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在上!我看到了什么?斯内普教授…真的跳舞了?还跳得…还不错?”
“他们跳得…居然很和谐?”
“难以置信!莱斯特兰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居然能让那只…呃,我是说,让斯内普教授…”
“看他们的眼神!梅林的三角裤!我从没想过能在那张脸上看到那种表情!”人群中,一个压抑不住激动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
“嘘!小声点!被听到了你就等着喝吐真剂吧!”另一个声音赶紧制止,但语气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八卦兴奋。
格温尼维尔原本微微仰头看着斯内普的侧脸,闻言,翡翠绿的眸子轻轻一转,精准地锁定了声音来源,眉头一挑,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礼堂一侧,正躲在几盆巨大蕨类植物后面、自以为隐蔽得很好的弗雷德和乔治。她甚至能看见弗雷德那标志性的、带着搞怪笑容的半张脸,和乔治紧张兮兮拉着兄弟袍子试图让他闭嘴的动作。
“我听见了,弗雷德。”格温尼维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不算嘈杂的背景音乐,传到了那对双胞胎耳中。她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而且听得相当清楚。看来韦斯莱先生对斯内普教授的表情变化…相当有研究?”
弗雷德和乔治同时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弗雷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乔治则迅速换上了一种“我们只是路过”的无辜表情。
斯内普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缓缓地松开了揽在格温尼维尔腰间的手,动作优雅而克制,仿佛刚才的亲密只是舞曲结束后的惯性动作。他微微侧过头,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一抹极其浅淡、带着某种玩味意味的笑容:
“哦?原来韦斯莱先生对观察我的面部表情…如此感兴趣?”
弗雷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乔治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们太熟悉这位魔药教授了,这种表情通常意味着…倒大霉的前兆。
“如果韦斯莱先生真的对我的…‘表情’有如此深入研究的渴望,”斯内普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修长苍白的手指缓缓抬起,抚上了自己胸前的魔杖套,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整理领结,“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更直接的观察材料。毕竟,观察一个在吐真剂影响下,诚实交代自己所有恶作剧计划、包括但不限于在图书馆地毯下藏满沼泽鼻涕虫、试图给费尔奇的猫下生发剂、以及计划在圣诞布丁里加入会让人打嗝喷出金色星星的魔药的人…面部表情想必会更加…丰富。”
他每说一句,弗雷德和乔治的脸就更白一分,周围的学生也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离他们远了些。斯内普提到的那些“计划”,有些是他们的“待办清单”,有些…甚至只是他们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是怎么知道的?!
“正好,”斯内普的声音更冷了,嘴角那丝假笑也消失了,眼神锐利如刀,“我地窖的储藏柜里,恰好还有几瓶品质上乘、浓度适宜的吐真剂,是最近为了…某些教学研究而新熬制的。我想,它们很乐意帮助韦斯莱先生满足他那过于旺盛的…求知欲。”他说着,魔杖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尖端微微闪烁。
“教、教授!别!我们错了!”弗雷德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绝无恶意!对吧乔治?”
“对对对!我们就是…就是觉得今晚气氛太好了,情不自禁!”乔治也赶紧帮腔,试图用眼神向格温尼维尔求救。他们可不想在圣诞夜被灌下吐真剂,然后在全校师生面前交代自己所有的恶作剧蓝图!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嬉笑声从人群后方传来,暂时打破了这对双胞胎被魔药教授死亡凝视的紧张僵局。
“哟,这不是我们英勇无畏的韦斯莱双胞胎吗?”哈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调侃,他和赫敏一起走了过来,罗恩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来解救自己的两个哥哥。
哈利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显然对这对兄弟被斯内普当场抓包的情景喜闻乐见。“怎么,圣诞夜太兴奋,又打算给城堡来个‘惊喜升级’,结果…被教授当场抓获了?”
赫敏则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弗雷德和乔治,褐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但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罗恩挠了挠他那头红发,看看脸色铁青的双胞胎哥哥,又看看面沉如水的斯内普教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只偷偷用同情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
弗雷德和乔治像是看到了救星(至少转移了火力),立刻露出一副夸张的、仿佛见到亲人的表情,弗雷德拍着胸口:“哈利!亲爱的弟弟!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只是在…呃…赞美今晚美妙的舞会氛围!对,赞美!结果可能措辞有点过于…热情,引起了教授一点小小的…误会!”
“没错没错!”乔治忙不迭地点头,试图将“口出狂言”定义为“热情赞美”,“我们正准备深刻反思,检讨我们过于充沛的表达欲!”
他们的滑稽模样让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忍不住低笑起来。
格温尼维尔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又看了看身边的斯内普,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轻轻晃了晃斯内普的手臂,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好了好了,教授,我看韦斯莱先生们…也得到教训了。今晚可是圣诞夜,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兴致?”她顿了顿,翡翠绿的眸子转向弗雷德和乔治,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不过…如果你们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或者手,我想斯内普教授地窖里的吐真剂,应该会很乐意和你们进行一番…‘深入交流’的。对吗,教授?”
斯内普本来也确实没打算在圣诞舞会上真的用吐真剂惩治两个捣蛋鬼,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闭嘴而已。格温尼维尔恰到好处的“求情”,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微微垂下眼帘,掩盖住眼中恶作剧得逞般的微光,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嗯…”他拖长了调子,“…既然莱斯特兰奇小姐为你们求情…看在今晚确实是节日的份上,我就…勉强同意,暂时不追究你们这次…过于‘热情’的‘赞美’。”
弗雷德和乔治如蒙大赦:“您真是…太仁慈了!我们保证绝不再犯!”
然而,这对双胞胎在“得寸进尺”和“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方面,显然拥有着与生俱来、天赋异禀的能力。
“太棒了!”弗雷德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脸上重新挂上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为了感谢我们善解人意、宽宏大量的——”
乔治无缝衔接,仿佛排练过无数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魔药造诣登峰造极的斯内普教授高抬贵手!”他一边说,一边动作极其自然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自己那件花里胡哨的礼服长袍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两个恶作剧道具,飞快地塞进了斯内普那只刚刚松开格温尼维尔、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手里。
“一点小小心意!”弗雷德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们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最新研发的、限量版、绝对无害的…嗯…‘惊喜糖果’!保证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欢乐!”
乔治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补充道:“哦对了,顺便再次感谢格温对我们工坊的…嗯…战略性投资!您真是慧眼识珠!”
他们动作之快,语气之自然,仿佛这不是在给刚刚还威胁要灌他们吐真剂的魔药教授塞恶作剧产品,而是在赠送什么珍贵的圣诞礼物。
斯内普:“……?!”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两个用花花绿绿的糖纸包着、还隐约散发着古怪甜腻气味的、形状可疑的“糖果”,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活了三十多年,见过无数种魔药材料,也见过学生上交的各种奇葩作业,但被人(还是两个刚刚才被他吓得半死的捣蛋鬼)如此“理直气壮”地塞“恶作剧产品”作为“谢礼”,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就在他即将用语言把这俩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变成今晚最不愉快的回忆时,他眼角的余光,极其精准地捕捉到了身边那个罪魁祸首——格温尼维尔正微微侧着头,翡翠绿的眸子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促狭笑意,她甚至还优雅地抬起一只手,用指背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唇角,仿佛在努力克制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她居然在笑!在他被塞了这种…这种垃圾的时候!在笑!!
