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情树开始稳定运转,释放出那独特的中和、净化之力时。
黑暗沉寂了数万载的渊薮中,被符文锁链紧紧束缚的红衣身影猛地一颤。
渺落缓缓睁开双眼,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熟悉感汹涌而来,让她枯寂的心核骤然狂跳!
“妹妹……?”
她干涩的嘴唇无声翕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穗安……你还活着?”
确认了这股气息的源头,渺落周身被压制了数万年的三毒浊息猛地激荡起来,冲击得周围的封印符文明灭不定!
她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爆发出癫狂而充满惊喜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还活着!好!好!我的好妹妹……你果然没让姐姐失望!”
狂喜过后,是更加深沉执拗的疯狂与决心。
笑声渐歇,渺落不再徒劳地冲击封印,而是彻底沉寂下去,积攒着每一分力量,等待着给予封印致命一击,破渊而出的那一刻!
她要去找到她的妹妹,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她离开!
几乎在渺落气息激荡的同一时间,太晨宫中休憩的东华帝君,睁开眼望向妙义渊的方向,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真是不消停。”他低声自语,身影瞬间自太晨宫消失。
下一刻,他已立于梵音谷,妙义渊那深不见底的入口上空,东华面色凝重。
磅礴的神力如同九天银河垂落,强行注入封印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调和、压制着渊内翻腾的浊气。
那强横的力量,硬生生将刚刚苏醒、试图积聚力量的渺落,再次拖入了强制性的沉眠。
做完这一切,东华帝君的气息也微不可察地弱了下去。
与此同时,远在南荒七情树下闭关的穗安,神识微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几道不算弱的神识,正若有若无地监视着这片区域。她心中了然,必是南荒本土的魔族势力坐不住了。
但她并未理会,全身心沉浸在借助七情树净化之力,参悟《玄牝归墟炼情真经》更深奥义的玄妙境界中。
光阴荏苒,又是数百年过去。
当穗安再次睁开双眼时,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对浊气与情欲本源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她出关后,发现七情树周围的环境已然大变。
由于此树散发出的浊气变得中正平和,不再狂暴侵蚀心神,甚至对低等魔族的修炼略有裨益,许多弱小的魔族部落竟自发迁徙了过来,在神树周围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聚居地。
他们似乎将七情树视为了某种庇护神,时常将狩猎所得、或是采集的灵物作为贡品,恭敬地放置在树下。
穗安神识扫过,感知到这些魔族心思纯粹,只是寻求安身立命之所,便也默许了他们的存在,偶尔释放一丝温和的气息,算是回应了他们的供奉,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庇护。
赤宏殿内。
气氛有些凝滞,赤之魔君煦阳高坐主位,眉头紧锁。
下首,穿着一身黑衣、容貌俊美却咋咋呼呼的燕池悟正拍着桌子嚷嚷:
“他大爷的!这个劳什子上神是属乌龟的吗?这么能闭关!几百年了屁都不放一个!不过……”
他语气一转,带着点不甘承认的佩服,“她弄出来的那棵树是真厉害啊!老子好些族人都偷偷摸摸跑过去了!太阴险了!这是挖咱们的根基啊!”
煦阳魔君揉了揉眉心:“她毕竟是天族正式册封、驻守南荒的上神。于情于理,我们都必须前去觐见,也算是给九重天一个面子。”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我的族人也有迁徙过去的。而且,不可否认,南荒的环境,确实因那棵树在逐渐好转。长期来看,未必是坏事。”
一旁,容貌阴柔,眼神闪烁的聂初寅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凉薄:
“跑便跑呗,弱肉强食,自古如此。我看那神树的影响范围还在不断扩大,迟早整个南荒都会变得一样。我现在倒是好奇,那究竟是何等宝物……”
就在这时,一名魔侍快步进殿,躬身禀报:“君上!诸位魔君!那位穗安上神,出关了。”
煦阳魔君闻言,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既然出关了,那我们便去拜见一下吧。”
燕池悟在一旁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啧,面子真大,还得咱们组团去拜码头……”
穗安接待了前来拜见的南荒几位魔君。
煦阳魔君环视了一眼这朴素的居所,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换上得体的笑容,拱手道:
“上神身份尊贵,屈居于此等陋室,实在委屈。不如先移驾赤宏殿,我立刻遣能工巧匠,为上神修建宫殿,如何?”
穗安盘坐于蒲团之上,神色平静,抬手示意他们自便,语气淡然:“天地为庐,何处不可修行?
心若不安,纵居琼楼玉宇亦是牢笼;心若安定,茅屋草舍亦是洞天。在此处,甚好。”
煦阳魔君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挥手示意身后的侍从。
几名健壮的魔侍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进来,箱盖开启,里面是南荒特有的矿石、灵草以及一些宝物,虽不算绝世珍品,在此地也已属难得。
“上神,南荒贫瘠,比不得九重天富庶,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煦阳魔君姿态放得很低,“还望上神在天君面前,能为我南荒魔族美言几句,我等只求一方安宁栖息之地。”
穗安目光扫过那些礼物,并未推拒,也未显欣喜,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奉天君之命来此,首要之事,便是净化南荒浊气,教化魔族众生,使其明理知义,减少争端。并非为起兵戈而来。”
她顿了顿,抛出自己的计划,“我欲在此地建立一座学院,不论种族出身,凡有心向学者,皆可前来听讲修行,学习礼仪法规,参悟天地正道。”
煦阳魔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郑重,深深一礼:“上神慈悲!若真能如此,乃是我南荒魔族之福!”
一旁的燕池悟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拍案道:“嘿!你这个神族,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真不一样,有点意思。”
他话音未落,穗安的目光便凝在了他身上,记不清了,渺落的一滴精血是在他身上吗?
燕池悟被她那带着探究与一丝凛冽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看……看啥?我脸上有花啊?”