子,已经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