斯内普心中那口即将喷发的怒火,瞬间像是被掺入了一捧冰水,滋啦一声,变成了滚烫的蒸汽和…一种更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委屈、恼怒的情绪。
他猛地侧过头,目光如实质般钉在格温尼维尔带着笑意的侧脸上,那双黑眸此刻清晰地、带着一种近乎控诉意味的,委屈,看向她。
对,就是委屈。
就像一只被强行塞了不喜欢的食物、还被要求必须咽下去的大型蝙蝠,用那种“都怪你”、“你看他们”、“这破玩意儿”、“你看着办”的眼神,幽幽地、带着无声的、却又极具穿透力的谴责,直直地看向她。
他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无辜”和“可怜”的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紧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我很生气”、“我很憋屈”、“你快来管管”和“这东西好恶心”的、复杂到极点的气场。
格温尼维尔勉强压下了笑意,小心翼翼地从他僵硬的手掌中拈起那两颗可怜的、已经被捏得有点变形的糖果,动作轻盈得像是在处理某种危险的魔法生物。然后,她将那两颗糖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嗯…”她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促狭,“改良版‘彩虹嗝嗝糖’和…加了点沼泽泡泡草汁液的‘金色惊喜’?”她看向旁边几乎要缩成一团、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弗雷德和乔治,挑了挑眉,“看来你们对‘惊喜’的定义,还真是…别出心裁。”
弗雷德和乔治笑着点头,又疯狂摇头:“是是是!不,不是!就…就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绝对无害!顶多头发变个色打个嗝!我们发誓!”
格温尼维尔将糖果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重新看向斯内普。
“好了,别生气嘛,”她放软了声音,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看,他们这不是在‘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吗?虽然方式…特别了点。”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顽皮,“而且,这东西说不定…在某些时候,能派上点意想不到的用场呢?比如,给某个特别讨厌的、多嘴的画像,或者…总来打扰你熬制魔药的小精灵?”
她的话语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斯内普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但脸色依旧黑得像锅底。他死死地盯着她,黑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光芒,仿佛在衡量她话语中的可信度,以及自己此刻的处境。
最终,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暂时放弃了当场将这两颗“生化武器”塞回原主嘴里的打算。
格温尼维尔手腕轻轻一翻,那两颗糖果便消失在了她的袖口中,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东西,我暂时替你保管了,教授。”她朝斯内普眨了眨眼,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至于怎么处理…等舞会结束,我们再说,好吗?”
斯内普乖乖点头。
哈利和罗恩终于憋不住,凑在一起,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吃吃的低笑声。哈利用胳膊肘捅了捅罗恩,用气声说:“啧,看到了吗?某位教授现在的样子,简直像只…呃,被驯服了的蝙蝠?还是被顺了毛的、听话的那种?”
罗恩正捂着嘴,笑得脸颊发红,闻言更是乐不可支,压低声音接话道:“哦,梅林的袜子!爱可真是个伟大的…魔法!能让我们可怕的魔药教授变得这么…嗯,好说话?”
“我说,罗恩,”赫敏带着一丝无奈和警告的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不轻不重的、拍在后脑勺上的巴掌,“你是不是想被斯内普教授请去地窖喝点他特制的、能让人舌头打结说不出话的‘提神剂’了?”
罗恩“嗷”地一声捂住后脑勺,脸更红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窘的,他委屈地嘟囔:“我没有!至少…这次不是故意的!”
刚从人群中挤过来的乔治和弗雷德,正好看到自家小弟弟被赫敏“管教”的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
乔治拍着弗雷德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看啊!我们亲爱的小罗尼!在万事通小姐面前,永远是只温顺的小狮子!”
弗雷德也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可不是嘛!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罗恩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气得直跳脚:“你们闭嘴!”
这时,德拉科带着他那惯有的、拖着长腔的贵族式傲慢腔调,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身后跟着布雷斯、西奥多,以及潘西和达芙妮。
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扫过罗恩那张涨红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依旧在憋笑的哈利,以及表情无奈的赫敏,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的弧度。
“哟,瞧瞧这是谁?”德拉科慢悠悠地说,目光落在罗恩身上,“我们可怜的、总是在错误的时间说错话的小韦斯莱,又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惹得我们亲爱的、博学的格兰杰小姐,不得不亲自动手…‘教育’了?”
潘西优雅地摇着她那把精致的孔雀羽扇,闻言立刻用扇子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着促狭光芒的黑褐色眸子,毫不犹豫地拉偏架:“哎呀,我说罗恩呀~”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你可不能总是这样,一天到晚惹我们聪明又漂亮的小赫敏生气~这可不讨女孩子喜欢哦~尤其是像赫敏这样优秀的~”
罗恩被她这甜得发腻的腔调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脸红脖子粗地反驳:“我没有!至少…不是故意的!”
布雷斯抱着手臂,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悠悠地接话:“你要是‘故意’惹她生气,那还得了?别到时候又半夜拉着我说‘哦,亲爱的、英俊的、人见人爱的布雷斯,你说她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哪里又惹她不高兴了?’——我可不是万事通小姐的心情解答器。”他顿了顿,故意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随即又坏笑道,“不过嘛…如果你愿意付我点咨询费,比如几个金加隆,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帮你分析分析她那复杂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滚啊,扎比尼!”罗恩恼羞成怒,作势要打他,被布雷斯嬉笑着躲开了。
达芙妮没有加入那边的斗嘴,而是笑意盈盈地走到格温尼维尔身边,姿态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碧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调侃:“亲爱的,我刚才可全都看见了~”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依旧面无表情、但耳根可疑地泛着微红的斯内普,又看了看格温尼维尔袖口,那里刚刚“藏匿”了某两颗惹祸的糖果,“看来,我们无所不能的莱斯特兰奇首席,依旧是…从不失手,手到擒来~”
格温尼维尔看着自家别扭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更要退避三舍”气息的教授,又听着达芙妮的打趣,忍不住轻笑,微微侧身,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不远处正在和西奥多低声交谈、但侧脸和耳廓都明显泛着不自然红晕的德拉科,“…某位小少爷是怎么回事?耳朵红得像喝了十瓶火焰威士忌。又是潘西逗他了?”
达芙妮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也压低声音回道:“可不是嘛~某位小少爷啊,既离不开潘西,半步都不想分开,又不想错过在他亲爱的、威严的教父和我们光芒四射的首席面前多‘刷’点存在感,非拉着我们一群人过来‘陪’他。最主要的是,他必须要有潘西‘陪着’。然后呢,”她掩嘴轻笑,眼里满是看戏的愉悦,“潘西那个小恶魔,玩心大发,非要某位别扭的小少爷说点‘好听的’、‘软和的话’才肯过来,结果…你也看到了~”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德拉科那副强作镇定、却连耳尖都红透了的模样。
格温尼维尔了然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看着德拉科那副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偏要端着架子、结果被潘西轻松拿捏的模样,她不禁想,(或许…下次也可以试试让某位同样别扭又口是心非的教授,多说点…嗯,‘好听的’?) 这个念头让她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虽然难度可能比逗弄德拉科高上好几个级别,但…一定会很有趣。)
她正想着,潘西已经结束了那边的“战场”,款款走了过来,亲热地挽住格温尼维尔另一边的手臂,黑褐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好奇:“首席~今晚感觉如何?是不是…嗯~?”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暧昧地在格温尼维尔和斯内普之间扫来扫去。
格温尼维尔还没回答,布雷斯就凑了过来,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插嘴道:“那还用说?你没看刚才我们教授那副…嗯,被‘收服’的样子?啧啧,简直是本世纪霍格沃茨最震撼的画面,没有之一。”
西奥多言简意赅地评价道:“效果显着。”
德拉科也走了过来,虽然努力维持着马尔福式的傲慢,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时不时瞟向潘西的小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对格温尼维尔说:“教父他…今晚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毕竟“心情不错”这个词,用在斯内普身上,实在太过罕见。
格温尼维尔看了一眼身旁的斯内普。他依旧站得笔直,脸色在周围灯火的映照下似乎比平日更苍白了几分,薄唇紧抿,黑眸低垂,仿佛在数着地上地砖的纹路,对周围的嬉笑打闹置若罔闻,周身散发着“闲人勿扰”的冰冷气息,耳朵却忍不住发红。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翡翠绿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她抬起手,安抚性地、极其自然地拍了拍斯内普放在身侧、微微握拳的手背,动作轻柔而亲昵,然后才转回头,对着朋友们,尤其是对德拉科,微笑着、用一种带着点炫耀和满足的语气,坦然回答道:
“嗯,是还不错。至少…没给格兰芬多扣一百分,不是吗?”
她的话语轻松俏皮,瞬间冲散了因斯内普在场而略显凝滞的气氛。
潘西用扇子轻轻点了点格温尼维尔的肩膀,娇嗔道:“你就护着他吧~不过说真的,首席,你这身裙子可太美了!还有教授的礼服!简直…天作之合!”她说着,还故意朝斯内普那边眨了眨眼。
斯内普的身体僵了一下,耳廓的红晕似乎有向颈侧蔓延的趋势。他终于掀起眼皮,冷冷地、带着警告意味地瞥了潘西一眼,但那目光里缺少了平日的锐利,反而更像是一种…被戳破心事后的恼羞成怒?
潘西才不怕他,笑嘻嘻地躲到了达芙妮身后。
德拉科看着自家教父那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既觉得新奇又有点暗爽,终于也有人能“治”得住这位可怕的教父了!
就在德拉科内心戏丰富的时候,格温尼维尔已经用她一贯的、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热闹的圣诞舞会本身,以及即将到来的、更为刺激的黑湖项目上。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看我们这边,”格温尼维尔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翡翠绿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从容的光芒,她巧妙地瞥了一眼舞池中央,“波特先生和格兰杰小姐的舞似乎也跳得不错,看来勇士们都各有绝活。至于黑湖项目…我想,与其猜测对手,不如想想自己该准备些什么,不是吗?”
她的话成功地将焦点从刚才那场“糖果风波”和斯内普教授罕见的“妥协”上转移开来。哈利、罗恩、赫敏、弗雷德、乔治、德拉科、潘西、布雷斯、达芙妮…这些年轻的面孔立刻被这个话题吸引,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哈利一脸担忧地提到“人鱼歌声”和“最宝贵的宝贝”,赫敏皱眉思索着关于水下呼吸的各种魔法可能性,罗恩则在一旁插科打诨,猜测是不是要比赛抓鱼。弗雷德和乔治立刻开始推销他们“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新研发的、号称能在水下“产生迷人泡泡、吸引格林迪洛注意力、从而争取逃跑时间”的“水下诱饵炸弹”(被赫敏无情地斥为“胡说八道”)。德拉科则立刻恢复了那副傲慢的样子,开始吹嘘德姆斯特朗的“水下适应训练”有多专业,潘西和达芙妮在一旁捂嘴轻笑,布雷斯则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评价“黑湖底下除了巨乌贼大概就只有烂泥巴和水草”。
一时间,这群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气氛热烈甚至有些嘈杂。
格温尼维尔趁着这难得的、无人注意的间隙,轻轻拉了拉斯内普的袖口,递给他一个“此地不宜久留”的眼神,然后对达芙妮和潘西等人微微颔首示意,便不着痕迹地、挽着他的手臂,悄然退出了这片喧闹的中心。
她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片刻的宁静,也需要…和他独处的时间。
斯内普显然也早已不耐这种无意义的吵闹和目光注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顺着她的力道,转身与她一同离开了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礼堂大厅,将那片喧嚣与探究的目光彻底抛在了身后。
推开那扇连接礼堂与侧翼走廊的厚重橡木门,喧嚣的声浪顿时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隐约的音乐和模糊的欢呼声从门缝中溢出。走廊里悬挂的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窗外渗入的、清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形成斑驳的光影。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带着一丝夜间的寒意,却也无比清新,驱散了礼堂内那股混杂着食物、香水、汗水和各种情绪的、令人微醺的气息。
格温尼维尔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她微微松开挽着斯内普的手臂,但并没有完全放开,只是并肩走着,朝着通向黑湖边的一条较为僻静的露天走廊走去。
斯内普沉默地走在她身边,步调与她保持一致。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紧抿的唇角线条,似乎也随着远离人群而放松了些许。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清瘦的侧影,那身合体的黑色礼服在月光下更显深沉,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胸前那枚银色的蝙蝠胸针,在微弱的光线下偶尔闪过一道幽光,证明着他的存在。
他们最终停在了露天走廊的尽头。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下方结了一层薄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黑湖,远处禁林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静谧而神秘。寒风拂过,带着湖面特有的、清冽湿润的气息,吹动格温尼维尔银黑色的长发和斯内普额前几缕垂落的黑发。
格温尼维尔将手撑在冰凉的石质栏杆上,感受着掌下传来的粗糙寒意,目光投向那片幽暗深邃的湖水。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身旁一直沉默的斯内普,忽然动了。他那只始终垂在身侧、指节分明、略显苍白的大手,以一种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缓缓地、坚定地,覆上了她搭在栏杆上的、有些微凉的手背。没有试探,没有犹豫,他的手指带着他惯有的、微凉的体温,强势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温柔,穿过她的指缝,然后收紧——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比她的宽大许多,指腹带着常年处理魔药材料、提笔书写、以及无数精细操作留下的薄茧,粗糙而有力,与她细腻微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那紧密的、不留一丝缝隙的交握,传递来的不仅是温度,更是一种近乎宣告的、沉甸甸的占有感和无声的支撑。
格温尼维尔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漏跳了半拍。她猛地转过头,看向他。月光下,斯内普的侧脸轮廓显得更加分明,线条紧绷,透出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决绝。他没有看她,只是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片冰冷的湖水,仿佛要将那黑暗深处的一切都看穿。但他的耳廓,在月光的映照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转为一种淡淡的、几乎透明的绯红,一路蔓延到颈侧。
那股因为湖水和寒风带来的冷意,似乎瞬间被掌心传来的、带着他体温的、坚定的力量驱散。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明明紧张得要命、耳根红透、却还要强作镇定、用行动代替语言、笨拙地试图传递“我在”这个信息的模样,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暖流和某种带着酸楚的柔软充斥在心中。
她翡翠绿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柔而明亮的光芒,之前的担忧、沉重,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笨拙却坚定的牵手冲淡了不少。她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带着促狭却又无比温柔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西弗勒斯,”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打破了方才沉重的沉默,“你的耳朵…红得快要赶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车头了。是这风吹的,还是…你在害羞?”
她的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紧握着她手指的那只手,指关节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但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放松了一些,只是依旧牢牢地扣着,没有松开分毫。
他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薄唇紧抿,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最刻薄的毒液来反驳她这“荒谬”的言论。但他脸颊却泛起了一层极淡的红晕,不似耳根那么明显。
“胡说什么!”他哑着嗓子低斥道,声音因为强自压抑某种情绪而显得有些紧绷,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意味,“是…是风太冷!还有,你的手像冰块一样!握紧点,免得…免得你被风吹跑了!”他语速很快,仿佛急于掩盖什么,甚至还欲盖弥彰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防止她被风吹走。
这拙劣的借口,和他此刻那副明明窘迫得要命、却还要强撑镇定的模样,简直让格温尼维尔忍俊不禁。她非但没有被他的“凶狠”眼神吓到,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如同清泉击石,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清脆悦耳。
“是吗?”她拖长了语调,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点了点他那只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泛白的、紧握着自己的手背,“那…我怎么觉得,是某个人的手,热得快要烧起来了?而且,握得这么紧,是真的怕我被风吹跑?”
斯内普浓密的睫毛垂得更低,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被戳穿的那一丝羞恼,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绪里漾开一圈涟漪,却又迅速被他刻意酝酿的、更浓的委屈浪潮所覆盖。他几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一个极其细微,但足以让她捕捉到的、带着鼻音的小动作。
“你就知道打趣我,故意逗我。”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被秋露打湿的丝绒,沉甸甸地裹着控诉。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的手指扣得更紧,几乎要嵌进自己的指缝和掌心里。他牵起他们交握的手,一起抬到两人眼前,仿佛在呈堂证供。
“看,”他指控道,黑眸幽幽地盯着她,眼瞳深处清晰地映出她带着笑意的脸庞,“明明是你的手太凉。地窖走廊阴冷,你刚从外面回来,又穿着这么薄的袍子。”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温热干燥的拇指,开始固执地、缓慢地摩挲她微凉的手背和指节,试图将自己的热量渡过去,动作笨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仿佛这是一项极其重要的暖手工程。“我若不握紧些,你怎么暖得过来?”
他巧妙地颠倒了因果,将“因紧张和占有欲而紧握”说成了“因体贴和担忧而供暖”。话音落下,他还抬起眼睑,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湿漉漉的,仿佛在说:我这么为你着想,你怎么还能取笑我?
格温尼维尔几乎要被他这副“强词夺理”却又“理直气壮”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感受着手背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属于他的温度和那略显粗糙的指腹触感,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又暖又痒。
“哦?原来是这样。”她故作恍然,顺从地任由他摩挲自己的手,甚至微微蜷起手指,迎合他的动作,“那我岂不是误会我们体贴入微的斯内普教授了?”
“本来就是。”他嘟囔了一句,得寸进尺地将两人交握的手拉得更近,贴向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黑色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而略快的心跳,还有胸膛的温热。这个姿势,将她半圈在他的气息范围之内,亲昵且充满独占意味。
“对了,”格温尼维尔忽然想起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准备了什么圣诞礼物给我呢?总不会…就只有那几句‘保重’、‘小心’之类的叮嘱吧?”她故意用一种略带失望的语气说道,眼中却闪着期待的光芒。
斯内普身体僵了一下,黑眸中闪过一丝…窘迫,他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模糊的禁林轮廓,声音有些僵硬:“…我以为,今晚的舞会…已经足够了。”
“舞会?”格温尼维尔挑眉,故意装傻,“舞会怎么了?哦,你是说…你勉强‘屈尊降贵’陪我跳了几支舞,就算是礼物了?”她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戏谑,“西弗勒斯,这可不够诚意哦。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不会让他的舞伴在圣诞夜空手而归的?嗯?”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在地窖,他最终答应做她舞伴时,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分明是在承诺着什么。
斯内普被她堵得说不出话,耳根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有些气恼地瞪了她一眼,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却又无可奈何的羞窘。
“我…没准备什么…花哨的东西。”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坦白。
“我不需要花哨的东西。”格温尼维尔立刻接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容退缩的坚定,“我只需要…你的心意。”
她的目光太过直接,太过坦率,仿佛能穿透他所有冰冷的外壳,直抵内心最柔软的角落。斯内普在她清澈的、带着期待的翡翠绿眸子的注视下,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从自己黑色礼袍的内侧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不大,用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质地细腻的深灰色绒布仔细包裹着,外面还用一根细细的、打了结的黑色丝线系着。
斯内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微不可察的颤抖,解开了那个小小的、看起来系得有些笨拙的黑色绳结。然后,他轻轻揭开了那层绒布。
月光下,躺在深灰色绒布中的,是一枚…吊坠。
吊坠的主体,是一块大约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呈现出深邃如夜空的墨黑色的石头。石头本身并不十分光滑,甚至带着天然的、细小的裂纹,但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些裂纹中却仿佛有细碎的、如同星屑般的银色光点在缓缓流动,仿佛将一小片夜空和星辰禁锢在了其中。石头的边缘,被一种泛着暗银色光泽的、非金非木的奇异金属以一种极其精密的、如同藤蔓缠绕般的工艺包裹、固定,形成了一种古朴而神秘的、带着某种古老魔法符文韵味的底座。底座上延伸出一条同样材质的、细长的链子,链子本身也极其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格温尼维尔有些惊讶,她认得那块石头。
“星夜陨铁” ,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极其稀有、据说只会在某些特定的、魔力极其浓郁的陨石坠落点,经过数百甚至上千年的地脉魔力浸染,才有可能形成的奇特矿物。它本身并不蕴含多么强大的魔力,但它有一个极其罕见、甚至堪称逆天的特性——它能极其有效地、近乎完美地屏蔽、吸收、并转化一切形式的精神力探测、灵魂侵蚀、以及恶意的预言类魔法。换句话说,佩戴它的人,其思想和灵魂,将得到一层几乎无法被外力窥探和侵蚀的保护。
这种矿石,早已在魔法界绝迹,只在最古老的炼金术手札和魔法材料图鉴中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它的价值,无法用金加隆衡量,因为它根本有价无市。
而包裹、固定这块陨铁的金属,她也认出来了——“秘银” ,一种极其昂贵、对魔力传导性极佳、且拥有极强稳定性和韧性的魔法金属。但它未经任何处理,呈现出最原始的暗银色,上面也没有施加任何可见的魔纹,显然是…未完成品,或者说,是特意保留了其最原始、最本质状态的基底材料。
至于那条链子…她看不出来历,但触手冰凉,质地坚韧,隐隐有魔力在其中缓缓流动,显然也非凡品。
这枚吊坠,不华丽,不张扬,甚至可以说是…粗粝而质朴。但它所代表的含义,所耗费的心血,所倾注的心意…
格温尼维尔缓缓抬起头,看着斯内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你做的?”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掌心那枚躺在绒布上的、不起眼的吊坠,黑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完成一件重要物品的如释重负,有献出珍宝的忐忑,有对她反应的期待,更有一种…近乎赤裸的、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捧出,等待审判的…不安。
“材料…是偶然得到的。”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星夜陨铁…是很多年前,在一次…探索中,无意间得到的碎片。一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秘银…是之前制作一件炼金物品剩下的边角料。链子…是用…蛇怪的蜕皮,混合了一些…其他材料,编织淬炼而成,有一定的抗魔和韧性。”
他解释得简单,甚至有些语焉不详,但格温尼维尔却能从这简短的描述中,听出背后所隐藏的、难以想象的艰辛。星夜陨铁的“偶然得到”,秘银的“边角料”,蛇怪蜕皮(天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每一样,都绝非易事。更重要的是,将这两种属性截然不同、极难融合的材料,在不破坏其原始特性的前提下,完美地结合到一起,并制成一件可以佩戴的饰品…这需要的不仅仅是顶级的炼金术和魔法工艺,更需要耗费难以估量的时间、精力和…心血。
而且,他选择将它做成吊坠,显然是希望她能贴身佩戴,时刻保护她。这份心意…
“上面的…防护符文呢?”格温尼维尔轻声问,指尖悬停在吊坠上方,“我感觉到…有很强大、很古老的守护魔法,但…似乎被刻意隐藏、压制了?”
斯内普抬起头,黑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坦诚和…一丝恳求。
“是…灵魂守护契约的…变体符文。”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我将…我的一部分灵魂印记,用最古老、最严苛的契约魔法,镌刻在了秘银的基底里,与星夜陨铁的核心产生了共鸣。它不会主动触发,平时只会像一个最普通的护身符。但…如果你受到致命的精神攻击,或者…灵魂层面的侵蚀、剥离…甚至…夺魂咒、钻心剜骨这类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恶咒…它会被动激活。它会…分担一部分伤害,并将攻击者的灵魂波动…反向标记。同时…”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无论你在哪里,只要它还佩戴在你身上,我…都能隐约感应到你的…状态。”
他说的很慢,很艰难,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凌迟他自己。将自己的灵魂印记分割一部分,镌刻在契约符文上,这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痛苦且禁忌的行为。这意味着,他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与她彻底绑定。她若受伤,他会感同身受;她若遭受灵魂攻击,他将首当其冲;甚至…如果她遭遇不测,这枚吊坠破碎,他那部分灵魂印记也将遭受重创…
这不仅仅是一件礼物。这是一道枷锁,一道将他与她生死相连的枷锁;也是一面盾牌,一面用他灵魂碎片铸就的、守护她的盾牌;更是一个…无声的、最沉重的誓言。
巨大的震惊、排山倒海的心疼、以及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与愤怒,瞬间席卷了格温尼维尔。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紧接着,是滔天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
“西弗勒斯!”
她猛地厉喝出声,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与惊怒。她一步上前,近乎粗暴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抓住了他拿着吊坠的那只手手腕,力道之大,让那枚吊坠在两人之间危险地晃动着,冰冷的链子蹭过她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谁允许的?!” 她死死盯着他,翡翠绿的眸子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冷静狡黠,而是翻滚着近乎失控的暴怒与恐惧,“谁允许你这么做?!分割灵魂印记?!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你知道一旦失败,或者契约反噬,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一具空壳?!还是直接灵魂碎裂,连死亡都不得安宁?!”
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句比一句急促,一句比一句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渣,混合着无法抑制的痛心与恐惧。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回答我!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逼近他,近得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因暴怒而扭曲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谁给你权力这么做?!谁允许你擅自把你的灵魂、你的性命、你的全部,就这样…就这样轻率地、愚蠢地绑在我身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他的隐瞒,不是因为这份“礼物”的沉重,而是因为他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竟然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践行他那可悲的、扭曲的“守护”!这根本不是保护!这是绑架!是将两人同时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最极端的行为!
“你以为这是什么?!浪漫的牺牲?伟大的爱情证明?!”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心而哽咽,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让那双绿眸更加灼亮骇人,“这是最自私的狂妄!西弗勒斯!你擅自决定了我的负担!你擅自将你灵魂的重量压在我的肩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承受不起怎么办?!如果我…如果我失败了,受伤了,甚至…死了!你怎么办?!跟着我一起毁灭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用你的殉葬来证明你的…你的…” 她哽咽着,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这疯狂的行径,“…你的愚蠢吗?!”
格温尼维尔从未如此失态,如此愤怒,如此…恐惧。恐惧于他这孤注一掷的决绝,恐惧于这背后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与风险,更恐惧于…她可能无力承担这份以灵魂为祭品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
她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斯内普的心脏。他瞳孔骤缩,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液。
她想从他眼中看到反驳,看到解释,哪怕是无谓的挣扎也好,可是没有。她只看到了近乎自毁的、令人心碎的执拗。
这眼神,如此熟悉。熟悉到让她浑身发冷,仿佛瞬间被拖回了那个她拼命想要遗忘、却永远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血色黄昏——
阴冷的地窖,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绝望的硝烟味,刺鼻的魔药爆炸气息混杂其中。他倒在那里,倒在冰冷、肮脏、遍布碎石和玻璃碎屑的地面上,黑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身下是不断蔓延开来的、粘稠的、暗红的血泊。那张总是刻薄苍白的脸,此刻惨白如石膏,毫无生气,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深不见底的黑眸涣散地望着天花板,空洞得令人心悸。周围是倒塌的书架、碎裂的坩埚、燃烧的火焰,以及…那些狞笑着、渐渐逼近的黑影…还有她自己撕心裂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呐喊…
那不是现实,是梦魇。是她无数个夜晚反复折磨她、让她冷汗涔涔惊醒的、源自另一个时间线、另一个可能的未来的、破碎而绝望的记忆碎片。是她的恐惧源头,是她不顾一切逆转时间、回到这里、改变一切的、最深层的、无法言说的创伤。
而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却做出如此疯狂之举的西弗勒斯·斯内普,那早已尘封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瞬间被引爆、放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仿佛又看到了他倒下的样子,又看到了那双失去焦距的黑眸,又感受到了那种心脏被活生生撕扯、灵魂被瞬间冻结的巨大痛苦与绝望!
不!绝不!
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赌上了一切,才回到这个时间点,才一点一点将他从悬崖边缘拉回,才让他冰冷的眼中重新有了温度,才让那双紧抿的薄唇为她而颤抖…不是为了再一次看着他走向毁灭!不是为了重复那个噩梦般的结局!更不是为了让他在另一个时间、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因为她而…支离破碎!
“不…” 格温尼维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灭顶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后怕与愤怒。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给我听清楚了!” 她抬起头,逼视着他,翡翠绿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混合了恐惧、痛苦、以及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守护欲,“你的命!你的灵魂!你的一切!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只属于你自己了!”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威严,仿佛在宣读不可违逆的律法: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再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我不允许你擅自决定你自己的生死!我不允许你将你的灵魂,你的一切,当做祭品一样献给我!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活下去!战斗下去!直到最后!而不是一个残缺的、随时可能因为我而碎裂的、可悲的殉葬品!”
泪水终于突破了眼眶的桎梏,汹涌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滴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刻进他的灵魂深处:
“我要你健康无忧!长命百岁!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活到皱纹爬满你的脸,活到银发如霜!活到我们能一起看着时间流逝,看尽世事变迁,活到…活到我们都能放下所有重负,在一个有壁炉、有猫、有你那些永远熬不完的魔药、有阳光洒进来的地方,享受那些…我们本该拥有的、安宁的岁月!”
“我要你活着走向新的节点,每一个节点!我要看你白发苍苍,看你不再被噩梦纠缠,看你眉头舒展,看你…能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露出一个…真正的、轻松的笑!我要看你…尽情享受你的年华!享受你本应拥有的一切!而不是…而不是在黑暗里腐烂,在牺牲中…自我毁灭!”
“你听明白了吗?!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双手死死攥紧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颤抖着,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却依然死死地、燃烧般地盯住他,“你的命…你的未来…你所有的一切!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就有一半是我的!我不准你放弃!我不准你自毁!更不准你…用那种可笑的、自以为是的牺牲,来…来换我什么!我不需要!”
“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好,如果你真的…爱我,” 她哽咽着,泪水滚落得更凶,声音却奇异地带上了一种近乎哀求的强硬,“那就用尽全力活下去!为我活下去!为我们的未来活下去!用你的智慧,你的力量,你的一切,去挣一个…我们能一起看到的明天!而不是…在今天就为我准备好墓碑!”
话音落下,最后一点力气仿佛也被抽空。她松开了攥紧他的手,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只能靠在他胸前,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无声地哭泣,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仿佛要烫穿他的皮肤,烙印在他的心脏上。
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愚蠢透顶。
他以为献出灵魂是爱的极致,却从未想过,这对她而言,是最残忍的枷锁,是最深的恐惧。他以为守护是牺牲,却从未明白,她所要的守护,是并肩,是共生,是…一起活下去。
“健康无忧…长命百岁…白发苍苍…享受年华…” 这些词,每一个都像最温柔的刀刃,刺入他早已千疮百孔、从未敢奢望过未来的心脏。他这样的人,阴郁、刻薄、双手沾满罪孽,活在阴影里,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安宁的岁月”,更遑论“白发苍苍”和“轻松的笑”。那对他来说,是比最强大的黑魔法更遥不可及的幻梦。
可是…她说她要。她不仅要,她还为此愤怒,为此恐惧,为此…不惜一切。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震颤,从灵魂最深处传来。不是恐惧,不是痛苦,而是一种…他几乎无法承受的、滚烫的、带着灭顶之灾般力度的…救赎与希望。他感觉到自己冰冷躯壳下的某些东西,正在她滚烫的泪水和炽热的誓言中,分崩离析,又浴火重生。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臂,那双曾调配过无数危险魔药、稳定无比的手,此刻却在剧烈地颤抖。他想要拥抱她,想要拭去她的泪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最粘稠的魔药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收紧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她颤抖的、冰凉的身体死死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她的颤抖,止住她的泪水,回应她那破碎的、却重逾千钧的誓言。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带着冷香和泪水的发间,冰冷的唇瓣触碰着她温热的发丝,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不堪、带着血气的音节:
“…对不起…格温尼维尔…对不起…”
他反复地说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悔恨、后怕,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被彻底击垮的脆弱。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愚蠢,从未如此痛恨自己那自以为是的牺牲,也从未如此…渴望活下去,不是为了赎罪,不是为了仇恨,仅仅是为了…她口中的那个“一起看到的明天”。
“我答应你…” 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答应你…活下去…和你一起…活下去…活到白发苍苍…活到…能对着壁炉…对着你…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几乎窒息。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仿佛她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浮木,是他冰冷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和热。
她要他活。他便为她而活。
直至白发苍苍,直至生命尽头。
格温尼维尔稍微恢复点之后,抬头问他,“把契约解除的方法告诉我,西弗勒斯,现在,立刻,马上。或者,告诉我如何安全地分离你的灵魂印记。否则…” 她顿住,翡翠绿的眸子死死锁住他,“否则,我立刻毁掉这枚吊坠,然后去找邓布利多,找格林德沃,找遍全世界所有的古籍和大师,用尽一切手段,哪怕是把霍格沃茨翻过来,也要找到办法,把你那该死的灵魂印记从我身上剥离开!即使…即使那意味着要承受无法想象的反噬,或者…付出任何代价!”
“我…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契约的构成,符文的结构,灵魂印记的载体原理…我…我研究过…有…有弱化的可能…不完全解除,但…但可以剥离大部分风险…将伤害反馈降到最低…甚至…单向屏蔽我的感知…”
他语速极快,近乎混乱,但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近乎疯狂的急切。他不能让她毁掉吊坠,那会导致不可预知的灵魂震荡,可能会伤害到她。更不能让她去冒险寻找其他方法,天知道那些方法会带来什么不可测的后果。
“但…但需要时间…需要…你的配合…还有…一些极其稀有的材料…” 他艰难地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我…我答应你,格温尼维尔,我发誓…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我会找到方法…我会…我会安全地、完好地…陪着你…活下去…”
他几乎是哀求着说出最后几个字,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巨大的痛苦、悔恨,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生怕她真的会转身离去、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恐惧。
“好。” 她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西弗勒斯。你的命,你的灵魂,有一半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动,包括你自己。”
“从今天起,关于你灵魂的任何事,任何研究,任何尝试,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我会和你一起,找到安全的方法。如果…”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光,“…如果你再敢瞒着我,做任何类似的事情,我发誓,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确保’你的安全。无论那方式,你是否喜欢。”
“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斯内普紧紧的抱着她,头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
格温尼维尔同样紧紧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回抱着他,仿佛要通过这个拥抱,将她的决心、她的力量、她的恐惧、她的爱,以及那句最深的剖白,全部传递给他。她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礼服挺括的布料,感受着他精瘦却充满力量的脊背线条,和他胸腔下那颗正在疯狂跳动、带着滚烫温度的心脏。她闭上眼,将脸贴在他胸前,聆听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这是他还活着、还鲜活的证明,是她此刻最需要、也最恐惧失去的、真实的存在。
“西弗勒斯…”
她停顿了一下,双手捧住他苍白冰凉、还带着泪痕的脸颊,强迫他低头,与自己对视。月光下,她翡翠绿的眸子里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凌厉,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脆弱、依赖、以及…令人心悸的、近乎绝望的、不容置疑的执着。
“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极其清晰,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将它们镌刻进他的灵魂,烙进他的骨髓,“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面对什么,无论…未来有多黑暗,多艰难,你都必须活下去。为我活下去。”
她盯着他,不给他任何闪躲的机会,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却异常坚定:
“我离不开你,西弗勒斯。你不是负担,不是枷锁,不是需要被我保护的脆弱存在。你是我存在的意义,是我继续走下去的动力,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也是最重要的…锚点。你明白吗?”
“如果你死了…” 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洞,仿佛在诉说一个最可怕的预言,“如果你…敢离开我,敢抛下我一个人…那么,我会毁掉一切。毁掉所有胆敢伤害你的东西,毁掉我自己,然后…去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是天堂、地狱,还是永恒的虚无,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我会告诉你,你是个多么糟糕的、说话不算话的混蛋。我会用整个余生,纠缠你,折磨你,让你不得安宁。我发誓。”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狠狠地、几乎要揉碎般地重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让格温尼维尔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但她没有挣扎,只是同样用力地回抱他,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吸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冲破了眼眶的堤坝,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滚烫地滴落在她光滑的颈侧皮肤上,留下灼热的痕迹。
“……我答应你。格温尼维尔。我会活下去。为你…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格温尼维尔双手捧起他布满泪痕、眼眶微红、显得有些狼狈却异常真实的脸,翡翠绿的眸子深深望进他依旧湿润的黑眸中,纠正道:“不。代价由我来付。你的代价,就是好好活着,陪着我一起。明白吗?”
“嗯。” 他应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尘埃落定的平静。
格温尼维尔这才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带着疲惫、却无比释然的微笑。她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斯内普任由她擦拭自己的脸,没有躲闪,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牢牢刻在灵魂深处。
“这个,” 格温尼维尔从自己袍子的内袋里,拿出那枚小小的、用深灰色绒布重新仔细包裹好的吊坠,递到他面前,表情严肃,“在你找到安全的方法之前,由我保管。你同意吗?”
斯内普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裹,眼神复杂。这里面封存着他一部分的灵魂,也封存着他最疯狂、也最沉重的爱意与恐惧。但此刻,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同意。”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将这份沉重的、危险的东西交给她保管,仿佛也卸下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
他相信她,胜过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格温尼维尔将小包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后,她重新挽起他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走吧,西弗勒斯。我累了。”
“嗯。” 斯内普应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带着她,转身,朝着地窖的方向,缓缓走去。
“这个,你带上。” 他忽然从自己礼袍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玻璃瓶。瓶子里,是大约一口分量的、颜色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璀璨、却又似乎蕴含着星光的液体。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也散发着一种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充满信心的力量。
“福灵剂。” 格温尼维尔立刻认了出来,这是斯内普改良过的、效果更强、副作用更小的特制版本。她之前那瓶,在圣诞舞会前,她借口“遗落”,巧妙地还给了他。没想到,他再次拿了出来。
“我知道你很强,也准备充分。” 斯内普将小瓶塞进她的手里,握紧,黑眸深深地看着她,“但水下的情况,谁也无法百分百预料。带着它。在…你觉得最需要的时候用。它能帮你…做出最好的选择,避开最坏的可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格温尼维尔看着掌心那瓶小小的、却无比珍贵的金色液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有再说什么“一定要用”、“必须用”,而是说“在你觉得最需要的时候用”,这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她,给了她最大的尊重和信任。但这瓶福灵剂本身,就是他无声的守护,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实际的帮助。
“谢谢。” 她没有推辞,将小瓶小心地收进自己礼袍内袋一个特制的、防水的暗格里,然后凑上前,在他紧抿的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带着安慰意味的吻,“我会的。带着你的运气一起。”
这个吻很短暂,如同羽毛拂过,却奇异地抚平了斯内普眼中最后一丝焦躁。他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火光在他漆黑的瞳仁中跳跃,倒映出她温柔而坚定的脸庞。
“关于…契约,等你状态好一些,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首先要找到阻断符文和转移载体的具体可行方案,然后列出所有需要的材料清单,评估风险,制定应急措施…这可能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我们必须做。”
“嗯。” 斯内普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我会整理出所有相关的笔记和研究资料。有一些古籍…在禁书区的禁区,需要…特别申请。但应该能拿到。”
“我去找邓布利多要批条。” 格温尼维尔立刻接口,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会同意的。至于材料…无论多稀有,多珍贵,多危险,我们都能找到。相信我。”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斯内普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知道她的能力,也知道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底蕴。有她在,那些原本可能遥不可及的材料,或许真的…不再是不可能。
“好。” 他再次应道,声音里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希望”的东西。或许…真的能找到办法。一个安全的,不会伤害到她的,能将他那部分灵魂印记妥善处理掉的办法。
格温尼维尔最终被斯内普不容分说地用斗篷裹紧,亲自送回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入口。银蛇缠绕的石门在确认了她的口令后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温暖、昏暗、只有壁炉余烬闪烁微光的休息室。潘西和达芙妮果然还没睡,正窝在壁炉旁最舒服的沙发里小声交谈,看到格温尼维尔进来,两人立刻投来充满八卦和探究的灼热目光,但被格温尼维尔一个略带疲惫却隐含警告的眼神制止了。她只是冲她们挥了挥手,便径直走向通往女生寝室的楼梯,留下身后两道失望却又充满兴奋的视线。
斯内普则巡查城堡,确保圣诞舞会结束后,那些精力过剩、被酒精和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学生们都乖乖回到了各自的塔楼,而不是在漆黑的城堡里四处游荡,制造麻烦,或者…将自己置于不必要的危险之中。
尤其是…某个“大名鼎鼎的、麻烦缠身的救世主”,以及他那群从不缺乏“冒险精神”的格兰芬多朋友。斯内普几乎能肯定,以波特那永远旺盛的好奇心和永远不长的记性,加上他那对热衷于制造混乱的双胞胎哥哥的“熏陶”,以及韦斯莱那鲁莽冲动的性格,舞会结束后,他们绝不会乖乖回塔楼睡觉,多半会找地方“庆祝”或者“探索”。他可不想在黑湖项目之前,还要处理什么额外的、因学生夜游而引发的突发事件。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本被郑重收起的、记录着古老灵魂魔法的手稿,又摸了摸贴身存放的、那个装着改良版水下防护药剂的皮袋,确认一切无误后,才整理了一下自己因拥抱和情绪激动而略显凌乱的礼袍,将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强行按压在冰冷的面具之下,恢复成那个一丝不苟、令人望而生畏的斯内普教授,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出办公室,融入了城堡走廊的阴影之中。
圣诞夜的庆祝已近尾声,但兴奋的余韵依旧在空气中弥漫。城堡并未完全陷入沉睡,远处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隐隐传来阵阵笑声和喧闹,拉文克劳塔楼的窗户里,偶尔还能看到闪烁的灯光,似乎还有人沉浸在知识或棋局中。
斯内普像一道黑色的、无声的幽灵,沿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线,在曲折的回廊、旋转的楼梯、以及悬挂着打盹肖像画的阴暗角落间穿行。他的脚步极轻,落地无声,长袍下摆随着他的移动而翻滚,带起一阵阴冷的微风。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小耗子”的角落。
他重点巡查了奖品陈列室、废弃的盥洗室、靠近厨房的走廊、以及几条通往禁林边缘的秘密小径——这些都是夜游者钟爱的去处。幸运(或者说,按照斯内普的看法,是不幸地)的是,今晚他似乎来晚了一步,或者那些捣蛋鬼们因为舞会的兴奋和疲惫,暂时偃旗息鼓了。他只在三楼那间“被诅咒的、哭泣的桃金娘”的女生盥洗室门口,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的、带着醉意的抽泣声和含糊的抱怨(大概又是哪个失恋的赫奇帕奇姑娘),但他明智地选择了无视——处理一个歇斯底里、还喝了太多黄油啤酒的桃金娘,显然不在他今晚的职责清单上。
就在他准备结束巡查,返回地窖,顺便再检查一下明天(下午)可能需要用到的几样紧急魔药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带着浓重东欧口音、此刻却充满了惊慌和某种不祥预感的声音,在一条偏僻的、通往天文塔的螺旋楼梯拐角处,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斯内普!梅林保佑!终于找到你了!”
那声音嘶哑、急促,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惧,在空旷寂静的楼梯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斯内普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黑眸在昏暗中如同两点寒星,冷冷地看向声音来源。
伊戈尔·卡卡洛夫,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正站在楼梯下方几级台阶上,他那张原本带着傲慢和精明、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在摇曳的火把光芒下,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正常的灰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那双总是带着算计和评估光芒的小眼睛,此刻瞪得老大,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绝望的恐惧,正死死地盯着他。卡卡洛夫身上那件华丽的、镶嵌着银色毛皮的深蓝色长袍有些凌乱,似乎是被仓促披上的,他一只手紧紧抓着冰冷的石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左前臂——那个位置,被厚厚的衣袖遮住,但斯内普知道下面是什么。
(黑魔标记。)
“卡卡洛夫校长。” 斯内普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惯有的、冰冷的嘲讽,如同毒蛇滑过枯叶,“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遇到你,真是…令人意外。是德姆斯特朗的船不够暖和,还是霍格沃茨的星空格外迷人,让你在深夜还有闲情逸致…散步?”
他刻意加重了“散步”一词,黑眸锐利如刀,毫不掩饰地审视着卡卡洛夫此刻的狼狈与惊慌。他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劣质火焰威士忌和…恐惧的汗水混合的气味。这个叛徒,这个在黑暗力量崛起时第一时间背叛、出卖了无数同伴以求自保的懦夫,此刻正被恐惧攫住了心脏。
卡卡洛夫对斯内普的讽刺置若罔闻,或者说,他此刻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几级台阶,想要靠近斯内普,却被对方一个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别跟我兜圈子,斯内普!”卡卡洛夫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斯内普,仿佛他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感觉到了,对不对?你肯定感觉到了!别想骗我!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神经质地、近乎痉挛地抓挠着自己的左前臂,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灼烧、在啃噬他的皮肉。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料,斯内普也能想象出,此刻那皮肤下的黑魔标记,正在如何地发烫、变深、扭曲,如同一条活过来的毒蛇,在噬咬它的宿主,提醒他们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的召唤,以及…背叛者将面临的、无法逃脱的恐怖惩罚。
斯内普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黑魔标记的异动,尤其是像卡卡洛夫这样剧烈的反应,只意味着一件事——黑魔王的力量正在增强,他与信徒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清晰,而像卡卡洛夫这样的叛徒,将首当其冲,成为清洗和报复的目标。他甚至不需要去感觉自己手臂上那个早已暗淡、却从未真正消失的标记,也能从卡卡洛夫此刻的状态推断出,那个黑暗的阴影,正在以远超预期的速度,从黑暗中复苏,并将他的触角,伸向每一个曾经的追随者…和背叛者。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卡卡洛夫校长。” 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声音低沉丝滑,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寒意,“如果你身体不适,或者…被什么噩梦困扰,我建议你去找波比·庞弗雷夫人,或者…一杯热牛奶。霍格沃茨的校医院,或者家养小精灵,会乐意提供帮助。至于我…我很忙,没时间听你胡言乱语。”
他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开,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个微不足道的、令人厌烦的小插曲。
“不!等等!西弗勒斯!”卡卡洛夫几乎是尖叫出来,他猛地向前一步,试图抓住斯内普的袍袖,但在对方冰冷的目光逼视下,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只是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脸上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我们都…我们都曾经…” 他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濒死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在他手下!我们都曾经是!你手臂上也有那个标记!你肯定也感觉到了!它在变烫!它在…它在召唤!他要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了!我们必须…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否则我们都会死!会死得很惨!”
他语无伦次,声音颤抖,眼神涣散,显然已经被恐惧彻底击垮了理智。他不再像一个傲慢的魔法学校校长,更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瑟瑟发抖的老鼠。
斯内普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同僚”,如今的可怜虫。他的黑眸中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室里挣扎的、即将死去的实验品的漠然。
“卡卡洛夫校长,”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入卡卡洛夫脆弱不堪的神经,“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霍格沃茨,一所受人尊敬的魔法学校,不是你可以随意散播谣言、扰乱人心的地方。至于你那些…不着边际的臆想和噩梦,我建议你留给自己,或者…说给魔法部的傲罗听。他们或许会对一个前食死徒的…‘忏悔’和‘预警’,感兴趣。”
他刻意加重了“前食死徒”和“忏悔”这两个词,满意地看到卡卡洛夫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不!你不明白!西弗勒斯!” 卡卡洛夫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害怕黑暗中随时会跳出索命的绿光,然后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他会知道的!他会知道我们都背叛过他!他一定会惩罚我们的!我们必须联手!我们必须…必须找到办法!或许…或许邓布利多能保护我们?或许…我们可以将功补过?提供情报?任何事!只要…只要能活命!”
他看着斯内普,眼中充满了绝望的乞求,仿佛在看着最后的希望。他知道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是双面间谍,或许…或许他能从中斡旋?
斯内普看着眼前这个被恐惧彻底吞噬、丑态百出的男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卡卡洛夫这种软弱的、随时可能崩溃的叛徒,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隐患。他可能会为了自保,做出任何事情,包括…出卖他认为有价值的信息,甚至…重新倒向黑暗。
“保护?” 斯内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嘲讽的冷哼,“卡卡洛夫,你似乎忘了,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呼吸着霍格沃茨‘自由’的空气,享受着三强争霸赛的‘荣耀’,是因为你出卖了足够多的、你曾经的‘同伴’,换来了魔法部的‘宽大处理’。而邓布利多…他或许仁慈,但他的仁慈,从不会浪费在…毫无价值、且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毒蛇身上。”
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卡卡洛夫,阴影笼罩了对方,带来一种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卡卡洛夫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至于联手…” 斯内普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嘶鸣,冰冷而危险,“我建议你,管好你自己,卡卡洛夫。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说多余的话。尤其…不要试图靠近任何你不该靠近的人,或者…打听任何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否则,我保证,不等黑魔王来找你,你就会…后悔来到霍格沃茨。”
他的黑眸在昏暗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这杀意并非伪装,而是真实的。卡卡洛夫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不仅是对霍格沃茨,对邓布利多的计划,更是对…格温尼维尔的安全。这个懦夫,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必须被警告,被震慑,被牢牢控制在“不敢妄动”的范围内。
卡卡洛夫被斯内普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冰冷的话语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摇头,语无伦次:“不!不!我没有!我不会!我发誓!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西弗勒斯,看在…看在过去的份上!帮帮我!求你!”
“过去的份上?” 斯内普的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讽刺和冰寒,“卡卡洛夫,我们之间,只有背叛和利用,没有‘过去’。记住我的话,管好你的嘴,看好你的学生,然后…祈祷吧。祈祷你的好运,能维持到三强争霸赛结束,祈祷你能平安回到你的船上,然后…永远地离开这里,离霍格沃茨,离英国,离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越远越好。这是你…唯一的生路。”
说完,他不再看卡卡洛夫那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转身,黑袍翻滚,如同融入阴影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楼梯上方的黑暗中,留下卡卡洛夫一个人,瘫软在冰冷的石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